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鴻的眼眸烏黑且深邃，眸底深的亮，讓何川江覺得害怕。

良久，何川江很輕的說道：“這，就是先生要用三個承諾來換的辦法？”

“我是在給你上課，”嵇鴻將草席子蓋了回去，抬手平草席子上的褶皺，說道，“命很重要，我這是在教你們惜命，很多道理都很淺顯，連三歲小孩也知道，但知易行難，需要有人點醒方能徹底頓悟。”

他回在床上坐下，抬頭道：“我先前說的，要解決你們當下的難題對我來說并不輕松，不是有多難去想，而是有多難說服你們。不然，你還想要我給你們想出個什麼法子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還能憑空種出糧食？”

看到何川江神落寞死灰，嵇鴻笑著拍了拍他的胳膊：“這并不是一盤死局，想要活路，就要有取舍，該爭就爭，該退也退，趙秥這個人啊，就是太意氣用事。”

“我知道了，”何川江低聲說道，“我回去想想。”

“你的時間可不多了。”

何川江點頭，抬手又一虛禮，轉走了。

出了廳牢，何川江著傘柄，沒有馬上就走，而是立在門口，重又起雨幕發呆。

天昏暗，風雨打來，一清冷。

院中幾棵大樹掛滿殘枝，枝椏垂在水面上，攪出圈圈漣漪。

何川江撐傘過去，將幾殘枝徹底掰落下來，丟在了水里，而后執傘離去。

嵇鴻已躺了回去，雙手枕在腦后，著牢房上枯敗的木粱，右腳翹在左膝上，腳尖輕快的抖著。

只是神卻不如形態那麼輕松愜意，他了手指，仔細估算了下這幾日的行程時間，而后嘆了口氣，還是有些不安啊。

…………………

泥石堵路，山木橫陳，大雨沖刷出一條寬大的泥河，不絕息的搗毀著沿路一切。

這是來之前最后的希了，現在終于徹底無。

江侍郎雙手負后，間苦難當，抬頭朝混沌沉的天幕看去。

仆從將傘微微后移，輕聲道：“大人，走吧。”

江侍郎又立了好一陣，才點頭：“走吧。”

馬車回去桃山渡下的祠，門口排著長長的隊，是流民在領食。

旁邊的兵丁看到江侍郎，紛紛喊道：“江大人。”

流民們回頭看來，也跟著喊。

有人帶頭謝江侍郎賜食，隨即好些人都跪了下去，謝朝堂，謝皇上。

江侍郎面凝重，一言不發的離開，腳步匆匆。

祠后院是個三進的大宅，一聽說江侍郎回來，眾人都忙出來問況如何。

“進去再議。”江侍郎邊走邊道。

剛上臺階，就要邁過門檻時，一只橘的貓忽然“喵”的一聲，朝著他撲了過來。

江侍郎驚，幸好后仆從眼疾手快，將他及時扶住，這才沒出糗。

橘貓對他的擋道表示不滿，朝另外一邊跑去。

堂東門傳來幾個年輕子的嚷聲：“小！別跑！”

“小！”

年輕子們著，穿過大堂，去追貓去了。

“大人。”仆從輕聲道。

江侍郎眉心現不耐，沉了口氣，說道：“走吧。”

進去大堂，江侍郎將所見說完后，整個大堂沉默了下來。

好一陣，從事開口說道：“那，我們要從壽石南邊繞過去了？”

“這就又不知道要耽誤多時間了，”隨行來的輜重營監軍道，“趙將軍那邊，怕是等不及了。”

“你怎麼看？”江侍郎看向監軍旁從始至終未說一言的男人。

男人個子中等，面黃瘦，是壽石刺史特意派來給他們帶路的。

男人抬手抹了把汗，有些張的說道：“其他路都行不通了，就這一條了，如果這一條也沒辦法的話，那，那就只好從南邊繞過去了。”

話音剛落，那小橘貓又從另外一邊跳了下來，聲音非常輕，但礙于形太胖，還是引起了注意。

堂眾人下意識朝它看去，跟著，那些年輕子們就又著，從原先跑出去的那道門追回來了。

“小！”

“站住啊！”

……

諸人神難看，江侍郎的臉更是沉的宛如要發作一般。

“我的貓呢！到底有沒有找到！”帶著不悅的音忽然響起。

一個提著子從東門外邁進來，衫致，云鬢高挽，著一襲芙蓉的水仙金挑線紗，偏濃一些的寶金腰帶中間，嵌著塊清覺進貢的煙波玉。

隨著邁進來，發上垂墜的朝珠花步搖和耳際的雪蘭耳墜一起搖著，將整張面孔襯的越發華瑩白。

一出現，江侍郎立時從席上起，滿堂的人亦齊齊下跪：“參加公主！”

直接追貓去了，正眼都不看這些人一眼。

過去好久，一個年輕子跑進來，說道：“公主令你們別跪了，都起來吧！”

說完就又立馬跑了。

江侍郎撐地爬起，無力的說道：“郭澍那邊的況如何了？”

一個中年男人行禮，回道：“我已提前跟我家老爺說了，讓他們不要從這邊過，改道南邊。”

“現在也不知道到哪里了，”江侍郎神苦悶，“希他們能快點。”

“應該已經進佩封境了，老爺昨日的回信，是說分道三路，一路從大道過，一路從山路過，還有一路，來這邊和我們會和。”中年男人又說道。

江侍郎點點頭，頓了頓，看向先前那男人，肅容道：“既然你對這里悉，這些時日你再找自己的同村友人去好好看看和想想，到底還有沒有路可以走。”

“是，小的遵命。”男人應道。

………………

天上的雨勢漸漸緩了，越往前面，山坡越是蕭條，那些草木花樹，被風雨摧打的厲害，所剩無幾。

一支近千人的隊伍正推著木板車，沿著桃山渡西北長坡的山道往前面走去。

一個士兵騎馬追了上來：“將軍！”

為首的男人一勒韁繩。

“剛得到消息，江平生回去了，”士兵快速說道，“他們沒有發現我們這條路，據說他們現在計劃繞南而行。”

藺宗齊角一勾，笑道：“好，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