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含笑挑眉道:「去猜燈謎嗎? “
”走啊。” 謝珽無所畏懼。
出乎阿嫣意料的是,謝珽這人雖然瞧著滿腹韜略、征戰殺伐,於文雅之事甚留心,平素也將猜謎視為稚之事從不參與,真猜起燈謎來卻是個老手。 天文地理、四海風,只要不是藏在古書典籍裡太生僻的東西,他幾乎無所不知,腦袋也極靈活,種種巧思在他跟前幾如兒戲。
一路過去,贏得彩頭滿懷,都給徐曜抱著。
直到徐曜實在沒地兒拿,阿嫣才失笑,“這麼些彩頭拿在懷裡,待會可別讓人盯上了來搶。 這兒離摘星樓已很遠了,咱們不如先回去吧,免得母親焦急。 殿下覺得如何? “
”在外面留意稱呼。” 謝珽小聲提醒。
阿嫣怔了怔,既不能顯份,就只試著道:“那就...... 夫君? “
很陌生的稱呼,聽著卻極順耳。
謝珽頗滿意地頷首,攜往水畔走。
魏州城雖算不上依水而居,卻也有兩道河流穿城而過,沿著河畔婆娑綠柳,多是商戶街市。 這時節滿城熱鬧,沿水人家盡懸了花燈,雖不及摘星樓附近熱鬧絢爛,因著水波漾,映出泠泠月,明耀燭,別有清雅景致。
河上畫舫往來,燈影搖碎。
近正巧聚水湖,有個彩燈裝點的小渡頭,臨水的店家備了小畫舫,可供隨意租用,多押些銀兩便可。
謝珽難得陪出來賞燈,哪會走回頭路?
便讓徐曜尋了條船,沿水而行。
月移中天,清圓映在河面。
船槳搖碎月影燈,一路划過去,兩旁樓宇軒麗,綴滿了明亮花燈,笑語不斷。 畫舫中人瞧著兩側的絢爛景致,酒樓食客亦推窗而,看著水面上挑燈搖晃的舫船人影,彼此各風景。
徐曜將彩頭扔在艙中,在船頭搖槳。
謝珽披風垂落,素來冷峻的眼底難得帶了暖,將方才贏的酒葫蘆揭開,喝了兩口後遞給阿嫣,“這條河穿城而過,也被許多人家引到後院圍湖池,王府裡的水也與之相通。 “
”那咱們就乘船回府?”
“有點繞,但不必走回頭路。”
這於阿嫣而言自是事。 畢竟來時猜著燈謎邊走邊歇,不知不覺就走了老遠,這會兒能讓綿綿的腳歇歇,自然比趕路的好。
畫舫穿橋渡水,周遭漸漸安靜。
這一帶離熱鬧的街市頗遠,水畔多是高門貴戶的府邸後園,雖也掛了些燈籠應景,到底不及別絢爛。
河道旁亦多高柳老槐,葳蕤繁茂。
阿嫣從前赴宴時,自是從正門廳堂而,倒還沒見過旁人家府邸外的佈局。 此刻穿行其中,不免問左右園林各是誰家的住。
謝珽倒有耐心,挨個說給聽。
漸漸的,他的神卻添了稍許凝重。
夜幕中蟾宮明亮如舊,兩旁隨風搖晃的樹影亦無半分異樣,但憑著多年征戰養出的嗅覺,謝珽能覺出這地方的不同。 他不聲地挪到阿嫣邊,左臂將攬在懷裡,右手卻只錦繡袍中,出一把蔽藏著的短劍。
夜深風冷,劃快些。”
他若有所指的瞥了眼徐曜,拔的姿隨之微繃,目掃過旁邊黑睽睽的樹影,忽而拔了阿嫣發間金钗,朝濃的樹冠擲去。 夜風掩住樹后一招斃命的悶哼,卻遮不住水中嘩啦而出的靜,埋伏的賊人見畫舫停在百步之外並未近前,立時破水而出,圍攏過來。
幾乎同時,兩旁的樹冠里有利箭破空而來。
錚然聲接二連三,顯然埋伏者眾。
阿嫣駭然睜目,看到徐曜站在船頭,手裡碩大的船槳揮舞之間,將靠近他那邊的鐵箭攔住。
船猛地晃起來。
耳畔金戈鳴,謝珽手中短劍森寒,鐵箭幾乎被擊出火花,或釘在船艙,或沒水中,或被謝珽借力甩出,直奔埋伏的刺客。
一波未盡,破空聲接踵而來。
船艙被徐曜的槳揭了頂,木屑飛之際,謝珽借船艙之力,攬著阿嫣猛地竄起兩丈之高,憑空躍向旁邊樹叢。
水花四濺,畫舫千瘡百孔。
徐曜極默契的躍向謝珽四五步外,將阿嫣護在中間,口中哨鳴驟響時,附近亦陸續響起重傷的慘呼。
應是謝珽的暗衛來了。
但這還不夠。
能在魏州城中設伏襲謝珽,必是有重權在握的鬼接應鋪路,且選的刺客盡是銳。 方才藏水中的只是數,兩邊持弓. 弩的能有三十餘人,這還只是近的。 對方既選了城襲,顯然是抱了不功便仁的打算,令謝珽命喪在此。
照此算來,附近總得有百餘人,方能有此把握。
是一場惡仗,卻也並不陌生。
謝珽選了個圍牆角落藏好阿嫣,口中發出短促呼哨,命一名暗衛守住圍牆的背面,他巋然站在阿嫣跟前,眸鋒銳,神沉靜。 手中短劍擊斃右側搶襲來的刺客時,亦淩空而起,靴底利刃彈出,將左側那人攔在數步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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