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葉守川搜查西山的時候只能拿著京兆府的令牌,在這貴人云集的西山,即便能敲開門,能查的地方也十分有限。
后來元墨暗中打探,但不能明著來,拐彎抹角的也沒探出什麼名堂。
只有這一次,姜家府兵出,西山所有的別院變了一只敞開的口袋,隨便搜,隨便看。
夏天尚未結束,不貴人尚留在西山,其中一家別院,一名太監領著下人攔在門口:“放肆!這是和妃娘娘的別院,你們就算要搜,也搜不至皇家頭上來!”
府兵來回姜九懷,元墨同姜九懷過去,只見那門口的太監是和妃的近侍逢春,逢春見了姜九懷,臉立刻和了:“不是不讓讓搜,我們娘娘病了,近日都睡不好,好不容易才睡下,這能不能晚一點再搜……”
“逢春,不得無禮。”輕輕的嗓音傳來,和妃扶著宮的手走來,“別耽誤家主大人的要事,快讓開。”又向姜九懷道,“家主大人,請隨意吧。”
姜九懷客氣了幾句,揮手讓府兵進去。
“二爺也來了?”和妃朝著元墨微微含笑,上穿得越發素淡,手上籠著一串念珠,臉上未施脂,看上去略有幾分憔悴。
元墨忍住已經冒到嚨口的“夫人”二字,問:“娘娘病了?”
和妃笑笑,“也不算病吧,我這子向來如此不爭氣的。近日貴妃娘娘心不大好,我留在面前總惹厭,所以就來這里躲躲清靜,沒想到連西山都這般熱鬧了,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安寧公主的事雖未擺上臺面,但安寧公主到底是嫁不姜九懷了,魏貴妃的心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元墨想著和妃是伎出,能走到這一步著實不易,在宮里想必也是舉步維艱,再想和紅姑是閨中友,師父的事一定也知道,便都告訴了。
和妃吃驚:“竟然是楚大哥?你們四都找了嗎?可別了什麼地方!”回頭急命逢春帶人四查找。
和妃又道:“這下可怎麼好?楚大哥是你紅姐的命,他要真有個三長兩短,紅姐……”說到這里,眼圈兒都急紅了。
元墨也在這為這個懸心,眉頭皺在了一起,姜九懷抬手就想替眉心,當著眾人,到底還是克制住了,只輕輕了的頭頂:“先別急,整座西山已在我的封鎖之中,消息傳不出去,只讓人回去告訴紅姑比武尚未結束就好。”
高手大戰,戰個三天三夜也不是什麼稀奇事,總之他們還有時間,還有希。
元墨這樣給自己打氣。
可即使用了姜家的府兵,接下來的兩天依然沒有任何進展。
一未能找到楚天闊或煙霞客,二未能找出煙霞客曾經的供之地。
那麼多個伎為“食”,總歸會留下一點痕跡,可是所有的別院看起來都沒有什麼異樣,頂多發現一兩背著正妻金屋藏的,或是子嚴酷弄傷了下人的,葉守川再三盤查,這一切都和煙霞客沒什麼關系。
之后的幾天,元墨不知下了多趟水,最后想試著從頂峰躍下,看看同樣的沖擊力下能漂多遠。
葉守川也是找得疲憊不堪,聽到這個法子還是被嚇了一跳,正要勸阻,姜九懷直接走過來,將攔腰抱起。
元墨訝異:“阿九你干嘛?讓我試試看。”
“試你個頭。”姜九懷冷冷罵。
他一路把抱進炎園,放進溫泉池。
溫暖的泉水浸泡著僵的,連日的疲勞仿佛都被激發了出來,元墨忍不住“嘶”了一聲,一時之間分不清是難還是舒服。
姜九懷命人取了裳來,還取來一壺酒,他斟了一杯遞到面前,“喝幾杯解乏就好,別多喝。”
元墨就在他手里喝了一口,然后抱住他的手臂,將腦袋擱了上去。
姜九懷抬手了的頭頂,才得兩下,手忽然頓住——被他抱著的手臂上,有什麼東西溫溫熱熱,過料,滲進皮。
“阿墨……”
姜九懷想抬起的頭,元墨不肯,死死抱著他的手臂不肯松,哭出了聲,“阿九,我找不到師父,怎麼辦?”元墨哭出了聲,“我師父明明那麼厲害的,可我怎麼就找不到他?”
姜九懷只覺得一顆心都揪起來了,疼得說不出話。
他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找到令牌的主人,將之千刀萬剮,碎尸萬段。
該來的還是要來,元墨不得不回到紅館,把這個消息告訴紅姑。
特意省去了“墜崖”一節,只說師父和煙霞客都不讓他們靠近,他們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三天后跑上頂峰,兩個人都沒影了,他們怎麼找都找不見。
紅姑想過很多種可能,要麼輸了,要麼贏了,要麼傷了,要麼死了……怎麼也沒想是是這種,愕然:“怎麼可能?”
