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娃好奇:“吳家和施家的事麼。”
“他們兩家?”宋招娣不屑,“咱們國家有個潛/規則,民不舉,不究。一旦更生放出話,重審大革命期間吳家和施家經手的案子,遭到吳、施兩家打的人帶著材料去檢察院,哪怕都是些芝麻綠豆大的小事,積多,也能把吳家老頭氣個半死。”
二娃:“不是那倆家的事?”
“自立的事。”宋招娣道,“自立二十二了,我得跟你亓爺爺聊聊,給自立找個賢惠懂事,能耐得住寂寞的媳婦。”
振興:“自立工作忙,有可能十天半個月不歸家,他的對象的確得好好找。”
“別說自立,你呢?”宋招娣問,“沒在大學里談一個?”
二娃連忙說:“娘,我知道,有好幾個同學喜歡振興。”
宋招娣來了興趣,放下西瓜皮,拿起搭在長椅上的巾手,就說:“快跟我說說。”
“老師!”振興頭痛,“沒有的事,別聽二娃胡說。”
二娃:“我沒胡說。娘,有一次我和更生哥去找師大找他,在圖書館找到他的時候,他邊圍著三個生,看起來像是在討論問題。但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三個生恨不得把他,把他的服。”
“哥這麼厲害?”振剛轉向振興,打量一番,“看不出來啊。”
二娃:“我也沒想到。大哥邊圍這麼多生,我一點也不奇怪。更生哥有這麼多生喜歡,我也不奇怪。偏偏是你,振興,你老實說,是不是學過如何討孩子歡心?”
“那振興你回來了,你那些對象怎麼辦?”宋招娣問。
振興苦笑:“老師,您能不能別說的跟真的一樣。我沒對象,更沒有好幾個。”
“那我明兒給你介紹一個。”宋招娣嚇唬他。
振興點頭:“好啊。”
宋招娣噎了一下:“我說真的。”
“我也沒跟您開玩笑。”振興道。
宋招娣不腹誹,孩子大了不好糊弄了:“明兒我就找人給你介紹對象。”
“娘,明天咱們得做服,還得給大哥做吃的。”三娃提醒。
宋招娣呼吸一窒,頓時想打人:“不用你提醒,我知道。”
“不是怕你忘了麼。”三娃撇撇,轉向振興,“你的幾個同學都喜歡你,你不喜歡們,那你喜歡什麼樣的?”
振興心累:“老師,我去洗個澡,上樓睡一會兒。”不等宋招娣開口,起去廚房拎熱水。
三娃一臉不解,問二娃:“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按理說不難。”二娃道,“但是吧,你如果問我,我也回答不上來。”
振剛:“因為你們系全是男生。”
“那你倒是說說,你們臨床醫學系有幾個生?”二娃反問。
三娃看了看振剛又看看二娃:“你們學校的生怎麼這麼?我們班有二十五個生,十八個男生。”
“咱們這邊特殊,是軍區。”宋招娣道,“還有你娘我跟大家說,知識改變命運。所以大家都很重視教育。外面跟這邊完全不同。
“我如果不是學習特別好,你姥爺家又沒個男孩,你姥爺指我出人頭地,我頂多上個中專,然后去家廠當個小會計。”
三娃不懂:“您學習好,跟姥爺家沒有男孩有關系嗎?”
“關系大著呢。”振剛拎著水出來,“百分之九十的國人都重男輕,指養兒防老。兒再有本事,將來也是別人的人,指不上。”
三娃皺眉:“那都是封/建思想。現在,現在都改革開放了。”
“別說才改革開放,哪怕再過五十年,重男輕的人也占多數。”宋招娣道,“除了不讓孩上學以外,還有一個原因,大多數人覺得老師和護士這兩個職業好,偏偏這兩個職業,上了中專就可以做。很多孩就就選擇上中專,還能早點出來工作,補家用。”
三娃:“娘這麼一說,還是重男輕啊。”
“算是吧。”宋招娣道,“這些原因導致大學里面生極,更別說很多人都不知道法律系和臨床醫學系。是不是?二娃。”
二娃點頭:“娘不愧是娘,什麼都懂。”
“我比你們多活幾十年,連這點都不懂,白活了。”宋招娣道,“別的不說,就說咱們東邊的李蘭英,是軍屬,按理說思想覺悟應該很高,可是老四因為是個姑娘,年年穿姐的舊服,老三是個男孩,每到換季都有新服。”
三娃皺眉:“我不喜歡孫團長的兩個兒子。”
“他們招你惹你了?”宋招娣問。
三娃:“沒有。反正我不喜歡,特別是孫團長的大兒子。去年冬天回來,應該是他妹妹水,跟使喚丫頭似的。亓爺爺跟他家保姆說話,也沒像他那樣。”
“我也不喜歡。”宋招娣往東邊看一眼,“即便做不到不偏不倚,也不應該這麼過分。”
振剛一邊收拾西瓜皮一邊說:“所以島上只有一個宋老師。”
宋招娣樂了:“你以后找對象的時候,也這麼會說,我保證喜歡你的姑娘,比喜歡你哥的還多。”
“我最近喜歡死人。”振剛道。
宋招娣登時想揍他:“收拾好就去做飯。鐘師長快回來了。”
“做什麼吃?”振剛問。
宋招娣想一下:“冰箱里有兩條魚,紅燒了,再蒸點米飯。要想吃蛋炒飯就多蒸點,晚上做蛋炒飯。”
“我想吃蛋炒飯。”三娃起:“我去蒸飯。二哥,振剛,你們用地鍋做紅燒魚啊。”話音落下,鐘建國進來了。
鐘建國看到桌子上還有幾塊西瓜,結合剛剛聽到的:“別告訴我還沒做飯?”
