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這不妥吧,丈夫才五品,你給封了個四品,這傳出去多不好。」尤其是禮部那群迂腐的老頭子,肯定會藉機找他的麻煩。
范嘉義一張臉都快皺苦瓜狀了。自古夫貴妻榮,封妻蔭子,妻子的誥命都是丈夫據丈夫的職和對朝廷的貢獻來封贈的,哪有妻子的品級比丈夫高的。他只知道攝政王採納了他的建議「粟拜爵」,用虛職換取銀錢,但卻沒想到,他竟會對一個人冊封,而且封得這麼不合理。
他也是朝廷的誥命文書發出去之後才知道這件事,否則肯定要攔住這不按牌理出牌的攝政王。
哎,禮部那群傢伙肯定會以為這都是他的主意,把賬算到他頭上,想到這裏,背鍋俠范嘉義就有些意興闌珊。
陸棲行啪地一聲合上手中的奏摺,氣定神閑地說:「這是應得的。」
范嘉義不幹了:「殿下,微臣承認傅氏捐贈有功,不過區區幾千兩隨便嘉賞一下就可以了,頂多,頂多給一個五品誥命就足夠了。不然,後面再有人捐銀,朝廷如何褒揚?」
范嘉義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多學子寒窗苦讀數十載,為的就是能一朝高中,金榜題名,宗耀祖。若是花錢就能買到職,多不差錢的富家翁願意掏大把的銀子為家中不的子侄捐一個前程。
傅芷璇才花了幾千兩就被封了個四品誥命夫人,那捐幾萬兩,甚至幾十萬兩的怎麼封?到時候禮部和吏部那兩個討人厭的老頭還不得恨死他。
但陸棲行似乎完全沒這個煩惱,他把奏摺輕飄飄地往案幾上一擲:「你誤會了,我說應得的,是指『粟拜爵』。」
這句話說得范嘉義老臉一紅,心裏汗得很,再多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口。
陸棲行好像沒有看出他的不自在:「接下來你應該會很忙,下去吧。」
范嘉義抹了一把額頭上的虛汗,走出皇宮,剛出宮門就見到戶部清吏司主事曹輝在外面等著他:「大人,下按照你的吩咐敲鑼打鼓,放了一路的鞭炮,聲勢浩大地把賜的誥命文書送到了季家。其餘幾位同僚也把聖上的嘉獎送到了幾個善人家裏。這事我回來的路上,已經在城裏傳得沸沸揚揚了。」
「很好。」總算有一件事是順利的,范嘉義不吝於誇獎一下這位主事。
得了尚書大人的口頭褒揚,曹輝很高興,又回稟道:「大人,這傅……不對,季夫人果然是善心人,眼也不眨就把聖上賜下的金子捐給了戶部。」
他知道範尚書上的力很大,所以哪怕一百兩金子不多,但積沙塔,集腋裘,傅芷璇的這個態度肯定會博得上司的歡心。
果然,范嘉義肅穆的臉上浮現出一笑意:「這季夫人果然通人,難怪殿下要額外提拔。」
他貪的倒不是這一百兩金子,最重要的是傅芷璇的這個態度。作為第一批被賜的商戶中榮耀最盛的人,的一舉一都是風向標,既然把金子全退了回來,後面的人也不會傻得收下朝廷的實封賞,這倒是為他節約了一大筆銀子。
被銀糧搞得焦頭爛額的范嘉義這會兒倒是認同起攝政王的話,這婦人頭腦清楚,做事利索,倒是值得這褒揚。
只是妻子的品階比丈夫高,終不是那麼回事。
見范嘉義對這位季夫人也很欣賞,曹輝有意賣個好,撓頭為難地說:「大人,下去的時候,季家人似乎正準備休掉季夫人。」
范嘉義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還有這事?哼,這季家人真是膽大包天,誥命夫人豈是他們想休就休的,改明兒,讓我家夫人邀請季夫人過府一敘。」
這是明晃晃地給傅氏撐腰了,曹輝趁機說:「那下讓賤去領季夫人拜見夫人。」
