這世界喧囂嚷嚷，我在兩千五百五十五個日夜里了你千千萬萬遍。我從未學過怎麼停止你——我生命中破繭而出的蝴蝶。你會不會在下一次重逢里，想起七年前的時，然后找到被時藏起的糖？

　——江言琛，《雨后蝴蝶》

　第一章

　淮川市的八月正值酷暑，窗戶開著，熱浪似的風從窗戶里吹進來。

　顧星沉沉醒來，渾酸痛，抬手一看手機，下午六點鐘，模糊記得自己上午十一點多才睡著。

　高鐵票售罄，只有凌晨的機票最便宜，所以從臨江落地淮川是早上九點多，明明離得很近，但因為沒有直線航班，只能中途轉機，好在轉機只需要一小時搞定。

　顧星翻了個，腦子發脹，太也在跳著痛。

　打算再補會覺。

　手機就是在這會響起來的。

　顧星手過手機按了接聽，長期休息不足心跳有些沉。

　“星星我是不是打擾你睡覺了？”郝佳米的聲音聽起來像在趕路，背景聲中約聽見高鐵站的播報聲。

　“沒，正好剛醒，你要回來了嗎？”顧星咳嗽了一聲，攤在床上了，渾沒勁。

　“當然……回不來，我們那個組長腦子有病，臨時讓我出差跟策劃，我現在正在高鐵站呢，沒事你在我家住著就行，你剛到淮川，也別急著找房子，等我回去了我和你一起看看，對了星星，你起來了我能麻煩你個事兒不？”

　郝佳米差不多是唯一一個好朋友，兩人相識多年，顧星剛畢業從臨江市回來，郝佳米已經上班一年了。

　——因為顧星大學休學了一年。

　顧星腦中像蒙著一層的霧氣，“你說。”

　“你怎麼說話有氣無力的？沒開空調你中暑了？星星你別給我省電費錢啊……我來不及和你細說了，你晚上八點前去一趟我公司，幫我送一個合同讓我組長簽個名，然后拍照發我，合同在我書桌上。我先上高鐵，然后給你發微信。”

　電話那端，郝佳米似乎跑了起來，顧星來不及應，匆匆掛了電話。

　顧星抱著手機放空了幾秒。

　手機一直在震——

　郝佳米：地址在淮川第一大道，云閱集團，6樓策劃部。

　郝佳米：合同在我書桌上面，藍文件夾，組長可能在開會，簽完你拍照發我~

　郝佳米：寶你是不是熱冒了，我桌上有冒沖劑，我給你個外賣！

　顧星回了個好，從床上坐起來，這麼多年，只有這一個行李箱，即便在臨江生活了多年，剩下的東西卻越來越。

　帶不走的，不想當作累贅。

　能帶走的，才是珍貴。

　外賣很快送來，郝佳米也終于安穩坐上了高鐵，兩人閑聊幾句，奈何高鐵進了一條隧道，微信通話自掛斷。

　掛斷前，郝佳米的聲音斷續傳來——

　“之前聽說我們公司要換新老板，我還沒見過……”

　顧星吃著飯輕笑，“你天天上班還沒見過？”

　“對啊，我們策劃部在六樓，老板怎麼可能來我們六樓……”

　這句話說完，后面斷續傳來了幾句話，通話就斷了。

　顧星撥回去，提示對方網絡不好。

　便作罷，給郝佳米打字發過去：沒事，我等會送過去簽好字發給你。

　郝佳米租的是個一室一廳的公寓，在市中心，臨近淮川大學。

　周圍都是商業街，步行一百米就是地鐵站，房租對郝佳米這個剛工作一年的小姑娘來說有點，但勝在通便利便于通勤。

　顧星收拾了餐盒，去沖了個澡，總算是舒適了一些，打開行李箱，箱子里只有幾條夏季的子，的手停頓了幾秒，拿起了那條最喜歡的子。

　子到膝蓋，方口領，擺一層白的薄紗，薄紗下是莫奈花園的印花，霧的玫瑰朦朧模糊 。

　說不清是不是有那麼百分之一的希冀在悸。

　跟一個人在人群中偶遇的可能為千萬分之一，可還是為這千萬分之一換上了最喜歡的一條子。

　顧星上了地鐵，手機震了十幾下，郝佳米因為網絡延遲發送的消息全都彈了出來——

　【星星，淮川今天有雨，你記得帶傘。】

　——晚了。

　顧星已經坐上地鐵了。

　覺得自己應該不會這麼倒霉撞上大雨。

　-

　云閱集團是目前國最頂尖的科技集團，也是國最早研發AI和智能的老牌科技龍頭，只是ai目前應用范圍并不廣泛，所以公司的策略重點都放在了智能機人研發上，云閱集團已經立了多年，資本雄厚，總部在燕京，淮川的分部主要研發生活伴型便民化機人，分部的主旨，便也是科技便利生活。

　顧星出了地鐵站，云閱集團的大樓就位于淮川的市中心，幾棟玻璃大樓拔地而起，锃亮的墻面折出璨，仿佛銀河灑落人間的萬千鉆石。墻面上有巨大的眼3D屏幕，循環播放人工智能的創意廣告，科技十足。

　大廳的設計也非常現代科技化，口有人在講解一臺引導式職能機人，機人甜的聲音同對方打招呼：“您好，我是小安。”