“是的。”宋招娣道,“我還得再告訴你,我們后天去帝都。”
鐘建國猛地看向:“去帝都干什麼?”
“玩啊。”宋招娣不假思索道。
鐘建國皺眉:“這麼熱的天,你就不怕把自己玩暈過去?”
“我們打著傘,不會中暑的。”宋招娣,“估計得月底才能回來。要不要我多包點餃子,搟些面條,蒸幾個饅頭——”
鐘建國打斷的話:“不用!你們一走,我就吃食堂。”頓了頓,“想玩多久玩多久,不回來都行。”
宋招娣打量他一番,無語又想笑:“三娃子,你爸生氣了,嫌咱們出去玩不帶他。”
“誰說不帶他了?”三娃大聲說,“是他自己沒假期,怪不了別人。”
宋招娣:“聽見了吧?”
“你們就合起伙來氣我吧。”鐘建國點點,出去洗個臉,進來就打開冰箱,把西瓜拿出來,“怎麼突然想起來去帝都?振興不是剛回來嗎?”
宋招娣看一眼廚房,小聲說:“三娃子想幾個哥哥了。我們看一眼大娃,拐去濱海過幾天再回來。”
“你爹又病了?”鐘建國問。
宋招娣搖頭:“沒病也得去看看。對了,我們從申城轉車的時候,要不要去大娃親姥姥那邊看一下?”
“不去!”鐘建國說出來,停頓一下,“要不你振興去看一眼。二娃和三娃跟白樺有點像,他倆過去的話,白家人可能會認出他們。”
宋招娣其實也不想去,但白樺就埋在島上,三娃每年都去給上墳。宋招娣才覺得不管三個孩子的親姥姥是死是活,都應該告訴一聲。哪怕如今已經變一抔黃土。
七月十九日,周一上午,宋招娣他們抵達申城。因快晌午了,宋招娣就找個飯店坐下,振興一人去白家。
四十分鐘左右,菜上齊了,振興跑回來了。
宋招娣招呼他吃飯。飯后前往火車站的時候,宋招娣才問:“還活著嗎?”
“去年夏天就沒了。”振興看向二娃,“食道癌晚期。”
二娃踉蹌了一下,不敢置信地問:“沒做手?”
“沒有。”振興道,“我到那邊的時候,有幾個人在胡同口的樹下吃飯,我就問一個大叔,白林的母親得了食道癌治好了沒。那個大叔說墳頭上都長草了。
“我問怎麼沒治,那個大叔的意思是怕花錢,然后就問我打聽這事干什麼。我說我有個親戚也得了食道癌,還是早期,如果能治好就治,治不好就不治了,省得遭罪。”
振剛眉頭微皺:“不對啊。我聽我們學校里的老師說,做那個手最多兩百塊錢,不能再多了。”
“你怎麼知道?”三娃問。
振剛:“我們系有幾個老師經常今天上手臺,明天給我們上課。別看我才上一年,醫院里的況我比你們都清楚。”
“照你這麼說,沒理由不做啊。”三娃不明白,“娘,怎麼想的?”
宋招娣:“我不是,我怕死,還真猜不出來。振興,開學前去給你爸和你媽上墳,告訴他們你大學畢業了。二娃,你跟振興一塊去,也告訴白樺一聲。”
“知道了。”二娃道,“估計是把錢留給那個孫子。”
宋招娣:“別管他們家了。”轉向振興,“十年,二十年后,你同學都是大學教授,你卻只是個高中老師,這一點你想過沒?”
“想過,而且認真想過。”振興道,“他們以后教出來的都是教育工作者,我以后教出來的,可能都是軍。說不定到那時候他們還羨慕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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