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蘿依稀記得，從前南妍縣主嫁得很匆忙。

按說是瑞王娶妻，即便是填房，也該是禮數周全，風風的，可事實上，那場婚禮很低調。

穆連慧說過，以那等姿態進門，哪里還有什麼面風？

皇太后是恨不能沒有這樣一個兒媳婦的，云華公主惱了，南妍縣主亦無娘家可依，匆忙過門。

當時是從宮中嫁出去的，從事發到完婚，也就十來天的工夫，哪里有時間讓多做準備？

這親事辦得蹊蹺，其中差了一輩的關系更讓人覺得莫名其妙，只是事關瑞王府，倒也沒有哪個不長眼的敢去打聽，杜云蘿都是從穆連慧那里聽來的。

這一次，南妍縣主是要從宮外老宅出嫁……

杜云蘿暗暗琢磨，大抵不單單是因為這婚事讓皇太后滿意，最要的，是云華公主不滿意了吧。

安冉縣主著腰板坐在梳妝鏡前，仔細看著自己的眉眼妝容。

長得稱不上致，但相由心生，安冉縣主果敢無畏的子還是現在了眉宇之間，搭配一直穿的紅，整個人就跟一團火一般，燒得轟轟烈烈的。

今日盛裝，這種氣質越發明顯，眼上挑，銳氣人，又不失嫵。

靜靜看了一會，撲哧一聲笑了：“南妍長得跟我一點都不一樣呢。”

南妍縣主窈窕溫婉，笑起來如江南煙雨中撐開的紙傘，朦朧，卻像一副畫。

一副讓人過目不忘的畫。

明明不是最漂亮的，可五組合在一起，就是說不出的舒服好看。

“我以前總是想，我和南妍都是縣主，在宮中長大，皇太后喜，又是公主的伴讀，可沒有父母，孤零零一個人，而我呢，我有祖父祖母，有父親有姨娘，有景國公府，京中那麼多貴，就算是惠郡主，我都不怕……”安冉縣主頓了頓，笑容幾分無奈幾分苦，“可現在一比，的命比我好多了。瑞王府，恩榮伯府，天差地別。”

杜云諾的櫻囁了囁，想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口。

這種無力攀比的覺真的很不好，深有會，也正因為懂，所以才什麼都說不出。

杜云蘿淺淺笑了。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若安冉縣主知道八年后瑞王必反，嫁給瑞世子的南妍即便不死，最好的結局也就是一生守著皇陵，是不是還會這麼想？

可這話，杜云蘿是斷斷不能出口的，左思右想，最后冒出來一句話：“起碼，霍子明會聽你的。”

安冉縣主一怔。

想起了那日的梅園，霍子明本還要掙扎，一句話堵得沒有再出聲，后頭的事兒都由著拿了。

早就聽說過，霍子明的子有些綿綿的，安冉縣主起先很看不起，一個男人，那麼綿的子算怎麼一回事？

但杜云蘿這麼一說，似乎也沒有那麼糟糕了。

好歹，這個人會聽的，說往東，霍子明不會往西，要收拾施蓮兒，霍子明不會阻攔，要霍子明當幫手，大抵霍子明也會由著指揮。

“你這算是開導我？”安冉縣主抬眸問杜云蘿。

杜云蘿失笑：“做人總要有點念想。你眼紅南妍縣主嫁得好，但絕對指揮不了瑞世子，這麼一來，你豈不是比好些？”

安冉縣主咬牙。

這話聽起來有道理，可偏偏又覺得哪里不對勁，思前想后總是怪怪的，只好回了一句“歪理”。

歪理也好，正理也罷，安冉縣主總算是舒坦多了。

杜云諾抿沒出聲，只是上下看了杜云蘿兩眼。

到了吉時，安冉縣主去給老公爺夫婦磕了頭。

按說后宅大事上，廖姨娘是不上手的，可小公爺夫人臥病多年，老公爺夫人又上了年紀不理事了，這兩年府中事廖姨娘還是能管一管的。

廖姨娘心中清楚，等小公爺夫人閉了眼，新夫人進門，手中的權利一并都要被收回去。

不甘也好，憤怒也罷，這回就拿著當令箭，安冉縣主的婚事怎麼風怎麼來，怎麼費錢怎麼辦。

老公爺與小公爺看在眼里，見廖姨娘也沒紅著眼到發狂的地步，就隨去了。

反正，能用銀子解決的事都不是事。

后宅講究平順和氣，往后還要過日子的，沒必要把廖姨娘得失了理智，最后鬧得烏煙瘴氣。

鞭炮聲中，安冉縣主被送上了花轎。

國公府后院擺了酒席。

等用了之后，賓客們陸續走了，廖氏不急著走，等廖姨娘空閑下來，便跟暗悄悄說了一番己話。

杜云諾帶著杜云蘿，在廖姨娘住的院子旁的小花園里隨意走了走，低聲問道：“五妹妹，你剛才與縣主說的那些話，是認真的？”

“哪些？”杜云蘿不解，待想起來是的歪理的時候，笑道，“苦中作樂？既然是板上釘釘的事了，不這麼想，為難的是縣主自己。”

杜云諾一怔，扭頭著杜云蘿的杏眸，腦海里卻浮現了杜云蘿接旨時的模樣。

記得很清楚，那時杜云蘿的眼睛是紅的，跪下的位置有水漬，分明是哭了的。

“那你呢？你也是苦中作樂？”杜云諾追問。

杜云蘿垂眸，沒有忘記曾經“算計”過杜云諾，讓那時的杜云諾以為是不想嫁給穆連瀟的。

們兩姐妹的關系不至于喊打喊殺，但也沒好到可以讓杜云諾忍下這樣的算計，杜云蘿可不想點火燒，道：“我認識了世子之后，覺得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所以我現在不是苦中作樂，是真的開心的。”

杜云蘿沒有扯謊，這的確是事實，只是認識穆連瀟的時間遠遠比杜云諾知道得早。

杜云諾含糊應了一聲：“嶺東那里，二姐姐也嫁人了……”

杜云瑚的婚期是五日前，在嶺東辦的喜事，京中沒有人趕去觀禮，但楊氏做事講究，想來是不會虧待了庶，定是風風送出門去的。

如此算來，這日子過得也是飛快。

醒來已經要整整一年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