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倆好幾天未見,趁著這會得閑,喬雅南問了問作坊的事。
“現在要供三家鋪子,喬記忙得過來嗎?”
“前幾天又添了幾個人,自家的買賣,大家都很齊心。”喬修遠主說起一些沒問的事:“你很會看人,叔輩這些人里能用的不多,二叔算是被你調教出來了,興叔管著竹筒和作坊那一攤雜活,另外就是松叔和毅叔,他們都算有點腦子,也有那個心氣的人。我把松叔回作坊當管事了。也和毅叔說好,等他把鋪子里那幾個都帶出來后也得回作坊來。我們都不可能一直呆在桂花里,得有幾個能管得了事的人。”
喬雅南聽得連連點頭:“大哥說得對,鋪子里幾個哥哥都很能干,讓松叔和毅叔一起管個鋪子是浪費了。”
“以后還得從兄弟這一輩里多挑幾個機靈的好好教,叔叔們多數安于現狀,數著手里的錢就覺得這日子好得不得了,倒是兄弟一輩里不人攢著勁兒在學認字。辦村學是南南你做得最有遠見的一件事,那些年紀大了的就算去不了村學,只要有心總能學得幾個字。”
在桂花里呆得越久,喬修遠就越覺得南南做的那些看似管得太多的事有多深遠的意義,給喬家的不止是一個營生,是授人以漁,是推著家族回到書香門第那條路上去。
“我也不是那麼無私。”喬雅南托腮笑道:“出嫁誰不希娘家興盛,我可不得給我的娘家攢點家底。還有修和修齊,他們以后都要用人的,自己人用著還是放心些。其他就都是順便了。”
“為了給你放聘禮,送我一個宅子那麼順便?”
“差不多吧。”
兄妹倆對一眼,都笑了。無論好事壞事,不必事事計較的覺太好了。
“另兩個作坊怎麼樣?產量上來了吧?”
“本也不是多難的活,我看幾遍都會了。”喬修遠道:“按你說的,香皂優先給了黃家,我也說了,若是現在手頭可以先賒賬,以香皂的歡迎程度他們很快會要拿第二批貨,不擔心他們會賴。但黃家是講究人,說已經得了你許多照顧,不能在這事上讓你難做。”
“就老大夫的品行,黃家要真賴了這錢,他把醫館賣了都不會我一個子兒。”喬雅南笑,也不是誰都相信的人。
“他們要是來要貨仍是優先給,范小舅那些鋪子賣點沒什麼。范家不缺這錢,但黃家很缺,但愿他們能安全度過這一關吧。”
喬修遠點點頭:“范家同意借黃家招牌使?”
“何止借了招牌,品香坊一應東西都本價給他們,時限是一年。”喬雅南慨:“范小舅是真正的聰明人,把這里邊的事都看了,就跟著雪中送炭了一把。”
“怎麼說?”
“我問過聞老爺子黃家的事,老爺子說的話很正面,而且他在京城的長子出手幫了忙。我也在懷信那打聽過,懷信明知道我的意思,也只說了黃家為人尚可,這次只是了殃及,確定了黃家沒問題我才敢沾手。范小舅多半從我行事中看出來了沈家的態度,這才會做這雪中送炭之事。”
這些事離喬修遠很遙遠,但也聽得懂,不過:“若你打聽過,得知黃家并不是仁善人家就不幫了嗎?”
喬雅南想了想:“我應該會把老大夫的醫館買下來,再請他回來當個坐堂大夫吧。”
喬修遠一臉的笑:“不知為何,我突然就特別放心了。”
喬雅南前后一聯想:“因為我會權衡利弊?”
“不止如此。”喬修遠搖搖頭:“沈家是宦人家,他們行事和一般人家大大不同,我之前很擔心你和他們想法不同,做法不同,嫁過去了難以相。現在發現我擔心的多余了,你和他們是一路人。”
“我一時竟分辨不出來大哥你是在夸我還是貶我了。”
“怎會是貶你。”喬修遠失笑:“知道自己在哪個位置,明白自己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不胡用善心,行事時知道如何保全自己,你當這是誰都有的本事?那些世家中養出來的姑娘恐怕都不如你懂得多。”
喬雅南想了想,還真是,其實很擅長自保,扶人過馬路都要先看看有沒有監控那種。
一個人跌跌撞撞著長大,自然而然的就學會了怎麼樣讓自己不吃虧,雖然從小缺,偏又共能力強,看不得別人苦,做的還偏偏是幫扶弱小的工作,種種前提條件都湊齊活了,養出來這麼個又膽小又膽大,又怕吃虧又幫人,明明心中干涸偏又想要用普度眾生的人。
其實還惜命的,喬雅南在心里自嘲,面上卻笑著:“我要繼續努力,爭取更厲害點。”
“沈懷信吃得消就行。”
“我都快把他帶壞了。”想到那個臉頰親親,喬雅南老臉一紅,不給大哥追問的機會,轉而說起別的:“那兩個作坊是另外四里的人,有鬧出什麼矛盾嗎?”
喬修遠只要知道兩人關系好就行了,也不追問,道:“如今是五個里的人在一起干活,比一比誰力氣大,誰干活快倒是有過,其他的事兒暫時還沒有。畢竟這是在桂花里,為頭的還是桂花里的人,二叔又用了不心思在上頭,關系都得不錯。而且,現在誰不知道桂花里的小里長是縣太爺的未婚妻,在這里鬧事,那不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了嗎?”
“我覺得這些加起來都不如規矩里的其中一條:誰鬧事誰走人,以后永遠不再收作坊。”
看說得認真,喬修遠發現是真不認為知縣未婚妻的頭銜有多了不得,這可真是……自己把兒當尋常人,就覺得所有人都不把知縣當回事了?小老百姓誰看到知縣不是膝蓋發?
喬雅南被看得有點懵,著臉道:“大哥,我覺得你有話想說。”
喬修遠搖搖頭:“罷了,你這樣也好。”
喬雅南覺得,大哥要說的不是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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