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煥眼見自己老爹神嚴厲，唬了一下，急忙磕頭應了，又拜別了自家二叔，楊昊自然是唱紅臉了，勉勵了幾句，這才著船隊漸漸東去。

姜氏從前雖已託運了些家當過去，只此行那船卻仍有五條之眾。許適容和楊煥一條，帶去的小雀小蝶和青玉一條，護送的家丁一條，還有兩條仍是裝載那些七七八八的家什件，遠遠去，倒也是長長的一溜。

那楊煥晃到了船頭，突見後面那船上竟有個青玉，這才想了起來那回子事，進了艙對著正臨窗執卷的許適容嚷道：「不是你賣了嗎？怎的人還在船上晃？」

許適容看他一眼，淡淡道：「賣契在你娘手上，我怎賣了去？一個孩兒家的，出去了也不好過活，求了留下做個丫頭，又礙你什麼事了？」

楊煥跌足道：「你個糊塗婆娘！從前那些不當賣的，你一個個拎了去賣得歡！如今這當賣的你倒是學起了菩薩心腸！我可告訴你，那青玉既能對自己狠下手，往後也就能對人狠下手！往後吃了虧可別又賴我頭上！」

許適容心中一。那青玉是個有心氣的丫頭，自是看得出來，只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要跟了過去做個丫頭，求個容之所，卻無法狠下心丟了不管。過那被風掀起的艙簾向外看去，正見到和小雀幾個倚在船頭看那兩邊的景，面上帶了笑，瞧著便是個小姑娘而已，搖了搖頭。

行船日子甚是枯燥乏味。那楊煥雖與許適容共一室，只自己這娘子卻是冰冰冷冷從沒個好臉，晚間更是近不得。百無聊賴之下，突地回想起幾年之前，自己也是在這汴河之上隨了他二叔回京，大畫舫上丫頭侍妾環繞，鶯鶯燕燕嚦嚦的場景，與如今當真是有天地之別，心中剎時悲愴一片，想個詩懷下，憋了半日卻是不句，只得長嘆一聲，悶頭去睡。

如此一個多月，已是通州境了，棄舟上岸，又行了幾日，終是了那青門縣的縣境，楊煥這才有些鮮活起來。只是一路行來，道路兩邊的農田裏那作卻是青黃瘦弱，想是從前因了海水倒灌浸漬，土地鹽鹼不利耕耘所致；又見路上行人大多衫破舊，那鮮活勁便也似田裏的作一般，慢慢萎靡了下來。

中午時分，日頭曬得有些猛，那楊煥咕咚咕咚喝了水，又嚷著肚子。小雀從車上取了乾糧給他，卻是被一下給拍到了地上，怒道：「日日裏吃這些，里都要淡出鳥了，想要哽死小爺我嗎？」

小雀有些為難地看了眼許適容。許適容冷冷道：「小公爺，這附近只見農田，兩邊的人家也都破舊，你若嫌那乾糧咽不下去，就再下好了，左右也不死人。方才打聽過了，縣城離此也不遠，晚間便能到，到了你再自去尋那好去大吃大喝吧。」說完便不理楊煥，只隨行的眾人各自拿了乾糧和水充。

楊煥負氣，果真不吃，只熬到了下午時分，便有些前腹著後背了，肚子咕咕作響，沒奈何只得向小雀要了塊餅，苦著臉慢慢嚼咽下去。

此地已是靠近縣城了，兩邊人煙也漸漸有些繁盛起來。楊煥正費力嚼咽著，突見前面的一個矮坡下圍聚了許多的人，似是在議論紛紛的樣子。他本是個好管閑事的，立馬便停了車，自己跳了下去跑過去看熱鬧，沒一會卻是白了個臉回來，呸了一聲道：「晦氣！晦氣！小爺我剛走馬上任就見爛掉的坑骨！快走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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