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元王還不敢在這個地方用軍隊的力量。
來者是誰?
段無錯自詡對一切了如指掌,卻一時之間猜不來者是何人。是敵,是友?
很快,段無錯有了答案。
他瞇起眼睛看向遠馬背上的人。他的視線落在那人盔甲膛上的玄龍紋。
段無錯錯愕半晌。
已經打退堂鼓想要撤退的斂王也是重重鬆了口氣。
皇帝年輕時做過盔甲,一直沒有穿過。十幾年過去,他胖了許多。這盔甲不太合,得他上的痛。
盔帽很重,得皇帝脖子疼。他力長脖子,隔著人群向段無錯好好站在那裏完好無損,知道自己沒來晚,傻呵呵地樂了。
他費力拔出腰間的佩刀,將長刀舉起,大喝一聲:「阿九不怕,哥哥來救你了!」
時做的戰甲從未上過,今朝駕親征只為了救他的弟弟。
段無錯遙遙著馬背上笨重的皇帝,心有些複雜。半晌,他才緩緩舒了口氣。
不僅盔帽重,刀也很重。皇帝用眼角的餘瞥了一眼手中的刀,輕咳一聲將刀遞給邊的侍衛,板著臉說:「孤瞧你手不凡,將這寶刀贈你了!」
小侍衛寵若驚,狂喜接過寶刀,恨不得握著陛下賜的寶刀殺遍天下所有敵人,為大英雄!
皇帝剛將快拿不的刀送了人,回頭向段無錯,正想一個笑臉,猛地看見不遠打鬥的人中一人長刀一橫,一顆碩大的人頭飛出去。
皇帝嚇得下-腹一,打了個哆嗦。
不行,他今日威風駕親征可不能尿子!
他再看打鬥的場景,眼睛都不敢再睜,只想快些趕到段無錯面前才能安全些。他板起臉來下令:「沖啊!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湛王邊保護湛王——」
暗的興元王下心裏的震驚,立刻派人發送信號讓手下的人飛快撤退。
皇帝氣吁吁地趕到段無錯面前。
「阿九,哥哥在,不用怕!」
他著段無錯傻樂,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一的盔甲太重了,他下馬的時候趔趄了一下,幸好段無錯及時扶了他一把。
段無錯瞧著沖他傻樂呵的皇帝,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事原本都在按照他的計劃進行,偏偏出了這樣一個有些讓他哭笑不得的意外。
他問:「陛下就這樣離京了?」
「我是皇帝,誰也管不住我!」
段無錯無奈,他就知道皇帝沒明白他的意思。他道:「皇兄這個時候離京,恐要給小人可趁之機。」
皇帝怔了怔,湊到段無錯面前,低了聲音問:「興元王那老賊會衝進宮去搶皇位?」
他靠得太近,盔帽幾乎撞到段無錯的額角,幸好他及時向後退了一些。
「有可能。」
「那怎麼辦啊!」皇帝瞪圓了眼睛,急了。
其實興元王衝進皇宮倒不是最差的結果,段無錯更擔心他會對離宮的皇帝下手。
段無錯不知道說什麼好。
自然是有的,可偏偏這個兄長不是個聰明人,心是好的,事兒辦的不漂亮,反而容易弄巧拙。
皇帝低著頭,不吭聲了。頗有幾分做錯事的小孩子的稽相。
段無錯瞥他一眼,寬:「無事。」
皇帝頓時樂了,他費勁將盔帽拔-下來,塞給了段無錯,樂呵呵地說:「阿九說無事那就一定無事!」
段無錯看了一眼皇帝帶來的兵馬,道:「雖然多年未曾領兵,但是應該沒忘。」
「對對!」皇帝笑著附和。
段無錯抬眼,視線越過皇帝向遠的斂王,道:「斂王這就要走了?」
斂王冷哼一聲,沒好氣地說:「看來湛王並不需要幫忙,本王也不想多管閑事!」
他本意並非要救段無錯,而是想讓段無錯和興元王繼續相互制約無暇對他國發難。如今羿國的皇帝已經到了,正是他離開的最好時機。
斂王視線意不經意間一瞥,看見了角落裏的施令蕪。縱使戴著帷帽,可是斂王還是覺得到妹妹的目……
他轉頭,向那個劍出神化的白男子。他上下打量了他好一會兒。
施令蕪難過時曾畫過雲劍時的畫像。
「對了,本王有一事想對湛王道。」
「請說。」段無錯道。
斂王下了馬,握著長刀朝段無錯走過去。他還未走到段無錯面前,經過雲劍時邊時,瞬間舉刀而刺!
