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仨回到家看到桌子上的香瓜和桑葚，雙眼一亮，就往樓上跑，看到房門敞開，就往廚房跑，不出意外，宋招娣廚房里，還正在和面。

振剛卷起袖子：“老師，我來吧。你坐下歇歇。”

“快好了。”宋招娣道，“咱們晚上吃西紅柿炒蛋蓋澆面。”

三娃：“這個我會做。娘，我來做。”

“行啊。”宋招娣道，“二娃，你和振剛要是能考到帝都，今年我多給你們點錢，大娃帶你們去羊城。”

三娃忙問：“離港城很近的羊城？”

“對的。”宋招娣道，“玩一個月再回來。咱們這邊有的，那邊也有，咱們這邊沒的，那邊也有。”

三娃：“二哥，我監督你倆。”

“別急，聽我說完。”宋招娣道，“二娃，到那邊去服店里看看那邊流行的服，回來按照那種類型設計。”

二娃不解：“為什麼？”

“你現在還不是名揚海外的設計師，市面上流行什麼，你做什麼，才能賣得出去。”宋招娣道，“即便你覺得很難看。等你賺到很多錢，可以請很多人，生產出很多服，就算沒人買也不怕，還可以打廣告的時候，你就可以隨心所地設計服了。”

振剛注意到一個詞：“打廣告？””

“比如報社的桌椅壞了，二娃給他們買一批桌椅，報社收下東西，就會把二娃做的服刊登在報紙上。大家看到了，就會去店里買二娃的服。”宋招娣道，“廣而告之，簡稱廣告。”

三娃：“娘，咱們有錢啊。”

“你娘我存的那些錢，只夠二娃買地建廠房，買三五臺紉機，請四五個工人。”宋招娣道，“二娃，我你看那邊流行什麼樣的服，并不是讓你照著別人做。

“照著別人做，那抄襲，抄襲別人的設計，就是小。以后你出名了，同行會鄙視你。想贏得同行尊敬，想把自己的服賣到國外，就要老老實實設計。”

二娃：“娘，我對自己有信心。”

“好兒子！”宋招娣不吝稱贊，“收好設計稿，等你大學畢業，咱們就去杭城買地。”

三娃好奇：“為什麼要去杭城？”

“那邊是省會，等等，我們不用去杭城，去甬城就行了。”宋招娣猛地想到，“甬城離港口近，以后服做出來直接走海運，海上安全，還不用轉車。”

振剛：“我以前想的是甬城，老師說杭城，我以為您覺得杭城大，能賣出去很多服，就沒提甬城。”

“我是人，不是神仙。”宋招娣也笑了，“難免有考慮不周的時候，以后再遇到類似事，一定要提醒我。”

三娃：“娘，我提醒你。”

宋招娣打量他一番：“你還是先去摘幾個番茄吧。”

“什麼人啊。”三娃不嘀咕，“我發現你越來越偏心了。”

“你小時候多睡一會兒，你娘都怕你生病，對你比對我還用心。”鐘建國倚著門框，“我看你娘不是偏心，是心終于擺正了。”

三娃也聽大娃說過他小時候的事：“娘經常嫌我煩，也是心擺正了？”

“你娘不是嫌你煩，而是嫌你黏人。”鐘建國道，“三娃子，你是男孩子，別跟個姑娘似的，天天娘長娘短，離了你娘像天塌了似的。”

三娃哼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怕我跟你搶娘。”

“你們爺倆別吵了。”宋招娣道，“三娃，去摘番茄，鐘建國，把我的服洗了。”

鐘建國不敢置信：“我接到你大姐夫的電話，知道你今天到家，特意早點回家，你就我洗服？”

振剛拿起搟面杖準備搟面條，聽他這麼說，忍不住笑道：“鐘叔不愿意給老師洗服？”

“你給我閉！”鐘建國瞪一眼他，“你和二娃做飯，我和小宋老師去洗服。”

二娃嘖一生：“真是我親爸。”

“我是你親爸，怎麼了？”鐘建國瞪著眼問。

二娃：“沒怎麼著。我就是覺得要不是親生的，也不敢天天把我們幾個當工用。”

“你，你后爸是不敢把你們當工用，但他會把你們趕出去。”鐘建國道，“一個比一個能吃，也就是你老子我，換別人，你們現在還不如工。”

二娃呼吸一窒：“你是我爸，我讓著你。”

“我不需要你讓。”鐘建國道，“想說什麼盡管說，老子不會罵你不孝，忤逆長輩。”

宋招娣悠悠道：“鐘師長，還洗服嗎？”

“洗啊。”鐘建國轉，不忘把宋招娣拉走。

二娃看一眼兩人的背影，很想嘆氣：“大哥以前還說，我們都去上學了，家里只剩爸和娘，他們會寂寞。咱們全都走了，爸得高興的放鞭炮。”

