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愿意！”

　兩人聞言一驚, 同時看向門口。

　原來不知何時鄧家華已經趕了過來，夫妻倆面面相覷。國公爺有些不確定地問：“你想好了？”

　鄧家華微微仰著下：“兒為國公府嫡，本就做得皇妃，如今連二妹都能做三皇子妃, 沒道理我不能。”一字一句地道：“爹, 您知道的, 兒從小就不愿意落于人后，婚事上也一樣。之前我和六殿下的事傳得沸沸揚揚，若此事不能, 往后我這一生都會被別人奚落笑話！只想一想，我就過不了那樣的日子。與其下半輩子躲躲藏藏遮遮掩掩，不如拼一把, 得一場風。哪怕只是面上的風也行。”

　眼看母親一臉不贊同，認真道：“娘，我不相信殿下對我一點都沒有，過去我們相時，我分明能看到他眼中的溫。這就足夠了，但凡他對我有一點點耐心，我就有自信讓他的心屬于我。”

　羅氏啞然。

　“家華，你可要想好。”

　不愿意讓兒冒這樣的風險，那兒那話說得沒錯。先前好多人都認為兒一定是未來的六皇子妃, 若是這門婚事不，兒一定會被所有人鄙視, 興許還會被未來的六皇子妃記恨。

　所以, 兒自己愿意，沒道理攔著。

　*

　國公爺病了。

　病來勢洶洶，只兩天人就下不了床了, 已經開始說胡話。

　病得這麼重，楚云梨為兒自然不好還住在郊外，得到消息的當日就搬回了國公府。

　這一次回來，這個直觀的就是底下的人對很尊重。以前鄧如玉想要吃順口的，還得花銀子打點廚房，如今就不用了。但凡開口要的東西，最多半天就會做得妥妥帖帖送到的桌上。

　賜婚旨意下來，孫姨娘日子比以前好過不，稱得上是春風得意。聽說兒回來，立刻就趕了過來。

　楚云梨剛換好了衫，出門就看到了。母倆相見，楚云梨面平淡得很。

　孫姨娘看到兒這樣的神，沒放在心上，在看來，母之間沒有隔夜仇，哪怕是曾經因為某些小事爭執過，也很快就會各自放下。

　“如玉，你可算是熬出頭了。這些天我一想到你未來的份，就激得睡不著覺。”

　楚云梨已經抬步往外走：“我還得去看看父親。”

　孫姨娘好多天不見兒，哪里舍得一見面就分開，聞言立刻跟上：“我也要去。”

　母倆攜手往正院走，孫姨娘低聲道：“華耀有沒有來找你？”

　楚云梨反問：“你是希他找呢，還是讓他不找？”

　“當然是不找！”孫姨娘一本正經：“丫頭，你可不要犯傻。還是那話，再深的都會褪，在人這一輩子里本就不重要，你即將做皇子妃，他也有良人相配。若你們倆湊在一起，會毀了你，也會毀了他。”

　楚云梨不置可否。

　孫華耀對鄧如玉是真心的。

　鄧如玉對他也有心，但人已經不在，楚云梨不可能替嫁過去，跟的心上人做夫妻。

　孫姨娘以為自己勸了兒，低聲道：“等你做了皇子妃，若還念著舊，記得幫一幫他。”

　楚云梨側頭看：“姨娘的意思是，讓我將這份在心里，回頭再給他其他的助力，是麼？”

　這話聽著有些不大對，孫姨娘皺了皺眉：“話別說得這麼難聽。你們不做未婚夫妻，也是嫡親的表兄妹，本就該互相扶持。”

　“互相？”楚云梨語氣古怪的嚼著這兩個字：“我和孫家之間，能互相？”

　怎麼看都是孫家占的便宜才對。

　孫姨娘面不太好：“親人之間，不要計較這麼多，華耀對你一腔真心，你回報一二有何不可？”

