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陳頤安果然回來的很快，進門就解釋道：“我打發人請你回來，原是預備著萬一需要，或許你要想法子進宮見一見太子妃，如今事兒清楚了，倒是不用了。”

鄭明珠接過丫鬟奉來的茶，雙手遞給陳頤安，笑道：“我猜想也是為這個，大爺自然是有要事才會我回來的。”

一面說，一面就服侍的丫鬟下去，又跟墨煙說：“把院子里的人都打發到后頭院子去。”

墨煙領命，又親自在院子門口守著。

鄭明珠才好坐下來聽他說。

陳頤安說：“當時正明宮封宮，消息一時沒傳出來，里頭形并不清楚，我的確有點急，過了一陣子，宮中戒嚴解除，才有太子邊的侍衛過來，把事兒說了，當時圣上都已經親自坐鎮正明宮了，宣了宗人府會同大理寺進宮面圣，就怎麼也不適合進宮了。”

鄭明珠點頭：“那到底出了什麼事？”

“這得從靜虛真人前兒奉旨進宮說起，靜虛真人查看了宮中各，又擇吉時開壇做法。”陳頤安說：“這個倒是早料到的，貴妃要傳他進宮，無非就是那一套。”

鄭明珠點頭，這不僅是陳頤安料到的，誰聽說了自然也都料到了，連大姐姐也是這樣說的，想必圣上自然也料得到。

那圣上依然順水推舟宣召靜虛真人進宮，到底是如何想的呢？

鄭明珠突然覺得有趣起來，圣心難測，圣上宣召靜虛真人，到底是因為寵貴妃呢，還是為了看一看太子的應對呢？

太子之位何等要，圣上雖說要防著兒子坐大，同時卻也要時刻考察教導太子，務必要百年之后，為自家的江山社稷留下一個可靠賢明的皇帝。

有時候，皇帝有意放縱寵妃寵臣，借此考察太子的應對，也是有可能的。當今圣上鄭明珠雖不了解，但見他雖寵貴妃，卻不立后，知道他應該還是很明白的。

也并沒有廢太子之心。

陳頤安笑道：“我倒覺得，是兼而有之，這兩年來，貴妃日漸跋扈，宗室怨言迭起，太子與貴妃矛盾激化，又以今年為盛，貴妃謀封后不，頗為不忿，又有后來文家與唐家的事，靜鬧的大了，不是圣上愿意看到的樣子，只如今看來，圣上雖寵貴妃，儲位到底還是意屬太子的。”

七皇子才九歲，圣上再寵貴妃，只要沒立后，也難以與太子爭這儲位。

鄭明珠道：“貴妃娘娘是真不懂還是不甘心呢？上次圣上不立后，其實態度就很明確了，七爺嫡子份無，無嫡無長，如何爭儲位？”

陳頤安笑一笑：“哎喲，貴妃若是有你這麼聰慧可人，可如何得了。”

引的鄭明珠給他個白眼。

陳頤安就拉著的手一，才笑著接著說宮里的事兒：“昨兒開壇之后，靜虛真人啟奏，貴妃娘娘驚悸不安是因腹中龍子有紫微星之氣，如今帝氣行至北宮，了沖撞，宮中屬相肖豬的人便是最易沖撞之人，應做法化解。”

鄭明珠眨眨眼：“紫微星帝氣，貴妃娘娘還真敢說呢，要是生下來是位公主怎麼辦？這且罷了，帝氣之說，無非是說給圣上聽的，只要圣上愿意聽，那就無礙，倒是這肖豬的人——莫非太子妃肖豬？”

陳頤安笑道：“果然還是我媳婦兒聰明，太子妃可不就是肖豬的麼。”

“這樣明晃晃的挑釁，圣上如何說？太子爺又如何說呢？”鄭明珠覺得這果然是一場好戲，貴妃發難，難免一場爭斗，只不過看陳頤安如今這樣安穩，想來大局已定，那這事兒就有趣了。

“太子爺能說什麼？自然什麼也不好說，只圣上聽了奏聞，便吩咐靜虛真人開壇作法，宮中不論何人，都不能沖撞到了這帶著紫微帝氣的龍子。”陳頤安笑道：“靜虛真人做了一夜法，天明的時候，便有了結果，宮中屬豬的人都要喝下過天星之氣的符水，便能化解這次沖撞了。”

讓有孕的太子妃喝符水？

宮中的宮自然不敢不喝，可是太子妃如何肯喝？鄭明珠想，若是遇到這樣的事，自然也不會喝的。

就算按理說貴妃不至于這樣明晃晃的下毒，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誰又肯以試毒呢？何況太子妃有孕，便不是毒，來歷不明的東西如何敢喝？

“太子妃自然是不喝的吧？可是按理說，貴妃也不至于用這樣拙劣的手段下藥，就算圣上寵，又哪里至于這樣肆無忌憚呢？”鄭明珠有點看不懂貴妃的這一招了，自然就問出來。

陳頤安就笑道：“前兒太子妃說你是個實心眼兒，果然是真的。”

鄭明珠撇，無非就是自己不太懂這些招數罷了，陳頤安裝神弄鬼不肯痛快的說，倒又來取笑。

可是又不敢得罪他，鄭明珠只得央求兩句，陳頤安才肯接著往下說。

當日因這

符水，宮里鬧的沸沸揚揚，各宮宮們自然是要喝的，誰也不敢抗旨，低等宮妃們也不敢不喝，這其中位分最高的也不過是婉嬪，如何敢得罪貴妃，是以貴妃命先往各令人喝下符水，再去太子妃宮中，也是個威懾的意思。

