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憑空中有一群無形的頑劣孩,緩慢地破壞著放映機,將這些品一點點抓白天的樣子。
一整個院子的木匠都沉沉睡著,疲憊至極,熬了幾個通宵,各個臉青灰。
黎明天大亮以后,老師傅抻了個懶腰,刷牙漱口的工夫,他聽到幾個徒弟抱怨。
“分明就是一個木頭箱子,磨磨唧唧做了好幾年似的。”
魯師父嘿嘿一笑:“就是累著了,歇兩天就好啦!師父還不如你們哩,我年紀大了,腦子不好使了,頭天睡前還拿著鑿子,睡一覺起來,死活記不起來自己做到哪兒了,對著木機想半天才能想起來。”
“師父,我也一樣!”
“我也是!”
“大概是里頭狹細機關太多,太傷神了。”
徐先生被工部侍郎引著走到門前時,聽到里邊“正好響起”的說話聲。
徐先生笑了笑,只當這群木匠變著法兒地想多要賞錢。匠人貪財是常事,左右放映機花費甚巨,畫匠、皮影匠都需要大量匠人,木匠活兒是最便宜的,無須吝嗇這一點。
他笑問:“這一批三十臺木機,都做好啦?”
“沒做好也不敢勞累您過來,徐先生您瞧!”
魯師父吩咐人掛起黑篷布,將整個院子的天遮擋住,幕布支在最東邊,放映機放在院中,比唐荼荼做的原版幕布要大許多。
可第一張圖像投到幕布上后,并不。
魯師父一頭霧水:“我記得我昨晚做好來著——這幾個齒怎麼嚙合不住了?你們誰這齒了!”
一群木匠不著頭腦,都道誰也沒啊。
魯師父:“嘿,邪門!”
還沒正兒八經做好,喊他過來做什麼?徐先生心里不豫,臉上卻不顯,端著饒有興致的臉,看他們忙活。
好在魯班匠都是木匠里頭的佼佼者,活兒漂亮不說,手還快,沒半個時辰就修整好了,重新請徐先生觀。
像用的畫帶同樣是這幾日趕工做出來的,皮影匠臨時復刻了一些舊圖,全按著唐荼荼的初版尺寸為模,按比例放大了尺寸。兩頭尺寸都是待過的,不存在問題,做完只需組裝到機上就行了。
可他們昨夜安在放映機還能順轉的畫帶,此時竟滯起來,圖像一幀一幀跳躍閃爍,連不畫。
徐先生哼一聲:“太子吩咐的差事,諸位還是費些心罷。”話落拂袖走了。
*
唐荼荼再醒來時,是個半上午,芳草和胡嬤嬤正把從床上扶起,往矮榻上挪。
屋里開了窗,半上午的太最暖,睡在窗前可以曬曬太。
一張,嗓子啞得厲害,剛出聲就滯住了,沒能發出聲來,只抬了抬手。
胡嬤嬤恰好瞧見,哎唷一聲起來:“姑娘可算是醒了!老天爺啊,您睡了兩天了,再不醒,夫人都要去護國寺求神拜佛去了。”
芳草笑盈盈湊過來,仔細端詳著唐荼荼:“小姐可算是醒了,快把我們嚇死了,您這一覺倒是睡得。”
說話比嬤嬤討喜許多,驚奇道:“嬤嬤你看,小姐昨兒下上才長出來的火疙瘩都消了。”
胡嬤嬤白一眼:“二姑娘剛醒,你還顧得上看火疙瘩。”
眼見二姑娘又閉上了眼,胡嬤嬤忙道:“姑娘別睡呢,吃點東西再睡,廚房粥熬了一上午了!我去喚老爺夫人過來。”
前腳剛出門,唐荼荼睜開眼,趁著這程子頭腦清醒,不聲道:“芳草,你出去幫我提兩壺熱水,我想洗個澡。”
“姑娘這兒……”芳草猶豫:“我讓福丫和絮晚過來。”
“別,我自己一人待會。”
等芳草一離開,唐荼荼用了些力氣,抄起炕桌上的一個杯子砸在地上,又彎腰了一塊碎瓷片。
瓷杯碎了一地,聲量不小,立刻有人躍窗進來。
進來的是個姑娘,個頭不高,腰上佩劍,一瞧就是影衛出。
落地矮福了一禮:“奴婢芙蘭,排叁字輩,是二殿下遣來的。姑娘……哎姑娘這是做什麼?”
唐荼荼噓了一聲,示意別吵。握著碎瓷輕輕劃破自己的手指尖,圓鼓的指尖立刻滲出來,到帕子上。
帕子上的那一點跡一會深,一會淺,跡暈染并不流暢,像缺了幀的片段。
隔了大約一分鐘,唐荼荼抹干手指上的跡,傷口竟不見了,指尖白如初。幾個呼吸的工夫,那道痕又凸顯出來。
唐荼荼閉了閉眼,下心頭的恐懼,才去看這新來的影衛。
“勞煩姑娘問問二殿下,能不能去欽天監借調最近百年間的所有異人錄。另外,請把蕭舉人找來。”
作者有話要說:久等啦~這里有一個小小的伏筆,以后會用。就是完全離于時代的東西,會被時空糾偏,圍繞造的異人和這個不該存在的新事,出現小范圍的時空坍和時間軸畸變。
我理爛,原理我講不明白,大家意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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