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前,藺長星重新點起盞燈,照出一隅。謝辰已簡單過子,將裳穿整齊,力氣卻不見恢復,連帶都是藺長星幫忙系上的。
這期間的目匯,溫度比燭火還暖,他拿來梳子,替謝辰挽了個溫靈巧的斜髻。
刺個繡都能扎得滿手的謝辰不得不承認,為男人的藺長星,手巧得讓嫉妒。在指點下,他稍稍琢磨後,便能梳得與素織差不多。
他把銅鏡給,替理了理兩鬢,“怎麼樣,好不好看?”
“好看。”謝辰原不想費事,可他說不能讓披頭散發地離開,那是不尊重。對著鏡裡照了照,嘆道:“手真巧。”
“那當然啦。”他意味深長地低聲音道:“我的手很厲害的。”
謝辰淡下笑意,淡淡瞥他:“你討打嗎?”
抬手都沒力氣,任打就是。
藺長星環住,沒皮沒臉晃道:“對啊,你打死我好了。”
被無賴纏上,謝辰無可奈何,嘆氣道:“世子爺,你現在讓我回去,我還能再補一覺。”
彼此難得敞開心懷,無有節制,一夜折騰兩回,還說了好一會的臊耳話,心都乏。
全憑著意念在撐,他倒力旺盛,又是梳頭又是開玩笑。
藺長星不鬧了,面愧疚,對道:“好,我送你回去,趁著天沒亮好好歇歇。起後若不舒服,就泡個熱水澡。”
謝辰不好意思搭這腔,“嗯”了聲。不用等到起後,已經渾不舒坦了,縱□□海的代價總歸是有的。
藺長星似乎瞧了出來,見緒不高,湊到面前:“我是不是又弄疼你了?”
謝辰聽不下去,腰往後仰,不了地道:“你還送不送了?”
他一臉可憐相:“可是我已經很小心了,你別生氣,姐姐,我下次表現會更好的。”
下次?
謝辰忍住臉熱,倏地咬在他臉上,未用多大力氣,只是讓他疼上一疼。咬牙切齒道:“你真行,扮完狼又開始裝羊羔。”
方才強哄做第二回時,也是這樣可憐兮兮的語氣,好像沒吃過糖的孩子似的,不給他就要哭。
一旦心,糖被他搶到手裡,就不是一回事了。頃刻間變得霸道妄為,哪管什麼溫繾綣,便是“姐姐”也不喊了。
他說的是“謝辰,你看著我”。
看什麼?
看他怎麼表裡不一嗎?
這人太壞了。
在藺長星的掩護下,謝辰順利回到住。他依依不捨地與告別,謝辰面無表,關窗戶關得敏捷又迅速,全然沒有使不上力氣的樣子。
藺長星失笑,得,還是把人惹著了。臉上被咬過的地方早沒了印子,只剩下麻的滋味。
他獨自回去,用了不到來時一半的時間。屋裡的幽香彷彿還在,他撿起扔在地上的書冊,將灰塵撣了撣,又塞回枕下。
這書里容不堪目,他方才怕污了謝辰的眼,急著扔開。可他對做的事,比這書上還難以啟齒百倍,對此他坦無愧。
床榻上狼藉一片,他哼著南州的小曲,心愉悅地收拾起來——平床單,抖好被子,安置枕頭。
這些事他在南州時便親力親為,做起來得心應手。
收穫頗——從枕頭、床單和被面上,足足找到九謝辰的頭髮。
髮質與他不同,烏黑纖直,澤飽滿,很好辨認。九是個好數字,九頭髮裡,有自個兒蹭下的,也有他沒輕沒重時扯下的。
藺長星小心翼翼,將的髮用線係好,找了個荷包放進去。
他躺回鋪好的床榻上,想起謝辰方才反復代,讓他明日換洗一遍。他也應了,雖然捨不得。
這榻上留有獨屬的氣息。
他無法言語今夜是個什麼心,不僅僅是饜足後是爽快,那太淺平,難以概括他的波瀾。
有狂喜,有激,還有愧疚。
毋庸置疑,謝辰喜歡他,不比他喜歡多。
初見時的那座在冷霧後的冰山,冰快融完了,緩緩化作一江春水,和繾綣地給他滋潤。
他自小不在生父母邊,如今回來,萬分寵唾手可得。這世上的東西,只要他想即刻便有。可他也不傻,親長們的疼並不為朝夕相的分,多是愧疚和彌補。
王府裡一家三口吃飯時,藺長星常常想的卻是在南州,一家子兄弟姊妹玩笑時的景。
王府的規矩是食不言寢不語,父王惜字如金,母妃端莊高貴。
