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府。
綰寧的馬車直接駛了院,停在了月軒的門口。
綰寧一進屋,半夏連忙迎上來:“小姐,一應都準備好了,洗漱一下便趕休息一會兒,今日太后壽辰,定然累壞了。”
半夏一邊說著話,一邊扶著綰寧往屋子里去,才走兩步,發現綰寧上穿的裳和早上出門時不同,嚇了一跳,“小姐……”
對上半夏擔憂又驚恐的目,綰寧笑了笑,手轉上來拍了拍的手臂,“沒事,是杜若幫我在馬車上換的,剛才出去了一趟,為了方便,所以把釵環卸下來,換了一套便裝。”
半夏看向杜若,杜若點點頭,半夏放下心來,看著綰寧:“小姐,嚇死奴婢了。”
綰寧打了個哈欠,拍拍的胳膊,“沒事沒事,有杜若跟著,我什麼事都沒有。”
半夏看綰寧困得很,也沒有再糾結這個話題,趕忙扶著人進屋,快速的洗漱后,綰寧便躺上了床。
屋子里燒了地龍,綰寧閉上眼睛,把今兒晚上的事從頭到尾想了一遍,迷迷糊糊的睡著了過去。
半夏和杜若相視一眼,換了一個眼神,一人守在門口,一人守在床側。
今兒確實累著了,這一覺綰寧睡得很沉,足足睡了快一個時辰,醒來時已經快到傍晚了。
杜若心疼上前,低聲音開口道:
“小姐,困的話再睡一會兒,一切都有殿下那邊顧著,小姐不必事事親力親為。”
綰寧起沒有再睡的意思,“睡了一覺好多了,今日實在重要,萬萬不能出差錯。
什麼時辰了?”
杜若:“小姐,自己快過申時了。”
綰寧點點頭,半夏送來茶水,替綰寧穿戴好,披了個薄披風,綰寧走向桌子,提起筆,開始寫寫畫畫。
見著杜若過來,綰寧開口問道:“林家如何?”
杜若當即把宮中長樂宮發生的事說了一遍。們這里得到的消息比恒王府和策王府都要準確詳細得多。
如今林珍兒寵,宮人們一個個跟人似的,對于長樂宮的人和事都大行方便之門。但是綰寧半點不敢掉以輕心,傳消息都是慎之又慎。宮中人多眼雜,一個不好,一點不起眼的小事就會在未來的某一天,要了人的命。
這位林珍兒雖然沒有見過,但是對于自己這邊的人,綰寧總是惜的。
這個結果,在意料之外,但是現在終于落實下來,綰寧聽著很是高興。
皇帝下了手諭,林夫人和林珠兒回到了林家,就是一個非常好的開始,皇帝有沒有要起用林家不好說,但是保守預判,皇帝肯定沒有想把林家置于死地。
這算是一個好消息,至于其他的,一步一步來,慢慢籌謀,再等待時機了。
杜若開口:“上回小姐說,等林家人出來,便派人去送些資,是讓誰去?”
