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送你回來的?”夏老太太聞言,仔細打量起了杜云蘿,見面如常,沒有半點兒心虛模樣,不由暗暗怪自己多心。
當真是老太婆了,什麼事兒都要拐彎抹角地想三想。
那是在宮里,那麼多侍宮跟前,能有什麼破了天的事?
一路上回來,一個坐車一個騎馬,頂多說上幾句話,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這麼一想,夏老太太放下心來,問杜云蘿道:“世子怎麼也在宮中?是湊巧還是……”
話只說了一半,杜云蘿卻聽得明白,道:“世子是跟在圣上邊的,他到慈寧宮后,皇太后沒有問他梅園里的事,許是沒打算問,又許是前幾日就已經問過了。”
“既如此,靜觀其變便好。”夏老太太頷首。
從蓮福苑里出來,杜云蘿先去了清暉園。
甄氏拉著細細問了一番,曉得這一趟一切平順,這才放心:“囡囡頭一回進宮,娘總怕你不懂規矩,犯了貴人們的忌諱。”
母兩人正說著話,宮里的賞賜就送到了。
一對玉如意,一套點翠掐金的頭面,并綾羅綢緞,數量不。
甄氏瞠目結舌:“怎麼賞了這麼多?”
“去年端午世子擂鼓,圣上說了要賞給我的。”杜云蘿低聲答了,挑了幾匹料子,讓人給杜云瑛和杜云諾送去。
甄氏輕笑出聲。點了點杜云蘿的額頭,一面起往外走,一面道:“囡囡你自個兒說的。你可不是糊涂人哦。”
杜云蘿怔在原地,后脖頸一下子燒了起來。
抿著暗暗想,的確不糊涂,糊涂的那個,分明是穆連瀟。
轉眼便是上元。
杜云瑛備嫁,這等日子就不出去湊熱鬧了。
杜云諾來請杜云蘿,說了番好話。見還是沒有半點兒松口,不由也放棄了。
反正。杜云蘿這子,杜云諾是最曉得的,往年聯合著杜云瑛一道都沒功過,今年孤軍戰。敗退了也是尋常。
杜云蘿仰頭著天上圓月,并不是排斥去看燈,只不過,既然穆連瀟許諾了,就等到他能帶去看燈的時候。
正月十六,衙門開印。
杜云荻也收拾了行囊,啟程往歷山書院去。
杜府中的年味漸漸散去,日子趨于平靜。
而宮中也下了旨,安冉縣主和霍子明的婚事開始按部就班地進行了。
只看這樁婚事。不人都覺得安冉縣主是徹底失去了老公爺的喜了,若不然,怎麼會配給霍子明?
且不說霍子明是庶子。恩榮伯府的基也遠非其他勛貴人家可比,這親事,就像是打發一般,較之從前安冉縣主在景國公府中的地位,這本就是天差地別。
卻沒有想到,慈寧宮的皇太后大手一揮。給了安冉縣主厚賞。
一抬抬的賞賜抬進了景國公府,看得人目不暇接。
杜云蘿坐在馬車上。戴著帷帽過車簾靜靜看著,清楚,這些金銀玉,與其說是賞賜,不如說是安和威懾。
事牽扯了瑞王世子李欒,為了他的名聲,安冉縣主只能吃啞虧,皇太后這一抬抬的東西擺到跟前,就是為了堵的。
定親的同時,霍子明還要添一房小妾,若沒有些安,安冉縣主實在沒臉。
同時,皇太后也在以此暗示對穆連慧的不滿。
皇太妃這些時日亦沒有傳召過穆連慧,反倒是杜云蘿這兒,又一次被喚進了宮里去。
這些平面上波濤不顯,實則你來我往,皇太妃從來都唯皇太后馬首是瞻,既然皇太后要冷一冷穆連慧,便順著皇太后的意思來做事。
偏偏,杜云蘿和安冉縣主就了棋子,在棋盤上人指揮著往東往西。
杜云蘿心里清楚,但皇太后的意思,難道還能駁了不?
就當是替杜云荻消災解難后的一點報酬吧。
馬車停在了宮門外,依舊是前回見過的茗姑姑迎杜云蘿去了慈寧宮。
皇太后宮中有客人,杜云蘿站在廡廊上候著。
天井里有一株榕樹,樹齡頗大,兩人環抱都抱不住,寒冬里枝葉不,若是酷暑時,樹下想來也很涼爽。
杜云蘿著榕樹出神,遠遠的,就見一窈窕影蓮步而來,等走得近了,才看清,來人是安冉縣主。
兩人打了個照面,彼此都有些意外。
安冉縣主面上閃過一尷尬,卻又很快調整過來,沖杜云蘿點了點頭。
杜云蘿上前見了禮:“縣主是進宮謝恩的?”
安冉縣主眼一挑,眼中淡淡自嘲:“是啊,謝恩的。”
杜云蘿往正殿方向瞥了一眼,道:“你我半斤八兩。”
“那個施蓮兒后日就抬進恩榮伯府了,往后落在我手里,呵……”安冉縣主睨了杜云蘿一眼,突然湊近了些,在耳邊輕輕道,“我已經很久沒和人手了,我幫你們姐妹騙了穆連慧,卻要吃這等虧,換作從前,我已經揚手一掌打在你臉上了。可惜,以后我只能收拾收拾施蓮兒了。”
話說得兇狠,杜云蘿卻從中聽出了無奈和悲涼,不由道:“我以為,縣主會更愿意打鄉君一掌,畢竟冤有頭債有主。話說回來,那日要不是四姐姐拉住了你又拉住了我,我若沒有事先見過世子,縣主只怕也沒以后去收拾施蓮兒了。”
安冉縣主大笑:“你又怎麼知道我不想惡心惡心你?”
杜云蘿不為所,直直盯著安冉縣主的眼睛,平靜道:“你也說了,你已經很久沒跟人手了,你沒有手的底氣,也沒有惡心我的底氣了。”
安冉縣主偏過頭,哼道:“看似互助互利,實則我吃虧了,你麼……”
見安冉縣主上下打量,杜云蘿勾起角,彎著眼道:“我難道沒吃虧?賞賜與恩寵的背后是什麼,縣主不是最清楚嗎?”
這話就像一把刀子,狠狠扎進了安冉縣主的口。
這些年的風,這些年的平順,看似得了景國公的無限寵,可直到最后,不過是竹籃打水。
此刻,那一抬抬送進景國公府的賞賜,也是同樣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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