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大霧。

十六坐在金子換來的小舟上，努力消化著肚子裡的早餐，李玄慈則在旁邊朝水潭深遠眺。

這不是個好天氣，可如今他們也挑不了這樣多了，只能冒著霧，在這迷蒙的水面上漫無目的地飄著。

“這東西一點反應也沒有。”十六閉上一隻眼，舉起那粒圓圓的珍珠，湊到另一隻眼前打量著，可無論怎麼看，還是一顆灰撲撲的珠子。

“如今我們一點方向也沒有，就憑這個，能找著嗎？”不無擔心地看向李玄慈。

而李玄慈持著槳，一下下深深撥著水面，沒有理的慨，半天，才道：“時間到了。”

十六老老實實“哦‘了一聲，一骨碌站了起來，勾著腰往船頭走去，接過他手中的槳，他們本就約定好一人劃一段時間，十六子不氣，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吃虧的，拿起槳來劃得頗為賣力，肚子裡積的早食都消化了三分。

空出手來的李玄慈，站在一旁，眸子盯著幽深的水流，平靜的水面之下，暗湧如同巖漿翻滾，突然他了劍，雪刃深深進暗流當中，只見薄如柳葉的劍隨著水流而微妙地著。

“這邊。”他了劍，利刃凌空指向前面一個方向。

十六愣了下，然後用力地朝著他指的方向劃，劃了幾下才問：“你發現什麼了？”

“表面的水流隨著船槳撥的方向流，可深水流的劍尖卻一直被撥向另一個方向，方才我劃船時還不明顯，你力氣小，水流的差別便更明顯了。”李玄慈收劍，刃上的水珠隨著作凌然飛濺，乾淨利落地收了回去。

隨即從十六手中接過了船槳，朝著指過的方向劃。

十六反應了過來，然後有些滋滋地誇了下自己，“你瞧瞧，我這提議，既公平，誰都不佔誰便宜，還正好歪打正著，真是一舉兩得。”

隨即也仔細觀察起了水面，今日大霧無風，水面也一派平靜，從懷裡揪了片寫廢的符丟了下去，紙片便幾乎靜止在水面上，並沒有任何波流。

“果然。”雙眸微微一凝，符紙這樣輕的東西，但凡有些水流便會跟著流，現在卻跟停在水面上一樣，說明水潭表層並無任何波，可往下卻是暗流，仿佛裹挾著他們往某一樣。

想到這裡，十六不有些憂心地說：“你泅水怎麼樣？”隨即又忍不住更加愁眉苦臉地說：“我可只會狗刨，救不了你的哦。”

這暗流裹著他們去哪都不知道，若是被裹進漩渦裡，可拖不李玄慈。

這問題，李玄慈連眉都懶得抬，隻回了一句，“別的不說，撈狗還是撈得了的。”

十六在後瞇起了眼，暗暗疑心他是不是順著自己的話把自己比作狗了，正猶豫是不是該計較一番，卻見水上起了靜。

只見方才隨手扔下去的廢符，竟然無端燃起了仿若幽冥之火的藍炎，然後忽地被水流吞噬了進去，那點藍深深沉進水裡，如同無形之手攪弄起水底的暗流，瞬間，一切都變得不平靜了。

十六連忙趴到船舷邊上，，，沒丟什麼了不起的符啊。

“你扔了什麼？”李玄慈也看到了，問道。

十六結結解釋起來，扔的就是最最普通的聚氣符。

所謂聚氣符，即聚四方靈氣，凝日月華，效果如同店鋪開張時圖個開門紅的一吆喝，實在是平日裡婚喪嫁娶、居家旅行、渡人自修的必備良符，他們這些小道士下山後最習慣便是不先甩上一張，權當錦上添花、討個口彩。

可這最尋常的聚氣符，為何到了這水裡，便這般攪天攪地？

船底的浪逐漸不再是暗流湧，反而如同浮上來的水怪一般胡頂弄起這艘小船來，一個暗浪襲來，李玄慈棄了槳，飛快地將十六拉了下來，兩人伏在船底，抵著這陣陣翻騰的湧流。

偏偏這時，十六懷中一直黯淡沉默的珍珠突然發熱起來，十六出手掏了出來，只見那枚黑珍珠正發著暗的紅，甚至越來越燙，直將手心都燙得發疼。

十六咬住下，堅持沒有松手，牢牢將那顆珠子握在手心，勉強立起上，只見翻卷的波濤之中，居然有個蒼白又瘦小的影，如同魚一般，遊刃有余地穿梭於激流之中，朝著水中那點一直燃著的藍遊去。

居然是那個他們一開始剛到綠洲時便遇到過的孩子！

十六揪了把李玄慈的袖口，指著風浪之中的孩，大聲呼道：“是他！看來時郎的弟弟便是他！”

李玄慈抵著船底的起伏，凝眸看向那孩子，問道：“你方才說，這符咒是聚四周氣對吧。”

“對啊。”十六隨口一答，接著眼睛一亮，“莫非，是因為你這個純就在旁邊，因此這符咒吸了純之氣，才將他引來的。”

李玄慈看向翻騰的水面，再看了眼著船艙苦苦支撐的十六，眸子一凝，劍支撐起上，寒刃劃過指尖，將一滴滴進了水裡。

那抹紅甫一水，並沒有消散在水中，反而如蛛網一般如有實質地迅速在沉的水中蔓延開豔紅的細細脈絡，這張約的網，了巨大的，那孩子果然一個猛子扎了下去，如飛魚一般朝這邊遊來。

上鉤了！

十六興而沉默地等待著，在他靠近珠的前一瞬，迅速了符，空中平白燃起火，如同火龍一般飛進水中，卻也不滅，反而張口咬住那孩子，分散無數線，將他捆了起來。

又了個訣，那火線便將這孩子釣了起來，落在了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