他總忍不住揣測,就算他們生的是別的孩子,不藺長星,或者乾脆是個孩兒,出生後送給了別寄養,再尋回來時照樣如此護。
如今所得,並不因為他是他,只因為他姓藺,得了個藺長星的名字。
誰按上此名,一概如此。
他模樣生得如何,喜好雅俗,明朗還是溫吞,眾人皆不在意。他們只知他是世子爺,是燕王唯一的脈,日後必有明錦繡。
可謝辰不一樣。
謝辰全然不理會他的份,喜歡的是他這個人,無論他藺長星,還是常星。
在南州時他落水,最狼狽的時候被看上。說對他是見起意,後來又覺他招人疼,於是甘心被他騙。
回宴京後重逢,起先十分生氣,什麼燕王世子,看不上照樣不給好臉。可他死纏爛打地對好,縱然明白宴京的規矩世故,縱然知道燕王府的門第不可攀,還是心了。
哪怕他在南州城落魄地吃飯,謝辰也願意寵他;哪怕他如今貴為世子,與他走這條路,不如找個吃飯的輕鬆,仍是義無反顧。
一切只因為,他是他。
故而只有想到謝辰,他才確信他的生活有了意義。他讀書習武練字,待所有人溫和親切,嫉惡如仇,會為此高興,會喜歡他這樣。
會因為他穿了件得大方的裳,而在本不該多看他的場合裡,一本正經地不住瞟他。
說:“我的長星今日很好看。”
父親或許會,母親也會,可他們都不純粹,他們看的是自己的兒子。
藺長星總說可以為死。
這並非一句聽上去好聽的話。
他總在夜裡深陷孤獨與抑,再多的榮與繁華只是浮雲過眼罷了。
他本該一出生就得到的東西,被輕描淡寫的幾句命格之語奪去,又在十八歲這年,一併加在他上。
沒人問他想不想要。
何等的份啊,連給他封都沒有考核,只是鬧著玩打了場馬球賽,但所有人都不為其怪。他們羨慕甚至妒忌,但沒人敢說一句“德不配位”。 www.biqubao.com
若他是個為非作歹的紈絝子弟呢,得了這樣要的職,宴京城的百姓真的會安居樂業嗎?
沒人在意這些。
但謝辰在意。
他如果不把當好,不像幾個哥哥一樣勤政厲害,頭一個不依。
只有謝辰在,他所有的事才值得,這是他以為命的緣由。
是他先的,本該求著哄著,無論做什麼,他也會著。可卻太寵他,不要他求也不要他哄,素日就疼他。
他要什麼,都給。
這樣怎麼行。
藺長星由此激,更由此愧疚。他們有夫妻之實,他卻不能給名分,就算是因為的緣故,他心裡頭也不是滋味。
所剩無幾的時辰裡,他囿於復雜糾結的思緒,翻來覆去睡不著,甚至莫名其妙地哭了一場。並不為難過,只是高興和宣洩。
謝辰這頭卻本沒心思想那些有的沒的,回到屋裡倒床就睡,被素織喚醒時,還不甘心地嗚咽了會,很想賴床。
素織氣呼呼地想燕世子不是人,姑娘喜歡他,他竟不知道拒絕,起碼讓姑娘睡個好覺啊。
到了早膳時辰,太子問藺長星:“昨夜沒睡好嗎,怎麼看著這樣憔悴。”
就沒睡的藺長星笑道:“臣弟初次有點興,失眠了。”
太子隨之勉勵幾句,轉見到謝辰更驚訝:“表姐,你也失眠嗎?”
謝辰比藺長星還憔悴,臉上是脂都掩蓋不去的倦怠。
謝辰平靜道:“昨夜格外認床,不得好眠。”
太子從前並未聽過謝辰有這病,常年離家在外,若是認床豈不是遭罪,當即有些心疼。
於是道:“過幾日便回了,且再忍忍,本宮過會讓醫調些寧神助眠的香料。”
謝辰微笑:“多謝殿下。”
他們倆神一個賽一個的明坦,甚至還能當著太子麵說笑,賀裁風卻在一旁腳趾摳地,差點摳出了個園子。
救命!他都臉紅了,這兩個人怎能這樣變不驚。
等等,他不會被滅口吧!
他抬眼去時,藺長星與謝辰不約而已地看他。
賀裁風:“……”你們就當我死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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