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昰合打了個盹。
近來炮聲聽多了,清醒的時候不覺得,眠時耳朵總是嗡嗡的,很難睡著。
他挲著系在手腕上的劍穗,慢慢陷進夢里去。
也不過剛闔眼,樓下又有人邁著大步咚咚鏘鏘跑上來了,被影衛一攔。
前腳剛離開的驛頭驚慌失措,泛青:“殿下,形勢不對!咱們興許是走了消息,耶律汗王帶著大遼兵進城了,全喬裝打扮往這條街上來了!”
晏昰笑了聲,起往閣廊上走,“在哪兒?會會他們。”
他一路輕車簡從,沒以真容示人。自己最得意的報路要是被一群蠻人輕易破解了,合該他喪命于此。
晏昰站在二樓廊臺上往下。
耶律烈果然帶著人來了,不知是進鎮子采買什麼東西,一群遼兵腰上挎著錢袋,手里大包小包提了一堆東西。
驛頭數了數人數,驚得差點跳下樓去報——人家帶了二三十個壯漢,殿下這頭就三五個小兵,這不得被包圓了!
“殿下快走啊,奴才殿后!”
晏昰輕輕一攏口型:“噓,噤聲。”
這汗王果然敏銳至極,影衛們不過盯著他多看了幾眼,遼兵還沒察覺異常,耶律烈卻陡然手握住了刀柄,雙目如炬般上來。
驛頭嚇得僵立不了,全汗倒豎,生怕西遼兵拔刀沖上來,傷了殿下一毫,他有一百條命都不夠死的。
晏昰挪著目在這一行人上來回掃,像他自己喬裝打扮的那樣,是個對什麼都好奇的富商。
最后坦然與耶律烈回,沖著樓下的汗王微微翹了翹角。
文和元年,父皇登基,西遼派了兩位王子隨使節團前來,賀天可汗登基之喜。
彼時他們是邦國,不是屬國,不必執臣禮,一路風風地進了京城,在圃田澤睡了個來回,恣意又放,灑下金銀無數,走時還以千車金銀換回了一位宗室公主,大搖大擺離了京。
隔了十一年,這樣憑欄了一眼。
當年的王子變了臉上帶疤的野狗,左支右拙也收攏不得殘余舊部,在草原上討盛朝留下的一口糠。
可惜西遼沒有登峰造極的易容,也不知他面底下是另一張皮。不然看到盛朝主帥站在這兒的第一眼,他就該風而逃了。
晏昰仗著西遼兵里沒一個通漢話的,他側頭,翹著,低聲吩咐廿一:“調一萬兵,圍了他們的營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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