太子妃早得了消息，此時正端坐宮中等著，貴妃邊的正明宮大總管大太監魏公公親自帶了許多宮嬤嬤前來。

他自是知道這一趟差使不好辦，貴妃與太子妃的關系魏公公自然是一清二楚，這件事的起因，大約是前些日子的事，他也十分清楚，知道太子妃惱起來，管你在貴妃跟前多有面子，一樣人掌打板子，霍公公平日里多跋扈一個人，惹惱了太子妃，照樣兒當場杖斃，貴妃娘娘也護不下來。

自己雖說在正明宮有面子，在東宮又算得了什麼呢？只是這事兒推不得，著頭皮也得來辦。

魏公公進門來先恭恭敬敬的跪下請安，太子妃瞟了他一眼，果然不起，就讓他跪著。魏公公也不敢怎麼樣，只是賠笑道：“奴婢奉貴妃娘娘懿旨，特為東宮送神仙符水來，先前貴妃娘娘是打發了人來回過太子妃娘娘的，宮里名冊已經查過了，是照著數兒送來的，還請娘娘示下。”

太子妃道：“都送來了，我還怎麼示下？既是貴妃娘娘的懿旨，素玉，吩咐該來喝符水都喝了吧。”

這樣好說話，魏公公倒驚了，太子妃道：“各都送過了？可有人沒喝的？”

魏公公忙道：“回娘娘的話，都送過了，也都遵旨用了，原是神仙制的，也都沒有人有妨礙的。”

太子妃冷笑，自然聽得出魏公公的意思，無非就是，喝了沒事兒隨便喝的意思。

東宮屬豬的宮嬤嬤都傳了來，每人喝了一碗，那宮的食盒里就還剩了一碗，魏公公小心的抬眼看一下太子妃，見太子妃不如山，坐在上頭，沒半點要喝的意思，不得不著頭皮道：“娘娘，恕奴婢僭越，因娘娘也是屬相肖豬，這一碗要請娘娘用才是。”

太子妃怒道：“我也要喝？真是好尊貴的貴妃娘娘，懷了龍子，本宮懷的就不是龍孫了不？本宮倒沖撞到了，回頭我也心口疼一疼，也宣個不知道哪里來的野道士，裝模作樣的去哪里攪一碗不知底細的東西來給，喝不喝？要我喝？你你家主子自己來跟我說話兒，讓我問問，憑什麼本宮喝！”

魏公公一頭冷汗，低聲賠笑道：“回娘娘的話，奴婢也是奉命辦差，這是靜虛真人的吩咐，貴妃娘娘的懿旨，連圣上……圣上也是有圣諭下來的！”

太子妃霍然站起來：“什麼真人假人，本宮倒要親自看一看，這是什麼了不得的真人，我肚子里的一樣是天家脈，圣上嫡出皇孫，倒由得他來做主吩咐了！”

魏公公哪里敢攔，心中本來倒也著太子妃索親自對上貴妃才好，倒不用他在兩個主子之間遞話，一個他都惹不起，哪個主子惱了，不了對方，把氣灑他上，主子無非就是個糙的名聲，他可是只怕連命都沒有了。

魏公公假意攔了一攔，見太子妃鑾駕已經抬到了宮門口，便一路小跑過去，殷勤的親自打起簾子，伺候太子妃上轎。

一邊又忙忙的打發小太監快跑回去報信兒。

貴妃慵懶的靠在榻上，聽了小太監的回話，倒是笑了起來，艷如春花。

沒想到太子妃平日里一副高貴淡定的模樣兒，如今倒比所預料的還要氣急敗壞一點啊。

這個太子妃喝符水的法子，貴妃娘娘當時是當面回過圣上的，當然那時候用了些春秋筆法，并沒有說這屬豬的人里包括了太子妃，只籠統一提。圣上聽說這個法子，便也曾點頭準，說：“既然可以化解，便吩咐下去吧，貴妃有孕，自是要的。”

既然有圣上的準，太子妃你要如何抗旨？

貴妃暗笑，太子妃這是第二次有孕，且頭胎是個兒，自然是無比小心這一胎，指一舉得男，穩固儲位。

貴妃此舉，無疑是把太子妃架在火上烤了，娘家嫂子文氏給分析過，太子妃懷了孕，何等小心，多半是要抗旨不肯喝的，法子也就無非是借著懷了皇孫，到圣上跟前哭訴，而這樣一來，貴妃便占了理，太子與太子妃夫妻一，太子妃此舉自然也是太子的意思，是以一是抗旨不尊在前，二是不愿化解貴妃腹中皇子的劫難在后，太子怎麼也要落一個對兄弟不慈，對父親不孝的罪名，且一個敢抗皇命的太子，這儲位還能坐的穩嗎？就算當時不把他怎麼樣，圣上心中怎麼也會有刺埋下的。

而若是太子妃忍氣吞聲喝了下去，那也沒什麼不好，一是削了太子妃的面子，大大的丟了臉，打擊了的權威，又能給添了堵，也算是給自己娘家報了仇，再說了，有了這一次，今后隔三岔五找個瞄頭灌一碗，如何在這宮里做人！

最重要的是，喝下這符水，太子妃無疑便是承認了自己兒子天生帶了紫薇帝星之氣，才是真命天子！

今后奪嫡也不在話下。

怎麼看，這也是毫無風險，貴妃立于不敗之地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