他沒有什麼出神化的劍,可是在沙場征戰多年,多年實戰經驗造就了他的一武藝。
他出其不意舉刀而刺,雲劍時本沒有料到。但是本能讓他向一側挪了半步躲避,堪堪避開那一刀。斂王朝著雲劍時的要害刺去,未能砍中他的要害,卻也在他的胳膊上留了一刀痕。
雲劍時茫然開口:「不知……」
斂王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手中的重刀帶了陣陣刀風,朝著雲劍時砍去。每一刀都是朝著他的要害,是為了要他的命。
雲劍時疑不解。依他的格,不知對方緣由,不願取對方命。更何況對方一句話不說,朝他砍來的刀招招要他的命。他如此仇恨和憤怒,難道是知道他的過去?
一時間,雲劍時也不主出招,以躲避為主。
皇帝看得一臉懵:「這怎麼打起來了?怎麼回事?」
施令蕪攥馬韁,打馬追過去。
人群中有人說了句「斂王還有幫手。」
接著,又有一人朝雲劍時大喊了一聲:「雲公子小心那的手中暗!」
雲劍時回頭,見施令蕪朝他策馬奔來。一手抓著馬韁,另一隻手裏不知道拿著什麼東西。
「二哥,不要傷他!」
一聲「二哥」讓雲劍時霎時明白的份,他聽說了這位花朝公主的卑鄙險惡,嫌惡之讓他忽略了聲音的悉。
當施令蕪騎馬趕到近,雲劍時不想對子出手,以劍氣相抵,馬兒驚,慌張嘶鳴高抬前蹄,將馬背上的施令蕪甩落。
帷帽的輕紗高高揚起,漸漸出的臉。當跌落在地,帷帽也跟著輕飄飄地落了地。
施令蕪抬頭,用一雙哭腫的眼睛苦相。
著紫的眸子,雲劍時握著劍的手了。封鎖在深的記憶瞬間湧出。一時間,他頭痛裂,那麼多的記憶幾乎要將他的頭炸開。
斂王一眼妹妹淚水肆意的臉,怒火中燒。
「混賬!本王絕不留你命!」
他使出全力朝雲劍時刺去。而雲劍時因為傾巢而來的記憶頭痛裂,連劍都握不住。甚至,他連斂王的話都沒有聽清。
長刀穿的聲音在雲劍時耳邊炸響,穿的卻不是他的。
斂王呆在原地,彈不得,手中的長刀仿若千金重。
刀從施令蕪的后心刺,穿的,鮮淋漓的刀尖抵在雲劍時的口。
紫的眼眸近在咫尺。
雲劍時下意識地手攬住施令蕪的腰。
「阿蕪……」
費勁抬起手,將「暗」遞給雲劍時。
劍穗漉漉的,被的淚反覆染過。劍穗紅得如,如口不斷湧出來的鮮。
「阿蕪……」
雲劍時的整顆心脹滿了苦與痛。
他丟掉了記憶,可是始終記得有一個人在等著他。他總是覺得自己該去保護誰。
他一生為劍癡迷,將生死置之度外。落崖前生平第一次怕死——他怕他死了,沒人回去救。
他幾次奄奄一息,也只不過憑藉著潛意識中想要回去救的念頭,而活了下來。
施令蕪曾說願死千萬次換他復生。如今他果真復生,而只是死了一次而已,還是死在他的懷中,賺了。
在雲劍時懷中嫣然而笑,只想在的雲郎面前永遠艷。有千言萬語,可是怕一張吐出來。
那樣太丑了。
在他懷中含笑墜永眠,固執地沒有開口說一個字,唯有費力抬手,指腹在雲劍時掌心寫了一個「好」字。
也不知道是讓他好好活下去,還是說遇見他可真好。
施令蕪含笑合眼時心想——若這世間有因果,不過自食惡果。可一點都不後悔遇到雲劍時,不後悔為了他拋下一切。這一生,即使短暫,即使經歷不堪,可因他而有了。
未遇見他之前,從小被困在第一人的枷鎖中,人人羨慕奉承,卻沒人知道從小被故意栽培,只為了日後出閣時名四方送去別國換來「好價錢」。