　“這是云閱集團去年推出的智能引導式機人，部有6000多條人工智能語音，只要您設定程序，可以聽懂基礎的對話并給出回應……”

　顧星沒多在大廳逗留，拿著郝佳米的文件夾順利進了電梯，卻沒想到六樓的辦公區需要憑工作牌刷卡進。

　顧星只好給好郝佳米打了電話。

　郝佳米估計在高鐵上魚，很快接了，“啊，平時都不管的怎麼今天關門了……那星星，你去一樓休息區等會，我讓組長助理下來拿。”

　“好。”

　顧星沒什麼意見，乖乖乘電梯去休息區，坐了沒幾分鐘，果然有個年輕西裝眼鏡男朝小跑過來，“請問是郝佳米的朋友嗎？”

　顧星點頭，把合同遞過去，“對，合同在這。”

　眼鏡男應允，“顧小姐您得等一會了，我們組長還在開會。”

　“沒問題。”

　顧星想盡快結束這對話，男人的目征詢似的看著，大概也察覺到并不太想跟人談，所以還是禮貌走向了電梯。

　面前的孩戴著淺藍的口罩，遮住了小半張臉，只出了瓷白的，和一雙眼睛——眼睛非常漂亮，的眼睛很大，眼皮深，睫濃微微下垂，瞳是偏淺的茶棕，纖細的眉微微上挑，自帶一沉默的冷。

　盡管出的部分并不多，依然可以看出一眼引人的容貌。

　公司開的空調有些冷，顧星坐了十分鐘不見人下來，也就漸漸的放松了，大概是連續幾天的睡眠不足，加上這場熱冒，坐在舒適的沙發里，周圍的走路聲都變了催眠的白噪音。

　“誒，好像下雨了誒。”

　“應該下不大吧，看天氣預告，說下一小時就停了。”

　兩個人拎著咖啡走進來，帶進模糊清淺的雨聲，顧星起視線往窗戶那兒看了一眼。

　萬家燈火依舊熱鬧，行人快步走。

　正好沒帶傘，也不介意多等一會。

　調整了下姿勢，在沙發上不知不覺睡著了。

　于此同時，一部電梯緩緩下降，電梯門打開。

　“江總，外面好像下雨了，我上去拿把傘，您在這等我一會。”

　助理應林往外看了一眼，知曉淮川的天晴不定，怕這雨越下越大，立馬按了返程的電梯。

　“嗯。”

　江言琛應了一聲，也不疾不徐往休息區走去。

　這個點大多員工都在加班，偌大的休息區只坐著一道影。

　江言琛起視線，無意一瞥，卻挪不開。

　灰白的沙發上，一個孩有些放松地靠坐在沙發上，黑的長卷發披在前，微長的劉海遮擋住了的眉眼，卻遮不住眼角的一顆淚痣。

　似乎有點冷，呼吸聲重，雙手環繞抱在前，一雙手纖細，右手的虎口，有一只振翅飛的蝴蝶紋，蝴蝶的翅膀是黑，雙翅仿佛黑的羽薄紗，蝴蝶的右翅，纏繞著幾朵深克萊因藍的蝴蝶花，這極致相撞的配，襯得那更加瓷白。

　江言琛平靜無波的眼眸微，他站在原地，視線落在的上，沉睡的心臟仿佛被喚醒，驅使著他向前走。

　幾步的距離，江言琛有種呼吸不暢，仿佛氧氣被空。

　某些畫面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竟抓不住是哪幾幀，鏡花水月，他的理智懸于一線。

　空氣中有悉卻又陌生的花香味，像被中藥浸泡過的玫瑰，克制、酸、卻又強烈的不容忽略。

　他站在的面前，輕輕手，好像想要摘下的口罩辨認。

　顧星大概是睡著了，不太舒服地了。

　男人的手懸于半空中，仿佛大夢初醒。

　“叮——”

　旁邊的電梯門打開。

　“江總——”

　應林拿著傘出來，視線尋了一圈，卻看到了正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

　江言琛神如常，一如既往的冷淡，應林沒看出不妥，“江總，您最近都沒怎麼好好吃飯，要不我給您點點兒餐送去半灣？”

　“雨下大了。”

　大廳的門是應門，江言琛站在夜中，忽然沒頭沒尾地說了這麼一句。

　“嗯？”應林沒反應過來，“是啊，最近雨水多。”

　“空調有點冷，讓大廳的人把空調溫度調高一點，傘給。”

　“？”

　應林疑，正要為他撐傘，聞言回頭看，空曠的休息區只有一道纖瘦的影，應林隨即問，“江總，您認識那位士嗎？”

　“車鑰匙。”江言琛沒答，應林丈二和尚不著頭腦，將鑰匙遞過去。

　應林又問，“江總，不用我送您了嗎？”

　“傘給。”江言琛又重述了一遍，語調仍舊平的不辨喜怒。

　應林應允。

　小雨如薄霧，夏夜傍晚的仿佛浸染了大片晦，朦朧沉寂，有種山雨來前的抑。

　江言琛披著細雨上車，-進了車鑰匙，卻在此時后知后覺地發現，他遠沒有自己想象里那麼波瀾不驚。

　只一眼，七年的理智就泛起了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