“是啊,我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難道是他們武功太厲害仙了嗎哈哈哈哈!”
進門之前,元墨特意收拾了了儀容,抹了一把臉,盡量振作神,使自己看上去沒有那麼消沉,這會兒笑了一陣,向旁邊的葉守川道,“不信你問師兄,師兄帶著人把西山上上下下翻了個遍,現在也沒有看到人影。”
葉守川點頭:“我們確實沒找到人。”
可即使是葉守川的保證,也沒有讓紅姑松開眉頭。
“我想師父也許是激戰之后,武功又有新突破,所以找了個地方閉關去了吧。”元墨忙道,“紅姑你就當師父又去江湖上闖了,也許過一陣子他就回來了。”
“帶我去看看。”紅姑道。
元墨和葉守川只得帶著紅姑去了銀瀑之巔。
頂峰上山石崩裂,樹木倒塌,一片狼藉,無一不顯示出這一戰之慘烈。
紅姑一寸寸巡梭,在一堆石間蹲了下來,開石頭。
元墨和葉守川互相看了一眼,過去幫著把石頭推開。
石底下,著一束已經枯萎調零的野花。
紅姑捧著野花,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著笑著,淚水潸然而下,“他來的時候,我告訴他,西山這時節野花開得好,讓他回來的時候記得給我帶一把。他總記不得這些事,沒想到這回竟記住了……”
元墨和葉守川都有點發急,他們已經清理了這片戰場上的跡,萬沒想到石頭底下的野花了餡。
“他死了……你們還要騙我他不見了……”紅姑捧著那把干枯的野花,喃喃,“若不是死了,怎麼會把花扔在這里?他怎麼死的?說,他是怎麼死的?”
的眼神已經有了狂之,元墨最害怕的事還是發生了,再也不敢瞞,急急把那一晚的形說了一遍。
“掉下去了……”紅姑喃喃,緩緩往崖邊走,“就是從這里走的麼?”
“師兄!”
元墨心膽裂,大一聲。
葉守川極為迅速地攔住了紅姑,出手封住紅姑的道,紅姑地倒了下去,元墨連忙扶住,接住了手里落的那束野花。
紅姑神思昏沉,時而清醒,時而糊涂。
清醒時便要去找楚天闊,將西山每一寸都翻遍,糊涂時便只想上銀瀑之巔縱一躍。
最要命的是上一瞬清醒,下一瞬就糊涂,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發作。
這天元墨陪紅姑在西山找人,找著找著,紅姑忽然臉一變,又要往山頂去。元墨又是攔又是勸,抱著紅姑不放手,紅姑沒命掙扎,一輛馬車從路邊經過,和妃從車探出頭來,吃驚問:“這是怎麼了?快,快扶紅姐過來。”
紅姑糊涂起來誰也不認,逢春帶著幾個人幫忙,才把紅姑弄到了馬車上,和妃把紅姑送回屋,紅姑漸漸安靜下來,和妃在床頭低低地寬開解,等紅姑睡著了才出來。
和妃向元墨道:“紅姐到底怎麼辦?大夫怎麼說?”
元墨嘆氣,大夫開了藥,除非讓昏睡,否則一概無用。
和妃嘆息:“你們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楚大哥若是還活著,怎麼可能不現?怕是早已經……唉,人死為大,即便尋不見尸首,也該給他立個冠冢,好讓紅姐心里踏實下來。”
元墨苦笑:“師父一日找不著,紅姑就一日還有個指,我真怕冠冢一立,紅姑就完了。”
和妃點點頭,“紅姐用太深了。”和妃說著,拉了元墨的手,“二爺,方才紅姐告訴我一件事,你真的是個孩子嗎?”
元墨一愣,這可是紅姑三令五申不讓告訴別人的,怎麼自己反倒說出來了?
再一想,和妃宮也不忘故舊,紅姑顯然是很信得過和妃的為人,說不定清醒之時知道自己的景況,還托和妃照看。
元墨心里一陣傷,點點頭。
和妃道:“好孩子,這些年你苦了,紅姑已將你托付給我,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多謝娘娘好意,我好的。”
現在需要照顧的人是紅姑。
紅姑清醒的時間越來越,人也迅速消瘦下去。往日也并不管事,但只要在,紅館便是紅館,現在一倒下,整個紅館都人心惶惶,再加上不斷有人來問價,大家都覺得紅館可能朝不保夕。
元墨先關了大門,不做生意,也不做出讓,紅館徹底安靜下來。
姜九懷怕太勞累,拔了一隊府兵過來替守著紅姑。
姜家家主的求親隊伍停在紅館門口,消息早在幾天前就飛遍了京城,現在府兵又駐紅館,人們紛紛猜測,家主大人一定是看上了紅館之中的某人。
有猜元墨的,人們反駁道:“從來沒聽過男寵還用娶親的,定然是紅悅天!別忘了府兵可是專門守著!”
北里再度嘩然。
消息不知怎麼傳進了宮里,紅館迎來了一位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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