後來某一日,忽然覺得自己和青樓子也沒區別。青樓子為了溫飽,為了什麼呢?做不了主,因為是皇帝的兒,又恰巧容貌傾城。
都是墨發黃人,哪裏來的天生紫眸。不過是因自姿驚人,從小被葯徹底改了眸子的罷了。
青雁遠遠著這一幕,驚得半晌沒反應過來。原來雲公子一直在找的心上人居然就是花朝公主?怪不得雲公子總覺得青雁眼,竟然是因為青雁和花朝公主有著一樣的紫眸,用著花朝公主的份。他忘記了一切,神魂且記得。
青雁不經意間回頭,發現聞溪落了淚。
青雁怔了怔。
聞溪是怎樣冷麵的人,再清楚不過。
青雁忽然想起來剛認識聞溪的時候,聞溪的心裏只有花朝公主。花朝公主對聞溪是有恩的。曾說過,易今泠於青雁相當於花朝公主於聞溪。
青雁不知道聞溪和花朝公主的過往,也不知道聞溪叛別花朝公主時心裏有多煎熬。
青雁抿了抿,朝著花朝公主跑過去,蹲下去去看花朝公主的傷。
「斂王你的車隊里應該有隨行的郎……」青雁的話還沒說完便住了口。
花朝公主已經安靜地去了,神鬼難救。
青雁細瞧著雲劍時臉上的表。他神淡淡,看不出緒。可越是這樣越讓人擔心。
段無錯有些意外青雁會跑過去,不讚賞地搖了搖頭。
雲劍時將劍穗系在劍鞘,然後起抱著花朝公主轉離去。
「你站住!把令蕪放下!」斂王大怒,下令攔截。
侍衛朝雲劍時衝過去,卻還沒有近,就被磅礴的劍氣擊退。雲劍時後背的長劍微鳴。
他回頭向斂王,道:「我要帶我的妻子回家。」
他語氣平靜,神淡淡不見喜怒。可是沒有人能再攔他。
斂王怔在那裏,半晌沒再開口,眼睜睜看著雲劍時抱著花朝公主離去。
皇帝重重嘆了口氣,頗為慨地發誓:「都是和親鬧的!我的閨一定不和親,都留在邊護著們一生安康!」
段無錯瞥他一眼,問:「帥印可帶了?」
「啊?」皇帝被問地懵了一瞬,才說:「我是皇帝,皇帝駕親征還需要帥印?」
他剛說完,反應過來是段無錯要接手他帶來的兵馬。他趕忙又接了一句:「你也不需要。所有兵馬任你指揮!」
段無錯所料不錯。
皇帝的忽然出現不僅讓段無錯十分意外,也讓興元王措手不及。短暫的慌張之後,興元王狠了狠心,既然皇帝今日出現在這裏,倘若他一網打盡,再將罪名推給段無錯……
——段無錯意圖謀反殺害皇帝,他帶兵趕來斬殺段無錯這個反賊。一舉除掉二人,他的登基變得順理章。
沒有人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和段無錯死了,就沒人能阻攔他龍袍加!
當然,這麼做的風險很大。一招失敗,他必定以謀反之罪再無東山再起時。可這世間的利益擺在面前,冒些風險算什麼?
再言,這麼多年他為了羿國上陣殺敵,可每次談到率軍之能,人人稱讚的都是段無錯。他當真不如段無錯?不過是都為羿國效力,不曾真正對上。今日他倒要看看段無錯被誇得神乎其神的領軍本事到底有幾分真。
興元王做好了萬全準備,信心十足。
然而這場被他十分期待的手,竟然短得不可思議。
興元王死的時候,還不敢相信自己就這樣敗了。
擒賊先擒王,簡直是最有效的戰。也是段無錯當年馳騁疆場時最常用的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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