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約莫一刻鐘，就聽見有人腳步輕快地過來了。

窗戶就啟開了一條，杜云蘿只瞧見一個穿著淺藍褙子的影經過，而后，木門吱呀打開又關上，沒有靜了。

四水機靈，溜出去看了看，回來道：“太太、姑娘，是那施姑娘來了，剛剛了施公子的房間。”

甄氏頷首。

沒一會兒，只聽得竹竿子聲響，杜云蘿靠在窗邊，小心翼翼往外張。

施蓮兒支了個簡單的架子，轉回屋里抱出了一床被褥，練地甩在了架子上曬好。

此時的施蓮兒與杜云蘿印象里的并不相同。

穿著打扮與尋常市井百姓無二，施家還未發達，只靠爹一個窮秀才，哪里夠銀子吃喝？再說了，還有施仕人的束脩錢要湊，施蓮兒沒賺錢補家用。

這些晾曝曬的活計，做得很輕松練，與后來那個尖著嗓子指著下人往東往西的施姨娘判若兩人。

若不是那張瓜子臉與那雙明的丹眼，杜云蘿都怕自個兒是認錯了人。

甄氏也聽見了響，曉得施蓮兒是在曬被褥，低低道：“倒是個能干活的。”

出普通的姑娘，沒有那麼多講究，別說是曬曬東西，劈柴燒火都是一把能手。

這世上，人生來就有不同，只要是本本分分過日子的，甄氏也不會瞧不起這些能干的姑娘，只不過，再能干，也不適合杜云荻。

說得刻薄些，杜家又不缺下人。要一個燒火丫頭一樣的，真真笑死人了。

水月彎下，著聲問道：“今兒個日頭不錯，，奴婢是不是也把四爺的被褥毯子抱出去曬一曬？”

甄氏看了眼四水。

四水趕忙道：“太太，昨日里剛剛曬過。”

甄氏點頭，道：“水月。這是四水的活。你搶了他的，他哪里還有飯吃。”

四水連連點頭：“好姐姐，奴才就只能幫四爺收拾收拾東西。牽牽馬，您攬了一半去，奴才就……”

水月見此，自不提了。

外頭的施蓮兒手腳麻利。曬了被子，又把屋子掃了。這才算忙完了，在回廊里來回走了走。

杜云蘿不想現在就施蓮兒發現，躲開了窗邊。

甄氏坐著等著，倒要看看。一會兒杜云荻下學回來，這施蓮兒是怎麼和他說話的。

來的時候，甄氏仔細想過的。

這個年紀的姑娘家。心中有個慕的人，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杜云荻出好。功課好，模樣又好，人惦記上了也是尋常，若沒一個人喜歡的兒子，甄氏才覺得意外呢。

懷春，只要不僭越了，規規矩矩的便好。

四水和常安是告了狀，可單憑這兩人的幾句話，就在名節上質疑一個姑娘家的，在最初的激過后，甄氏還是要稍稍掂量掂量的。

若是施蓮兒沒想徹，甄氏不介意點撥點撥，秀才家的兒，只要不是個蠢的，就該曉得知難而退。

若施蓮兒是個想借機傍高枝的……

那就走著瞧吧。

相比甄氏這兒還要再持斟酌態度，杜云蘿就簡單多了。

經歷過一世，知道施蓮兒會給杜家帶來多眼淚，杜云蘿恨不能快刀斬麻，什麼施蓮兒施仕人，一并切斷了和杜云荻的關系才好。

講堂放了課，學生們三五群地回來。

甄氏不四水出去迎，四水便只能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墻邊。

施蓮兒理了理頭發擺，轉從房間里拎出一籃子大棗，迎了上去。

曉得施蓮兒的注意力不會再轉到窗戶這兒來，杜云蘿把窗微微推開了些，好甄氏也瞧清楚。

杜云荻與幾位同窗一道說笑著過來，其中有一人，杜云蘿瞧著頗為眼，仔細一看，正是法音寺里與穆連瀟一起出行的一位公子，另兩個人，個頭高些的是施仕人，余下的，杜云蘿就不認得了。

見了施蓮兒，施仕人笑容滿面：“送棗子來了？”

施蓮兒笑著點頭：“今兒個早上才從樹上打下來的，可甜了。”

施仕人手拿了一個，又杜云荻幾人也嘗一嘗。

施蓮兒抿直笑：“哪有站在院子里吃的呀，大哥，你的份我留你屋里了，這些我給幾位公子分一分吧。”

從杜云蘿的角度往外瞧去，正好能看清施蓮兒的側臉。

施蓮兒說話時，全程眸子就黏在了杜云荻上，一副把不能上去的模樣。

杜云荻恍然未覺似的，客氣道了聲謝，吩咐常安抓了一把，便算是分過了，徑直往屋子里來。

門一把推開，四水站在墻邊，咧著喚了聲“四爺”，目卻不住往里間轉。

杜云荻順著過來，一眼瞧見甄氏和杜云蘿，他眉一挑，驚喜不已，正要上前問安，卻聽施蓮兒的聲音從側后方傳來。

“杜公子莫要客氣，棗子還多，我給你挑一些放在桌上吧。”施蓮兒一邊說，一邊就邁了進來。。

杜云荻沒料到會往里走，一時愣怔沒拉住。

施蓮兒走了兩步，自己卻頓住了，直直著坐在桌邊的甄氏和杜云蘿，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若說之前甄氏心里還存了些觀的心思，此刻見施蓮兒是個敢隨意往杜云荻屋里邁步的，當即就沉下了臉。

看來，還就是如囡囡說的，這施蓮兒是個不要臉的。

不說高門大戶規矩重，施家也算是讀書識字的人家吧？就算是礙于生計，姑娘也要拋頭面，可也沒有哪個姑娘能徑直往爺們屋里沖的！

這、這簡直是何統！

甄氏面慍。

杜云蘿掃了施蓮兒一眼，喚道：“四水，你愣著做什麼？施姑娘送棗子來，你趕接了，再把人送出去，施姑娘還要去其他公子屋里送棗子呢，你慢手慢腳的耽擱些什麼工夫？還有沒有規矩了？”

屋里、規矩，四水曉得杜云蘿在罵施蓮兒，他不敢有半點兒不滿，連連應聲，到了施蓮兒跟前，抓了兩把棗子塞給常安，拱手朝施蓮兒做了個揖：“施姑娘，不耽擱您分棗子，您請。”

施蓮兒咬了后槽牙，直直盯著杜云蘿。

這通富貴人家打扮，

這指桑罵槐的尖銳語氣，施蓮兒想，這定然就是杜家那位驕縱的五姑娘了。(未完待續。)

ps：第一更。謝書友佘槐月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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