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次的職業是殯葬從業者。”

略微抖的聲音在房間里響起。

這是個二層獨棟，正對門的位置，放著一張長桌，擺了三只碗，里面盛滿了白森森的米飯。

每碗飯上，都著三只燃燒殆盡的香芯，房間里留存著一異香。

桌前站著六個人，三男兩。

剛才說話的是個戴發帶的青年，表很驚恐。

“這不是30級的副本嗎？”發帶男問，“為什麼會是殯葬行業！”

眾人的臉都很難看。

半年前，所有人的終端上出現了一個做致命扮演的app。

想要活下去，必須進副本，扮演各行各業的從業者，換取生存券。

“別在這傳播焦慮！”一個穿白服的人瞪了發帶男一眼，“不就是一個職業扮演，這半年來誰沒遇到過難搞的職業？”

“那能比嗎？”發帶男罵道，“老師、醫生、司機這種本正常的職業能和殯葬從業者相比？”

“我扮演過最難的就是鬼校的老師，那次我差點死了——”另一個穿藍服的生正抱怨著，目突然落到其中一人上，“等等，你是莫杰？！我看過你的直播！”

“我以為不會有人認出我。”莫杰的男人推推眼鏡，默認了的說法。

“會解怨咒的莫杰？！”

“居然有大佬，太好了！”

“大佬，我看過你的直播，我是你的。”

“杰哥，等會兒能不能讓我跟著你走。”

包括發帶男在的其他幾人頓時圍過去，爭先恐后地說話，就像希吸引主人注意的狗。

瞬間為眾人簇擁對象的莫杰顯得很高冷：“待會兒再說吧。”

他聽說這里有出特殊道的幾率，才來到這個副本。

雖然30級的副本對大多數人來說，還是一道難以越的坎。

但他已經有44級了，等級30的副本對他而言，并不算難。

話音剛落，他們聽見一聲嘆息從外面的院子傳來。

發帶男問：“是雇主來了？”

“不是！”莫杰臉一沉，“快把燈關上，都閉！”說完拿出一張符紙，到了門上。

眾人已經把他當做主心骨，立馬言聽計從。

頓時整個房子陷了黑暗中。

咚咚咚。

敲門聲突兀地撕裂了此刻的沉寂。

屋的幾人捂住，大氣不敢出。

正在這時，門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力道聽上去幾乎可以穿門板。

眾人只得拿眼睛去瞧莫杰，希從他臉上看出轉機。

然而莫杰面難看。

砰！

第二道撞擊響起，符紙上燃起一道紅，瞬間爬滿整張，符紙變為灰燼。

門外傳來一陣嘆息，門不再被敲響，眾人松了一口氣，崇拜地看向莫杰。

要不是莫杰，外面的東西已經進屋了。

莫杰神微松，但看著符紙的灰燼心中痛不已。

這可是特殊道啊。

他正要說話，突然余瞥見一道影子。

月進屋，他們那道影子就被投在窗戶上。

只見糊窗戶的廢紙被一點點揭開。

幾纖細白皙的手指了進來，上面涂著鮮紅的指甲油，正在四索。

外面的東西還沒走！！！

眼見窗戶窟窿越捅越大，涂抹著鮮艷紅的下半張臉映眼簾。

那似從臉上撕開的口子，向上翹了翹。

“唔——”

有人要，被旁邊的人狠狠捂住了。

外面的東西沒反應。

沒聽到嗎。

太好了。

眾人僥幸心理剛生出，一只紅的眼睛突然出現在窟窿。

那只鬼歪著腦袋，死死地盯著房間里。

“找到了——”

莫杰暗罵一句。

他們原本可以躲過的，結果還是被外面的鬼發現了。

浪費了一張符紙，開局的安全屋還是被破壞了，他心對這些礙事的人惱怒不已。

其他等級高些的人，也明白這個道理。都屏息凝神，等待機會，趁別人墊背的時候，找機會跑出去。

突然，外面的鬼發出一聲慘。

非常凄厲。

就像遭了難以忍的重擊。

隨之而來的是金屬落地的巨響，如同鐵桶哐哐墜地。

房間里的人瞠目結舌。

他們剛才看見，投映在窗戶上的影子被另一道影子瞬間撞飛。

帶走它的力量太過強大，生生掰斷了窗欞。

怎麼回事？

這時，一道影從已經破損的窗戶前經過。

那人脖子以上被窗戶擋住，他們只能看見對方長發披肩，一素凈的黑長，纖細的頸前佩戴一枚嵌紅寶石。背脊筆直，步伐如同一只端靜的仙鶴。

屋的眾人可以確定，那是個人。

問題是，是什麼人？！

不畏懼錯過集合時間，在毒霧中安然無恙，能一瞬間驅趕鬼。

難道是排名頂尖的大神？

就在眾人思緒萬千時，那人已經走到了門口。

符紙擋得住鬼，擋不住人。

大門被哐地推開。

他們看見濃霧中站著一個人。

逆著月站在門口，眉弓和鼻翼投下扇形的影，頭發像緞面一樣亮澤。

夜深重，迷離潤的霧氣縈繞著，折出一層釉的暈。

但也無法抵擋，從迸發而出的，凝聚實質的——殺意。

是銳利的，像是一把將出鞘的寶刀。

這是強者的氣息！

六人中有幾個等級低的，已經難以抑制地兩戰戰，膝蓋彎曲到三十度，幾跪下。

正在這時，一陣風刮過。

濃霧散開，出了頭頂上半明的等級圖標。

1級。

一個1級菜？？？？

——幾人彎曲的雙突然直了。

尼瑪啊，什麼大神，什麼強者，原來是霧太大產生的幻覺。

眾人震驚地問：“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白秋葉拍著口，臉上寫著慶幸：“剛才外面有人在殺鬼，我撿活下來了。”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嘶——這鬼還能殺？”