綰寧停下筆,略微沉。
原先考慮的要送東西,并不是真怕林家母活不下去,若不然悄悄的給一點也行,而且之前林家母充了奴籍,仰人鼻息那般艱難都過了下來,沒道理得了自由卻活不下去。
送東西,是要過明路的,也就是要讓朝廷知道的。以此來試探皇帝的態度。
這件事,是最好的機會。
哪怕做過了,朝廷也不能以這件事來做文章。前可進,退可守,知道皇帝的態度,接下來綰寧才好對林家做別的安排。
綰寧做事,向來不會想當然,一切都是基于事實說話,一切也以事實為依據,這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判斷錯誤。
不過,這送東西的人,卻也不能隨便。
雖然皇帝赦免了林家眷,讓林珍兒的母親和林珍兒的妹妹回到了林家,但是林家的男丁還在流放中。朝中大臣,見風使舵,看不準方向,都不會輕易出手。
“先看看太師府二夫人去不去,若太師府二夫人不去,便許懷義去走一趟。”
許懷義從七月開始,負責城外百姓房屋修繕的事,按照的規劃圖紙行事,已經在做收尾工作,皇帝看過了圖紙還道月底要出城親自去看一看。
許懷義最近常去城外,見多了老百姓,有些悲天憫人的想法也說得過去,想來皇帝也不會計較。
只是這樣一來,就怕以后林家回來,許懷義就說不上話了,若不然前后一聯想,被有心人一挑撥,怕是皇帝多心懷疑。
綰寧習慣計劃時,多想一步,以防萬一。
心里是期待太師府二夫人回林家的。
太師府二夫人是最合適的人選,作為林家的兒,太師府又向來中規中矩,在林家出事都未說上一句話,這時候皇帝赦免了林珍兒的母親和妹妹,回家看一看送些東西完全說得過去。
太師府并非無無義之人,不然二房怕是早換了主人,也不會打著樂上門的機會,悄悄讓林珠兒和周語彤還有二夫人見面。
綰寧賭二夫人一定會去。不過……
趁此機會,也正好試試太師府的態度,雖然前面鋪墊了那麼多,大家也心照不宣的做到了心中有數,但到底兩方之間沒有過過明路。
原本綰寧是想在趙硯臣和周六小姐的婚宴上和太師府正面流的,眼下,倒正好是個機會。
綰寧低下頭,重新拿了一張宣紙,寫著什麼,不一會兒寫好吹了吹墨,遞給杜若:
“把這個讓人抄一遍,送去太師府。”
“是。”
杜若接過,看了一眼:“小姐,這也太簡單了吧。”
綰寧:“重點不是簡單和困難,而是,太師府會不會聽話照做。”
杜若恍然大悟,“可要去國公府?”
綰寧:“不必,到了這個時候,總該讓太師府知道,和他對話的是誰。”
太師府不比其他府邸,威利總有辦法讓對方聽話,和太師府歸結底是合作的關系,告訴他自己是誰,這是綰寧的誠意。
至于太師府會怎麼想,那就是他們的事了,做了該做的,和聰明人打道,想來太師府也不會讓失才是。
杜若點頭退了下去。
太師府。
周太師看著手中的信,對上底下周承棟和周承海二人張的眼神,這才把信拿給他們看,二人看完,臉上都出驚訝的表,不可置信的又看了一遍,看完臉上疑更深,不解其意。
周承棟:“父親,這麼簡單的要求,會不會有什麼貓膩?而且怎麼知道我們一定會讓弟妹回林家,萬一我們為了怕惹麻煩不讓人回呢?為什麼對方如此篤定?”
從宮中傳出手諭,太師府就已經收到了消息,等林夫人和林珠兒回到林家,太師府就已經決定好讓二夫人回林家送些東西,也不必多,只保證基本的生活,別讓們太難就是。
既然皇帝親自下了手諭,而且二夫人與常人不同,是林家的兒,回家看看無可厚非。
“對方篤定……
要麼說明太師府有對方的眼睛,可以了解太師府的一舉一。”
周承棟即刻接話:“不可能,太師府門楣不是一日兩日,每個下人都知知底,就算有外頭的人不對,我們邊的人都極穩妥,更何況很多事的討論,都只我們自己知道,下人無從得知。”
“若不是有眼睛,那就說明:對方對太師府了如指掌,知道太師府會做什麼樣的決策。”
周太師一句話說得意味深長,周承棟和周承海都不由的后背一涼,若是有人對太師府了如指掌,對于太師府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周承棟急急問道,“那對方提出這要求,又是什麼意思?也沒旁的,只讓弟妹別今日去林家,后日再去。”
他們原本商量的,是讓二夫人明日回。今日到底太打眼了,前頭剛下了手諭,太師府后腳就去,仿佛專門盯著似的,過太久也不行,畢竟是林家的兒,太師府這樣的門楣,要麼不回,要回也不允許太晚回。
明后日,是最合適的。
至于為什麼不是明日,而是后日。怕就是對方知道他們的決定是明日,特意往后挪了一日,只看他們會不會聽話而已。
明后日對于事本來說,并沒有什麼太大區別。但是明后日對于他們來說,就是對方給他們的選擇了。
這是第一次,對方直白的和他們搭上線。
若說從前的一切都是晦的猜測,那麼到這里,平靜被打破,雙方的關系進一種默契的開始。
雖說之前已經做了決定,但是事擺到面前,周太師還是有那麼一瞬猶疑,這條路,開弓沒有回頭箭,一旦踏步,就是同生共死。
周太師看周承棟一眼,卻沒有解釋。
直接道:“那便讓老二媳婦后日回林家。”
周承海想通其中關竅,表亦是一片凝重,“是,父親。”
周承棟:“父親,我們現在算是正式和那邊搭上線了嗎?只是萬萬沒想到,信是國公府傳出來的,那是不是說明:國公爺也已經站隊了?”