「哼,行了,有那功夫,琢磨琢磨怎麼弄點銀子。」范嘉義口氣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
但曹輝卻喜不自勝,大人答應他了,這可是出大人家拉近關係的好機會。
***
這邊,傅芷璇正捧著那團誥命文書發愁,毫沒有眾人想像中的喜悅。
有了這誥命封號,倒是不用擔心再重蹈覆轍,被人隨意休棄,無分文地趕出去,被人謀財害命,挖個坑,一卷席子打發了事。
但這玩意兒有利就有弊,季文明不能輕易休,想和離同樣也不容易,無論是和離還是休妻都得上呈禮部批準才行。所以這東西既是的護符,但同樣也是奔向自由道路上的絆腳石。
「阿璇,這四品誥命夫人是多大的啊?」萬氏不懂,不過朝廷可是獎賞了百兩黃金的,這輩子可沒見過那麼多的金子,能獎這麼多的金子,應該封的蠻大的吧。
季二叔也整了整領子,笑瞇瞇地走過來,旁若無人地笑了:「侄媳婦,恭喜了,二叔以你為傲,季家以你為傲。」
心裏卻嘀咕,這傅氏也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竟被冊封了。
其他的族人也莫不用火熱又與容有焉的目看著傅芷璇,全然忘了,上一刻他們還在說是季家的恥辱,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就連自持資格老的四叔公也拄著拐杖走過來,用他的風牙,模模糊糊地說:「你不錯!」
傅芷璇沒理會他,徑自越過眾人,走到癱坐在地的氏旁邊,彎腰拾起那紙休書,吹乾殘餘的墨跡,然後折一個小方塊,珍而重之地放進了袖袋裏。
本想把這一幕糊弄過去的季二叔頓時面紅耳赤,尷尬得要死,幾次三番手過去截住這張荒唐的休書,但都被傅芷璇銳利的一瞥給嚇得回了手。
「侄媳婦,這……是二叔糊塗,咱們都是一家人,一筆寫不出兩個季字,你就原諒二叔這一回吧。」
季二叔這一回真是豁出去了,連臉都不要了。
萬氏不傻,見囂張的氏嚇那樣,堂小叔子也這麼不要臉的模樣,也意識到自己應該說點什麼破冰才是。
拿起手帕了眼,紅著眼眶道:「阿璇,是為娘不好,關鍵時刻,為娘竟護不住你,讓你這好孩子了這麼多委屈……」
臥槽,這是要把黑鍋都踢到他背上啊,這萬氏也忒毒了。
季二叔又氣又急,恨恨地瞪了一眼氏,瞧你做的好事。
氏本就懼怕得慌,被丈夫這麼一瞪,再也忍不住,抱著頭,哭天喊地:「我……我,不怪我啊,是,是給了我十兩銀子,讓我去季家鬧的,我也不想的……」
被指著的季四嫂子賴氏頓時臉煞白,貝齒咬住下,厲荏地呵斥道:「二嬸,飯可以多吃,話可不能說,我……我與傅……弟妹他日無仇,近日無怨,我何苦花銀子去做這等吃力不討好的事?」
一句話就把自己給撇得乾乾淨淨的,但氏可是三言兩語就能打發的,混不吝起來,連季二叔都要頭大,這會兒咬上賴氏,自不可能那麼輕易算了。
氏輕蔑地瞥了一眼,皮子利索地不停翻:「這就要問你了,你整日跟萬氏那賊婆湊在一塊兒嘀嘀咕咕,誰知道你們倆在謀什麼。哼,咱們幾十年前就分了家的,沒有你們的默許推,咱們哪敢替文明休妻。再說,你們大家都說阿璇犯了七出中的不孝,大嫂,阿璇孝不孝只有你最清楚,也沒見你站出來反駁兩句,這不是承認了阿璇不孝?」
萬氏掐死氏的心都有了,這潑婦,收了好,事沒辦好,竟還敢攀咬。哼,都怪賴氏,找誰不好,偏偏找上氏這滾刀。
萬氏忍不住用沉沉的眼神瞪了賴氏一眼。
賴氏心裏是又氣又恨,不過還保持著理智,知道不能像氏那樣胡言語,把事推到別人上,否則豈不是不打自招了。
