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正堂,縣令及下屬四人在坐。
新任縣令行事作風和之前幾位截然不同,他們從一開始的不適應甚至想使壞,到現在不知不覺就按著他的話去做事,期間不足兩月。
累是累了些,但是不得不說這種覺不壞。有事可做,有明確的目標去努力,被百姓用激的眼神注視著,能清晰的覺到是熱的,拿起書本時不再覺得那些圣人言可笑。
他們從沒有這麼抬頭過。
“諸位來,還是為著平鄉遷離的事。”沈懷信把一張圖紙遞給沈集,示意他給幾位大人看:“這是本結合平鄉五里的人數給他們劃分的位置,你們看看可有不妥。”
也不等沈集一個個傳,四人湊到一起看著圖紙。他們最近去得多,一眼就認出來這是平鄉要遷去的那地方。這上面的容遠不止給五個里劃出了范圍,還有哪里可以挖開,哪里需要擴寬,哪里可開墾為田,哪里可養為地等等,就連道路都清晰明了。
四人對一眼,這就是他們服氣沈大人,對他吩咐下來的事竭力去辦的原因,因為他比他們都更竭盡全力。
“大人已經考慮得非常周全。”主簿錢樂君道:“下瞧著哪哪都妥,只是那一片地方多出來兩千多人,干旱的時候靠那條小河力怕是不小。”
“本就不該完全依賴于一條河道的水,十戶人家就該有一口水井。”沈懷信看向下首四人:“這事先記上,后續想辦法落實了。”
“是。”
縣丞孫午低頭看著圖紙:“在他們開墾出田地養活自己之前,該何以為繼?”
沈懷信早有打算:“本打算免他們兩年的人丁稅,今年一季的糧食肯定沒有問題,若汛期沒有被淹,可以留一部分人在那里再種一季,口糧也就有了。新地方這邊加建屋養地,明年艱難些,熬到后年就好了。若到時他們實在難熬,衙門開倉放糧也要助他們熬過去。”
孫午一愣:“開倉放糧需得向知府請示……”
“我等為,首先要想民之所想,然后盡其所能替他們解決問題,這于我們本來說也非壞事。百姓得府庇護,能吃飽穿暖了,他們就會愿意生養,愿意送孩子念書。而員評等,其中兩點不就是人口和學堂嗎?兩相全之事,何樂而不樂?”
沈懷信接過沈集遞回的圖紙,他擅水墨,而水墨畫講究意境氣韻,以形寫神。和雅南通信那段時間,雅南沒有寫一個字,可那一幅幅生的畫卻表達了千言萬語。
他也不知是因為雅南喜歡上了這種風格的畫,還是覺得這種風格好喜歡上了,有閑時就會練練手,畫雅南各種各樣的笑,調皮的,逗趣的,搞怪的,皺眉的,生氣的,越畫越喜歡,越喜歡越畫,水墨畫都好久不曾筆了。
畫新的平鄉也是靈一閃,效果比預料得還好,本無需他再費口舌去講,一看就懂了他的全部布置。
見四人再多言,沈懷信道:“若諸位沒有意見,本就按這個來了。”
四人起齊齊道:“聽憑大人吩咐。”
沈懷信點點頭:“本會讓人去把地盤劃出來,去通知平鄉派人過去打理,后續事宜不必再來請示,若遇著難事孫大人你幫把手。關縣尉,你鎮著些場面,別讓人攪混水搞出事來。還有,桂花里新添兩個作坊,靜大,你多往那里巡視幾回。”
關揚忙應下。
見大人沒有其他吩咐,四人告退離開。走得遠了,孫午笑道:“里長難得一見,這麼能干的里長更見。”
錢主簿胡子:“恐怕遠不止如此。”
想到最近傳遍了的傳言,幾人對一眼,那個來歷不明的呂先生也不知什麼來頭,但是京城出來的肯定不一般,可卻愿意帶著喬雅南到走,這架勢怎麼看著都是在栽培。
喬雅南天天忙得前腳打后腳,對于自己的傳言一無所知,從紅土鄉回來就伏案寫計劃書。
喬修趁著歇息時間來找姐姐,看著寫的東西都忘了回轉,范其容找過來看了后,兩個都不走了。
喬雅南隨他們看,但是并不多做解釋,生意上的事也是著石頭過河,不知道在這里能做什麼樣,索也就不誤自家弟弟。
“怎麼都在這里?”沈懷信提前下衙回家,服都沒來得及換就徑直來了書樓,天熱起來后,雅面在這里的時間越來越多了。
兩個小的忙回行禮。
喬雅南眼神都沒給他一個,羽筆蘸了墨繼續寫:“還剩一點,寫完了我和你說。”
沈懷信走過去,看著右下角的數字,找出第一張看起來。他看得快,看完第一遍后又著重看了幾個點,等著雅南落下最后一筆,拿起最后一張看過后,斟酌著語言道:“很……新鮮的思路。”
“覺得不好?”
“不是。”沈懷信按住狂跳的心臟:“若能,那將會走出來一條非常非常新的路。”
“我們現在走的就是一條新路,所以得多用些新的法子,要是能被認可,于大家來說都大有好。”
喬雅南著手腕心想,拾人牙慧的事還是會做的,一個以衙門、當地百姓和商人合伙的買賣,互相牽制之下,結果再壞也就是誰貪了錢,紅土鄉的百姓不會為被榨的奴隸。
“這個比例我只是預設,最后多還得再談,不止是紅土鄉,還有其他鄉的買賣都可以如此。”
沈懷信看著分給衙門的那個比例:“這兩等于是送到員口袋里了。”
“明明白白的賬目,這錢是要到公賬的。”喬雅南冷哼一聲,想得,要是給員送錢,把衙門拉進來做甚:“就算要貪掉一部分,也得有一部分用回百姓上吧?修橋鋪路,多建幾個學堂,給百姓一點福利,遇災時有錢賑災……這些才和百姓息息相關。”
“很難。”沈懷信看著雅南,臉上慢慢出笑容:“但是,我很想試試。”
喬修和范其容對看一眼,他們也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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