　“你哪來的臉說這樣理所當然的話？”楚云梨冷哼一聲。若孫家都是這種想法，那就哪來的回哪去，絕不會幫一一毫。

　當然，楚云梨心里也清楚，孫華耀不是這麼想的。人家從頭到尾就沒想靠過鄧如玉這個表妹。孫夫人或許有想法，但人也沒說到面前。

　這話很不客氣，孫姨娘當場就呆住了：“如玉，你……”

　“你再說下去，我要討厭孫家了。”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主院外，看見楚云梨過來，是我們的婆子再沒有了曾經的高高在上，那腰幾乎彎到了地上：“姑娘來了，稍等一等，奴婢這就去稟告。”

　國公爺以前忽視這個兒，如今卻不會。因此，楚云梨很順利就得以進了門。

　還在院子里就聞到了濃郁的藥味，屋中的榻上，國公爺面蒼白，眼底青黑，整個人都憔悴。

　孫姨娘之前想來探，一直沒能進來，此刻看到國公爺變了這樣，頓時嚇一跳，撲上前就開始哭。

　“住口。”羅氏呵斥：“要哭出去哭，嚎喪似的，也不嫌晦氣。”

　聞言，楚云梨看了一眼。

　孫姨娘被主母了多年，生不出一一毫的反抗之心，真就不敢哭了，用帕子捂著臉泣不止。

　楚云梨卻覺察到了其中的古怪，當下的人說話會很注意，份尊貴的人，開口前都會在心里將要說的話轉上幾圈，覺得無錯了才說出。

　生病的人最忌諱說辦喪事，羅氏卻張口就來。楚云梨又瞧了一眼榻上的人，敏銳的發現國公爺眼神晶亮，毫沒有重病之人會有的渾濁。

　這一細瞧，更是覺得不對勁。國公爺的臉很白，乍一看像是病態的蒼白，但楚云梨卻看得出來，這份蒼白是用脂調出來的。

　楚云梨垂下眼眸，問了幾句后，轉退出。

　孫姨娘跟在后，一路上都在哭。進了兒的院子，親自關上了房門后再無顧忌，趴在桌上嚎啕大哭。

　是真的害怕，哭聲一開始還抑著，后來越嚎越兇，那哭聲聽得人發慌，楚云梨呵斥：“別哭了。”

　“若是國公爺不在了，到你哥哥當家，你們兄妹之間又遠了一，你最好祈禱國公爺長長久久的活著。”孫姨娘一邊說，一邊噎：“我都這把年紀了，你以為我是怕的嗎？我這是為你擔憂。”

　“人還能一輩子都不死？”楚云梨有些不耐：“你回去吧，我奔波一路，早就困乏不已，想躺下歇一會兒。”

　孫姨娘心神不安，見兒不想跟自己多聊，便也識相的告辭離開。

　國公爺先前辦壽宴，好多人都上門賀喜，如今人病了，那些人當然要來探。

　于是，國公府門庭若市，一整天都有人來來往往。

　楚云梨一般是不到主院見客的，每天早晚去一趟，表示自己有孝心就行了。但也沒有忽視了主院，私底下讓人一直盯著。

　鄧如月沒再到面前討嫌，楚云梨閑了下來。在這期間，況喜安來過兩次，還都送上了不名貴的藥材。

　倒不是他有多敬重這個岳父，要是想在外人面前表示自己對未婚妻的看重，只有看中了，才會多送東西嘛。

　很快，京城眾人就聽說了三殿下對未婚妻的喜，幾百年的人參說送就送。

　孫姨娘聽說這件事后，很是歡喜，都沖淡了一點對國公爺的擔憂。

　就在況喜安來了的當日午后，六皇子帶著人親自登門，也帶了一些禮，禮中規中矩，沒有多貴重，卻也不簡薄。

　楚云梨白日里陪著況喜安在院子里坐，看花長得不錯，打算摘一些回來裝荷包里，帶著丫鬟忙活時，忽然看到有一行人路過。

　為首的是一紅張揚艷麗的鄧家華，此刻明顯盛裝打扮過，擺逶迤。對上楚云梨目，只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很快就朝著主院而去。

