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看,沒什麼事。”
“十指連心,腳趾也一樣,生生把自己的腳趾掰斷,這能沒事嗎?”
容音低吼,不顧謝煜安阻攔掀開他的擺。
謝煜安的力氣比容音不知道大了多,若他真心想阻攔,十個容音也拿他沒有辦法,但握在他掌心的手腕瘦弱得過分,只要他稍稍用點力就能折斷,謝煜安舍不得傷,也就隨著容音去了,淡淡的說:“左腳。”
容音蹲下來,抓住謝煜安的鞋子后,手又僵住不敢了,怕會弄疼他。
容音一直沒有靜,謝煜安猜到在想什麼,自己手把鞋了下來。
白子被染,只是鞋面是黑的,所以一直沒有看出來。
容音心臟發,遲疑了片刻才褪下子。
白子下,是一只骨節扭曲的腳,腳底有很厚的繭,腳踝和腳背的骨頭都很凸出,最邊上的小腳趾卻不見蹤影,只剩下一個呼呼的斷茬。
容音覺有什麼東西把自己的心臟攪了一番,忍不住低吼:“自己掰斷一趾,還不上藥包扎,就一直這麼流著,你覺得自己是金剛不壞之,怎麼折騰都死不了是嗎?”
容音的語氣很兇,眼眶卻控制不住發熱發酸。
不能明白,一個人究竟要對這個世界多失,才會這麼不惜自己的。
“我有分寸,不疼。”
怎麼會不疼?
容音想要反駁,卻聽到謝煜安說:“有一年,雪下的很大,我在雪地里走了四天四夜才走回營地,回去以后,這個趾頭就凍壞了,留著也沒用。”
現在不疼,那之前呢?你是怎麼熬過那四天四夜的?
容音有很多問題想問,話到邊卻又說不出口。
用自己的絹帕幫謝煜安把傷口捂住,低聲說:“不疼也要上藥包扎。”
趁著天還沒黑,他們又去了趟醫館,回到容家,正好趕上晚飯。
有青霧和谷雨幫忙,晚飯做得相當盛,三人先用柚子葉和蒜水給他們驅了晦氣,然后才落座吃飯。
周氏一個勁兒的往容音和謝煜安碗里夾菜,上不住的說:“……下午我就聽到院子外面有靜,出來就看到馬車走了,還以為又出什麼事了呢。”
容父這些年一直沒有升遷,也沒有積攢下什麼人脈,周氏只知道游湖那天出了事,卻連打聽消息都找不到門路,見容音的臉腫得厲害,眼眶忍不住紅了起來,也不知道容音在里面吃了多苦。
容音安了周氏幾句,轉移話題問:“侯府把青霧和谷雨的賣契給你了嗎?”
周氏一聽這話就來了氣,憤憤不平的說:“這謝家的人真是夠無的,你們前腳剛進大理寺,后腳他們就把這兩個丫頭送來了,假惺惺的說婿既然愿意住這里,那以后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他們這是把別人都當傻子看呢,婿要是真的被冤枉定了罪,他們肯定會翻臉不認人,侯府那些家業可都是婿掙來的,他們打這種算盤也不怕遭報應!”
“我問的是賣契,你說這些做什麼?”
容音給周氏遞眼,就算謝煜安對親表現的都很淡漠,周氏在他面前說謝家的人要遭報應也不好。
周氏沒理容音,看著謝煜安說:“你既然娶了音音,我也把你當半個兒子看待,你是大男人,事既然已經出了,也沒必要藏著掖著,你娘既然讓你在這兒住著,那你就安心住著,別想什麼有的沒的,等這一陣兒過去,若派人來請,你要帶著音音回去我也不攔著。”
謝煜安毫不猶豫的說:“我已經贅容家,這就是我家。”
在這個世道,男子贅是件丟臉的事,謝煜安這麼坦然的說出來,周氏不由得有些訝異,一個勁兒的沖容音使眼,想知道這件事是不是真的,容音剛要說話,院門被敲響,谷雨最先反應過來,連忙去開門。
片刻后,謝青松帶著姜氏走進屋來。
周氏忍不住冷笑:“把親大哥趕出家門,霸占家產,還要上門炫耀,這圣賢書讀多了果然是不一樣啊。”
周氏沒留面,謝青松被說得赧然,躬向謝煜安行禮,懇切道:“大哥,母親之前只是說的氣話,并非真的要與大哥劃清界限,還請大哥不要與母親較真,與大嫂一起隨我回家住吧。”
謝煜安慢悠悠的吃了一口菜,說:“氣話可以收回,你覺得圣旨可以收回嗎?”
謝青松的表僵了一下,隨后說:“父親早亡,母親一個人拉扯我們長大,這些年實在是不容易……”
謝煜安打斷謝青松,不帶一的說:“我這不是在諒不容易麼?”
謝秦氏不想被謝煜安拖累,想護著謝青松和謝柏楊他們過安穩日子,這道圣旨下了,才可以得償所愿。
謝青松噎了一下,還想再勸,又聽到謝煜安問:“東西都拿來了嗎?”
“什麼?”
謝青松不知道小匣子的事,一臉茫然,姜氏拿出銀票放到桌上,的說:“匣子里的銀票都在這兒了,大嫂你清點一下吧。”
容音沒點銀票,看著姜氏問:“青霧和谷雨的賣契呢?”
姜氏早有準備,把賣契也拿給容音,容音檢查無誤后,和銀票一起收進袖中,姜氏見狀說:“侯府永遠是大哥的家,等大哥氣消了,以后還是常回家看看吧。”
“這是自然的,”容音點頭應下,話鋒一轉說,“我留在侯府的不止這些銀票,還有不東西在庫房,一會兒我列個清單,有勞二弟妹回去清點一下,明日給我送過來。”
“大嫂有什麼東西在庫房呀?”
姜氏的臉有些不好,容音彎了彎眸,說:“之前蕭小姐不是送了好幾箱東西來麼,二弟妹這麼快就忘啦?”
姜氏當然沒忘,只是和謝秦氏都不想把東西給容音,正想找借口把東西留下,謝煜安開口說:“圣旨已下,若有坑瞞,那就公堂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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