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不了！

　這要不是葛將軍的親兒，他把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

　遠的敵軍出現在圓形的鏡片里。

　“出城迎敵——！”

　主城樓上一聲喝令，上馬關城門鏘然開。

　葛規表頭一個站出來：“末將請戰！”

　晏昰深深他一眼，聲音一下子放得很輕：“去吧。等號起再上，不可戰，鳴金即刻收兵。”

　攻守之戰，其一比的是威勢，守城方論勢頭本就差了許多，首戰必須告捷，不然士氣立馬大衰。

　遠的敵軍越行越近，在原野上伏一條蜿蜒的黑線，近得不需要千里眼也能看清元軍在干什麼了。

　他們在裝填回回炮。隨即，百斤的巨石摜破長空，以銳不可當之勢轟然炸碎一片拒馬工事，濺開幾丈高的泥塵。

　那是巨大的拋石機，蒙古人稱作回回炮。

　可論程，回回炮遠遠比不上盛朝的火炮。火炮程二里地，比回回炮遠一倍有余，北元的前鋒營得拿人命沖這第一道關，在漫天的火炮中，清理干凈所有的拒馬工事。

　至于北元的火炮，他們從盛朝學過去的火炮技沒學到家，造出來的炮響大，威勢小，以下攻上甚至投不高，遠不如他們用順手的回回炮頂用。

　六十發大炮蹲在城墻上，炮筒有年男人大，上頭纏了一條紅布，圖個吉利，鐵殼子锃亮，像穿著甲的英武將軍。

　晏昰忽問：“這炮為何是簇新的？”

　上馬關的守備笑說：“都是新趕制出來的，殿下別看咱上馬關地方不大，造火可不比大同府慢。”

　晏昰覺得哪里不對，思緒飛閃而過，一時間沒抓住。

　令旗在旗兵高舉的雙手中獵獵鼓風，直指向前：“放——！”

　炮兵點燃引線，迅疾地退開捂上雙耳，背朝炮膛蹲下。

　“轟！轟！轟！”

　第一波火炮轟然炸響，燎發摧枯，只那麼短短一眨眼的工夫，千米之外的草皮爛泥迸濺出巨大的黑花，彈片裂無數細小鋒利的鐵屑，狠狠貫穿敵人的頭頸四肢，北元軍中慘一片。

　“好！”城樓上下一片喝吼聲。

　邊關無大戰，火炮靜難見，連城墻上好幾位將領都是頭回親眼見這神兵利。

　“打中啦！”離得最近的炮兵大喜，就要裝填第二發鐵火彈。

　“你做什麼！住手！”

　忠勇公孫知堅回頭了一眼，目眥裂，他一個箭步搶上去，把那炮兵狠狠踢到一邊。

　可他這一踢仍是遲了——在這震耳聾的炮響聲中，整個火營兵士眼前只剩手頭這門炮，再瞧不見別的，一門心思瘋狂裝填彈藥。

　東面城墻上另一門火炮已經開了第二發，再次連，出了第三發！

　燒紅的炮筒轟得一聲，火藥與鐵片四濺，驟然炸開一片雨！慘嚎聲中，殘肢斷臂滾下城墻去。

　這一片，染紅了每個將士的眼，城墻之上一片嘩然——那是他們自己的火炮炸膛了。

　孫知堅暴怒：“哪個火營的！哪個將軍帶的兵！滾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回回炮不是火炮，是一種巨大的拋石機，改進后甚至能拋三百斤的巨石。因為主要監制者是伊｜斯｜蘭｜教人（古稱回回族），又經中亞的穆｜斯｜林傳，所以這個名，最早由元軍用于攻打南宋樊城和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