想到這裏,只得忍下滿心的厭惡,走過去,彎腰扶起氏,飽含深意地說:「二嬸,你今天不舒服,我帶你進屋休息一會兒。」
聰明人這時候就應該裝裝頭痛,順著坡往下滾,趁機才對。
可氏愣是沒聽出賴氏的暗示,兩隻胳膊用力一甩,掙開賴氏:「滾,我才不要你這毒婦假好心。你詛咒我不舒服,哼,我渾上下好得很,哪裏不舒服了?你也太毒了,盼著我早死,就沒人知道你那齷蹉的心思是不是。」
就連傅芷璇都差點被氏逗笑,心裏那點鬱悶和煩惱被這一鬧,也不知鑽到哪兒去了。
饒有興緻地打量著面呈豬肝的賴氏和一副恨不得上前堵住氏的萬氏,真想給氏鼓個掌,這戰鬥力簡直可以以一敵十了。
有了的傾力演出,這場狗咬狗的戲碼真是彩。
「你胡說八道什麼。」若不是眾目睽睽之下,賴氏簡直想拿塊腳布堵住氏這張口無遮攔的。
這麼鬧下去,爹就快回來了,被他發現自己做的好事,還不得剝了他的皮。季二叔看不下去了,他走過去,大力鉗住氏的胳膊,大吼道:「你鬧夠了沒有?」
被他這麼用力一晃,氏頭上的釵子掉了下來,長長的頭髮散開來,跟個瘋婆子沒什麼兩樣。
季二叔看了心裏愈加不喜,呵斥道:「添什麼,滾回去。」
氏不敢懟丈夫,白眼一翻,帶著深深地怨氣撲向賴氏:「都是你這惡毒的賤人害我……」
賴氏不防,被撲倒在地,沾了一塵土,還沒反應過來,臉上突然傳來一道火辣辣的刺痛。
「啊……啊,我的臉,你抓我……」賴氏手一探,到的珠,頓時嚇得大驚失,莫不是要毀容了。
這下子心裏的憤怒再也不住,什麼大局,什麼氏是長輩都念頭都拋到了九霄雲外,忽地一翻,把瘋狂的氏在上,長長的指甲往臉上一抓,氏的眉下方也浮現出兩道深深的紅痕。
潑辣豁得出去的氏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虧,哭天搶地地大吼,手攥住賴氏的頭髮就往下扯,賴氏呼痛,反手打了過去。
兩人扭打一團,難分難捨。
「住手,你們快住手。」季二叔無奈地大喊道,但這兩人現在都失去了理智,誰也不聽他的。
因為其中一個是侄媳婦,季二叔一個大男人也不好去拉架,他氣得面鐵青,掃了旁邊的幾個族中婦人一眼:「還不快去把們倆拉開。」
這些婦人都是被氏和賴氏或蠱或收買才來這裏找傅芷璇的麻煩,誰料傅芷璇一下子翻了誥命夫人,這些人心裏都恨死氏和賴氏了,見們倆鬧翻,心裏正爽著呢,哪會真心實意的勸架。
幾人走過去,假惺惺地說:「二嬸,四嫂子,住手,別打了……」
季二叔瞧了,差點氣得頭頂冒煙。
「你們在做什麼!」一道不怒自威的聲音在大門口響起,氏和賴氏打了個哆嗦,連忙分開,手忙腳地站了起來,理了一下服,垂頭不語。
季二叔更是暗道不好,爹怎麼提前回來了。他緩緩轉過,勉強出一個笑:「爹,你提前回來了,見到梁四叔了嗎?」
季老太爺站在門口,手裏的竹杖敲得地面砰砰砰作響,矍鑠的目掃過像個瘋婆子一樣的兒媳和侄孫媳婦,沒理會兒子的問題,加重語氣又問:「怎麼回事?」
季二叔一,抬頭用祈求的目看著傅芷璇,然後避重就輕地說:「就是,就是發生了點爭執。」
季四嫂子會意過來,連聲附和道:「老太爺,我們錯了,就是,就是一點小紛爭。」
季老太爺氣笑了,他們真當老糊塗了,可以隨意糊弄是吧。這麼多族人躲在這裏,鬧翻了天,還說只是一點小紛爭。他瞥向四叔公,板著臉問:「老四,你說。」
四叔公冷不防被這個祖兄點名,人都傻了,他站起來,按住頭:「哎,哎,我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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