“做夢都能笑醒。”振剛加一句。

二娃無奈：“也不知道沈團長是不是也這樣。”

“沈團長什麼樣，我不知道。”振剛道，“鐘叔這樣的，我可以很肯定，不多見。”

鐘建國咳嗽一聲。

振剛嚇得哆嗦一下，小聲問：“還沒出去？”

“爸爸端一盆水進來，看樣子打算在客廳里洗。”二娃道，“可能是水井邊有蚊子。”

三娃跑進來：“蚊子可多了。”把番茄遞給二娃，“我去樓上拿風油。幸好再過兩個月就能去羊城了。”

“羊城沒蚊子？”二娃忙問。

三娃：“不知道啊。不過，我覺得就算有也沒這邊多。帝都都沒這邊蚊子多，羊城肯定也沒有。”

“去羊城干什麼？”鐘建國抬頭問宋招娣。

宋招娣把剛才跟二娃說的話大致說一遍：“老鐘同志，我想大力和劉跟大娃他們一起去。”

“我沒意見。”鐘建國道，“但我想知道為什麼。”

宋招娣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說：“大力才二十歲，被我大姐打扮的跟個小老頭似的。以后找對象，人給他介紹個好姑娘，人家也看不上他，太不講究了。”隨后把大力穿的服，發型跟鐘建國說一遍。

鐘建國笑道：“他還小，過幾年就知道捯飭自己了。”

“過幾年也不知道，因為有他媽在他耳邊念叨，這樣穿好。”宋招娣道，“我大姐哪點都好，就是太會過日子。以前不舍得吃，我念叨幾次，舍得吃又不舍得穿。唉，說起我就頭痛。”

鐘建國：“那咱就不說。這次見著你二姐了吧？”

“見著了。”宋招娣道，“埋楊嬸的那天，穿著新服去的。脖子上戴個金鏈子，手上還帶著一個銀戒指，我總覺得又干狗的事了。”

鐘建國：“你外甥都快嫁人了，再過幾年就當外婆了。又不是小孩子，東西被送進去，也是自找的。

“你覺得施蓮會不會把我二姐弄進去？”宋招娣突然想到的。

鐘建國：“我覺得不會。想搞臭妙妙的名聲，是報復咱們。你二姐，你會覺得你二姐活該。再說了，很多人盯著施家，也不敢公檢法系統。”

“那倒也是。”宋招娣道，“恨吳家的人可不止亓家。”

鐘建國看到盆里的水變黑：“這些服你穿幾天了？”

“兩天。”宋招娣道，“不是我上臟，是火車上臟。”往廚房里看一眼，小聲說，“咱們好好活著，以后我帶你去坐又快又不顛簸，還沒有噪音的火車。”

鐘建國小聲問：“有那種車？”

“有的。”宋招娣道，“杭城到帝都四個半小時。”

鐘建國猛地睜大眼：“這麼快？快趕上飛機了。”

“確實這麼快。”宋招娣道，“咱們國家走上正軌，發展特別快，可以說是飛速。”

鐘建國深吸一口氣：“那我可得好好活著。”

“爸爸生病了？”三娃從樓梯下跳下來就問。

鐘建國噎了一下，險些嗆著：“我好得很。去看看你二哥和振剛做好飯了沒，你娘了。”

“又說悄悄話。”三娃把玩著風油，到廚房門口就問，“二哥，振剛，有蚊子咬你倆嗎？我幫你們涂風油。”

宋招娣端著服出去。

鐘建國端著臟水跟上去：“三娃小的時候，你就不該慣著他。十五歲了，還跟個七八歲的孩子似的。”

“別誣賴我。”宋招娣道，“是大娃他們幾個讓著他，才把他慣得跟個孩子似的。”

鐘建國：“那我也讓著你。你說得對。”抬頭看到沈宣城正在晾尿布，眉頭一挑，“宋老師，你覺得他們會不會繼續生？”

宋招娣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應該不會。肖秀容快四十了。”

“我倒是覺得肖秀容想給他生個兒子。”鐘建國問，“要不要打個賭？”

宋招娣：“賭贏了有什麼好？”

“娘，電話，更生哥哥，快點。”

三娃的聲音傳進來。鐘建國和宋招娣相視一眼，就往屋里跑。宋招娣接過話筒遞給鐘建國：“你接。”

鐘建國笑笑搖搖頭：“喂，更生，是我，對，什麼？你那個姥爺病了？你親媽你去見他最后一面，還去學校里找你？”

“問問更生他同學怎麼說。”宋招娣提醒。

鐘建國：“更生聽見了，更生說他同學他去，見一面又不會一塊。”

“你跟更生說，我心臟病發，他回來見我最后一面。”宋招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