　楚云梨把玩著手里的花，若有所思。

　到了此刻，算是猜到了國公爺生病的真相。還真是不怕死呢。

　當下花也不要了，打發了邊的人后，獨自一人去了主院。

　彼時，六皇子已經不在，只剩下國公夫妻二人，仔細一些，還能看出兩人臉上的忐忑。

　“父親，剛才我看到姐姐了。”

　羅氏皺眉：“大家同住在府里，看就看見了，有什麼稀奇的？”

　“大姐在自己府里穿的跟要參加宴會似的，還不稀奇嗎？”楚云梨偏頭看：“你們有沒有想過六殿下生氣的后果？”

　羅氏不悅：“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殿下上門探國公爺，又不是我們讓他來的。怎會生氣？”

　楚云梨嗤笑一聲，上前一步，手中的帕子魯的在國公爺臉上了幾把。

　當下的脂哪經得起這麼暴？

　不過幾下，帕子上就粘了厚厚的一層，而國公爺也出了紅潤的來。

　偽裝被拆穿，國公爺一瞬間的驚惶后，很快就鎮定下來，反正發現真相的人是自己兒，大家是一條船上的人，兒不可能會在外人面前穿他。

　“我也不是想騙殿下。”

　楚云梨似笑非笑：“那你想騙誰？還是你覺得自己年紀大了，力不從心，想裝病告老還鄉？”

　權勢迷人眼，越是居高位的人，越舍不得放棄。好多人都累死在職上，愿意告老的人是數，國公爺有實權又有爵位，恨不能能做一輩子。

　“別胡說。”

　楚云梨頷首：“我不胡說，如今我已即將做三皇子妃，若是國公府出了事，我的份也會有變化。所以，你們想做什麼都不能瞞著我！”

　羅氏臉難看：“我跟你爹還在，家里的事，不到你心。”

　“父親，你也這麼想嗎？”楚云梨強調：“我憑自己的本事得到的婚事，可不是靠了你們。說難聽點，就三殿下那個子骨，哪怕國公府灰飛煙滅，我做不了皇子妃，也同樣能留在他的邊。皇上總不會讓我去死。”

　這是事實。

　國公爺在外行走，考慮比較全面。從二兒幾場婚事變故中，他已經看出來，二兒心有算，不是普通的大家閨秀。

　當即也不在瞞，將一家人的打算說了。

　楚云梨面一言難盡：“你們還真是不怕死。”

　羅氏皺眉：“別說這種喪氣話。”

　“你們憑什麼認為六皇子會乖乖任人擺布？”楚云梨看了一眼外頭：“萬一他著國公府嫡病逝，到他邊做一個丫鬟，你們打算怎麼辦？”

　“不可能！”國公爺一臉嚴肅：“殿下不會這麼對我。他如今……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

　不可能會把人往死里得罪。

　楚云梨頷首：“既然你們心里有數，我便不多說了，省得你們嫌我多事。反正，我是不贊同你們這麼干的，簡直是自找死路。”

　語罷，轉往外走：“若國公府因為得罪貴人而被抄家滅族，我肯定不會有事。你們好自為之。”

　夫妻倆面面相覷，心里都有點慌，不過事已至此，他們已經沒有了回頭路。

　羅氏試探著道：“六殿下應該不會這麼狠吧？”想到那人在自己面前的彬彬有禮，心頭微微放松，繼續道：“如玉對咱們也太不客氣了，回頭得好好教教規矩，在長輩面前，該謙虛就得謙虛，說話也要注意一些。”

　國公爺一顆心提著，就沒心思聽說了什麼，擺了擺手：“宮中有人會教，你別多管閑事。他對我們本就沒有多依，別把人給得罪死了。”

　羅氏：“……”哪怕就是做了皇后，那也是庶，難道還管不得了？

　還想多說幾句，就對上了男人凌厲的目。

　“夫人，這種要關頭，你不擔憂自己兒？”

　羅氏當然擔心，也是真的不喜歡鄧如玉說的那番話，所以才在這里各種找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