白秋葉眼神閃爍了兩下，雙手比劃著瞎扯道：“是啊，那人一個鐵桶扔過去砸開了鬼的腦袋，啪地一聲，它就裂開了。”

補充道：“像開西瓜一樣。”

眾人又吸了一口涼氣：“嘶——”

好變態！

好恐怖！

發帶男嘆道：“果然，只有大佬才敢在副本開頭出手。”

想要殺鬼也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特別是集合時間剛過，雇主來之前。這個時間段，在安全區外遇上的鬼基本無解。剛才那只就是。

除非，越級打擊。

所以剛才外面一招秒殺那只鬼的人，絕對是比莫杰還牛的高手。

白服人想起剛才風譎云詭場面，心驚道：“怪不得。那殺氣，就不是普通人能擁有的。”

藍服人附和地說：“那人出現時，我甚至看到鬼的手在發抖。”

眼見大家的注意力都落在突然出現的人上，剛被捧為主心骨的莫杰，心中有些不好。

但越是這種時候，他越不能表現出來，否則沒有高手風范。

他開口說：“的確，雖然擋住一只鬼對我不是難事，但是要一擊讓它落荒而逃，很難。”他說的時候，順便暗中抬了抬自己。

白服人問：“能有這種實力的難道是排行榜前500？”

排行榜，統計了他們進副本半年來，每一次“工作表現”累積起來的總分。分為了總排行以及各職業的排行。

白服人問的，正是總排行。

大家都看向莫杰，他們中莫杰的等級最高，也是離排行榜頂層最接近的人，他肯定更清楚那人的實力。

這種眼神讓莫杰很用。

他沉聲說：“恐怕不止。”

不止！

其他人眼中帶著驚恐。

“那是那是多？”

“前200。”莫杰深吸一口氣，“我曾和其中一位通關過一次，剛才那個人，就擁有這種實力。”

眾人聞言又是震驚，又是驚恐。

同時又慨莫杰見多識廣，竟然認識前200名的高手。

白秋葉聽著他們的討論，眼神晦暗不明。

剛才那鐵桶，其實是砸的。

鬼也是趕跑的。

敢出手，是因為這只鬼真的很菜。

有殺氣，是因為外面在吹風。

鬼的手在抖，是因為這只鬼生前有帕金森。

所以，這些人在說什麼。

為什麼聽不懂。

這時，腦海中響起了09的聲音。

[經過測算，你的轉機就是他們。]

系統09，自稱是專屬于的管理員。

正是因為09出了bug，一直無法完通關任務，在這個新手關中困了13年。

09殷切地建議。

[與他們合作，你就可以離開副本。]

白秋葉聞言，突然懂了。

無法離開副本，09也無法與主神連接。

所以這十三年中，09一直希暴斃。

只要死了，09就能離副本，重新回歸主神的懷抱。

所以09突然這麼熱，原因只有一個——

它要死。

在09的話音下，見到外來者后沸騰的熱瞬間降溫，白秋葉生生停住正邁出的腳步。

09見狀，問道。

[]

[你的被害妄想癥是不是又犯了。]

白秋葉在心中回答：“十三年了，怎麼還會有人進新手關。”

騙人也不找個好借口。

[他們是正常進的玩家，真的。]

似是擔心白秋葉不相信，09又補充了一句。

[我發誓，如果有假，我永遠無法和主神連接。]

十三年的相，白秋葉很清楚09最大的訴求無非是重回主神的懷抱。搞死結束副本，只是達到這個目的的方式。

既然它已經發毒誓了姑且相信吧。

[所以我們現在可以同舟共濟。]

09的音調雖然一不變，但白秋葉能知到它此刻的興。

13年前剛進副本時，09更像一個設置了自回復的智能客服。

但或許是bug的原因，它在13年間，日復一日更加智能，甚至能模擬人類的。

“我可以相信你，但是——”白秋葉話音一轉，“門外那個小怪我已經殺過1580次。隨隨便便就可以殺死的東西，還給他們吹出花來了。”

白秋葉作出結論：“他們在演我。”

如果不是謹慎，恐怕已經中計了。

13年前，剛被卷新手關卡時，那群人就用各種糖炮彈讓放松警惕，最后將推出去當炮灰。

雖然最后只剩一人活了下來，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所以即使不知道這些人進新手副本的目的，也絕對不能讓他們知道已經在這個副本中停留了13年。

幸好剛才急中生智，編出一個虛假的人，讓這群人的注意力轉移。

[不要疑神疑鬼。]

“我只有1級。”白秋葉掃過在場所有人頭上的圖標，最低都有22級。

將他們與鬼怪一視同仁，以對待敵人的態度對待他們，這才是正確的。

不會在同一個地方摔倒第二次。

系統09誠懇地說。

[雖然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但你的病似乎又加重了。]

“我一定會抓住這次機會，離開這個新手副本。”白秋葉眼底浮現出一狂熱，“13年了，我等這一天，實在是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