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梨瞅著堂哥一言難盡的表,抬起下,理直氣壯道:“我也不要那些虛頭腦的道歉啥的,我就要點實際的,秋收后分糧食的時候我要分他們那部分,黃廣玲給過我錢所以算了,王旭東的糧食我要分一百斤,只要稻米糯米,玉米紅薯豆子我都不要! ”
真是一個講道理有誠信有心的極品呢,看除了讓黃廣玲點累,都不用出糧食呢。
李能哭笑不得,“往年咱們生產隊一人也就分到三百斤左右的口糧,玉米紅薯都包括在的,你張口就要一百斤大米,你這讓王旭東明年怎麼過下去?”
李青梨特無特冷酷地道:“這就不是我該考慮的事了,這都是他自找的!”
斜眼掃過去,“三哥,你怎麼幫他說話呀,你到底幫我還是幫他?”
李能想起李青梨鬧騰的本事,忙說:“當然是幫你!”
“我就知道三哥是最公正的大隊長!”李青梨掃掃上的灰,站了起來,提腳走了一步卻又折換回來,頰邊綻放兩只小梨渦。
“對了三哥,從今天起我恐怕每天都要上工了,記得給我分派輕省些的活哈。”
李能眼皮子都沒抬,拿著紙張的手擺了擺,“行行行,我知道了!你快走吧!”
李青梨的眼神落在紙張上,水汪汪的大眼睛帶著好奇,“三哥,這是啥呀?”
“工農兵大學報名表,跟你沒啥關系。”
李青梨哼了一聲:“高考遲早要恢復,有啥可稀罕的呀!”
兩個烏黑亮麗的麻花辮在空氣中甩出一條弧線,李青梨轉跑了出去。
“這小丫頭,大學生還不稀罕,那啥稀罕?”
晨熹微,生產隊公房外頭聚集了一堆人,等大隊長分派完今天的活計,一個個或拿著鐮刀,連枷,羊叉,或挑著扁擔囤籮畚箕,或扛著犁,或牽著牛羊……三三兩兩,四散開來,都去干自己的活去了。
對于知青們來說,今天又是平平常常的一天,對黃廣玲和王旭東來說卻不是,因為他倆同時被分到最累最臭最不想干的活兒——挑大糞!
得知自己接下來不但要挑大糞,還要連續挑許多天,黃廣玲和王旭東的心態崩了,兩人一前一后跑過去將李能團團圍住。
“隊長,我們秧得好好的,憑啥要讓我們去挑大糞?”黃廣玲不忿道。
李能起眼皮子,冷聲質問道:“咋地,別人能挑你就不能挑,是你們知青比其他社員高貴,還是你是資本主義的千金大小姐?”
黃廣玲上的錢和票全被李青梨拿走,日記本也在手里,從昨晚到現在心里又痛恨又煎熬,一宿眼睛就沒閉上過,現在被李能這麼一嚇,臉又白了幾分。
王旭東掃黃廣玲一眼,回過頭無奈道:“隊長,我和梨子之間有些誤會,我還沒來得及和解釋清楚,并不是您想的那樣。如果有機會……”
李能沒聽他繼續說下去,擺手,“王旭東同志,黃廣玲同志,你們還記得自己當初喊的口號嗎,廣闊天地煉紅心,扎農村志不移,向貧下中農學習,向貧下中農致敬!挑大糞,也是向貧下中農學習!你們倆,好好干!”
李能揮揮袖不帶走一片云彩,卻留下了一個一臉菜和一個拿手抹淚的知青男。
社員和知青上工,大隊的田野里再次熱鬧起來。
李老大兄弟幾個正值壯年,分派的活不輕松,都是最費力氣的粒,幾個人圍繞著稻桶打稻子,一天下來胳膊仿佛已經和自己一刀兩斷,但是這個活兒公分掙的最多的,所以兄弟幾個除了李老四,都愿意干。
犁田耕地李老四倒是愿意干,但是這活沒那麼吃力,年紀大的反而犁得更好,所以沒他的事。
李老頭也上工,但是干多久全憑他什麼時候想睡覺,有時候覺來了可以睡大半天。
至于李大嫂們就挑秧,秧,雖然都干慣了農活,但是一天下來腰也快斷了。
四個妯娌里就李四嫂干的活輕省些,就拿著羊叉在打谷場攤曬稻谷,翻翻稻草,打打豬草,中午剁草稈喂牛喂羊加喂豬,雖然公分不多,但是比下地干凈輕松。
李三嫂們雖然羨慕嫉妒,但是李四嫂娘家日子過得還可以,從小寵,娘家又補,刁婆子都不太敢拿的主意。
至于幾個小的,李大寶和李大丫不念書了就下地秧掙工分,李二丫他們還在上學。
一大家子有條不紊各干各的活,誰也沒注意到李青梨什麼時候下的地。
李青梨今天的活十分輕松,差不多就是個巡邏的,在田野里四閑逛,見地里落下的稻穗就拾起來,主要還是監督有沒有人懶,秧苗,稻穗,大糞……
和往常一樣,李老四干了一會兒就找理由懶,一會兒要去樹林里方便,一會兒了喝口水,一會兒累了口氣,一會兒心不好需要平復一下,總之理由五花八門,每次離開至二十分鐘。
李家兄弟知道老四就這樣,懶驢上磨屎尿多,不管真尿還是假尿,他們做兄弟的只能盡量幫著遮掩。
李老四門路地來到樹蔭下一塊大石頭上躺下,他這地方選得極妙,上有樹蔭遮,躺在大石塊上異常涼快,周圍一圈植被不高也不矮,剛好能遮住他,但是視野卻開闊,萬一被發現也能及時跑回去,真乃懶魚的好去。
李老四準備和往常一樣,左側躺五分鐘,右側躺五分鐘,平躺五分鐘,最后趴五分鐘,這樣全都涼爽了一遍,回去上工剛剛好。
李老四喟嘆一聲閉眼假寐,五分鐘后改為右側躺。
“四哥,躺著舒服不?”清脆耳的聲神出鬼沒地在李老四正上方響起。
李老四嚇得一個激靈,瞬間從大石頭上爬了起來,見到是自家妹子“哎喲”一聲捂住自己心口。
“小妹,下回別這樣冷不丁出現,會把人嚇死的!”
李青梨手里拿一稻稈甩著玩,不滿道:“四哥,我都來上工了,你怎麼還跑著懶了?咱們不是說好,一起好好改造,共同進步的嘛?”
李老四上下打量李青梨,見戴著草帽,臉上有汗,但基本還算干凈,雖然卷起來,但是沒什麼泥,也就鞋子臟了一點。
“你這上工?”
“三堂哥給我分派的活,監督其他人上工,怎麼就不是上工了?”
李老四雙手枕在腦后往后躺下,翹起一只,用懶洋洋地語氣哄:“小妹,你在四哥這就別裝了,我還不知道你?喏,那邊還有一塊空地,咱們好好瞇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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