周太師搖搖頭,“不好說,這種不知道又沒有證據的事,不用瞎猜測,我們只要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便可。
如果國公府站隊,那局勢幾乎就可以明了,退一萬步說,若國公府沒有站隊,但這位寧小姐可以借著國公府的旗子為那一位做事,也一定不可小覷。
我們只要知道自己在為誰做事,在做什麼,對太師府利大于弊,即可。”
周承棟還是不放心:“可是只是一個未出閣的小姐。”
周承海看不下去了:“信是國公府寧小姐手中傳出來的沒錯,但是你要知道真正要給我們傳消息的是誰。”
周承棟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理我明白,就是覺得,和我們府上聯系,那一位沒有親自出手,卻讓中間人寧小姐傳話,實在有些不把太師府放在眼里。”
無論讓太師府做什麼,和太師府搭線,逸王怎麼為該有所表示才對,讓自己的未婚妻傳話算怎麼回事。
不怪周承棟心里有些怨氣,太師府兩朝屹立不倒,也從不參與黨爭,這一回,在他們手上發生了這種事,但是對方卻似乎并不重視,擱誰心里也不好。
周太師看了他一眼,“在乎這些虛禮做什麼。你們要知道,這件事,不是逸王求太師府,是太師府看到了朝廷的變化,企圖在這場洪流里尋得一席之地。
我們可以什麼都不做,但是結果如何,可不好說。
這件事,說好聽一點,是我們和逸王的合作,說不好聽一點,是我們對逸王的投誠。我們在賭,賭逸王會贏。”
周承海聽到這里,出來說了一句:“父親,逸王,真的會贏嗎?”
周太師起,走了兩步:“自古以來,奪嫡之路,都兇險萬分,不到最后一刻,誰也不知道誰輸誰贏,哪怕看起來勝券在握,也依舊要賭最后一刻。
看朝廷目前的局勢,恒王策王屢屢挫,卻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后面有一個漁翁坐等收獲,這已經是敗了一大截了。”
周太師這話沒有說滿,但是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這些日子,樁樁件件,恒王和策王的勢力都一步步在減,但是暗地里逸王的勢力卻越來越大。而另外兩位一無所知,還在持續相互斗爭。
逸王有藍妃留下來的巨額錢財,有王爺的份,有戰神的榮譽,有百姓的戴。還有一個國公府嫡的未婚妻,還有趙硯臣……”
說到趙硯臣,周承棟和周承海相互看了一眼,后背突突冒冷汗。
趙硯臣最近在朝堂上的存在不高,但是他們都知道,這是一個王炸,用好了,有扭轉乾坤之能。
掌握那麼多底牌,逸王真的很難輸。
周承棟拱手:“是,兒子教。”
周太師沒有再繼續,而是轉回過頭看向周承海:
“你媳婦那邊回林家的章程,就按我們之前商量好的,行事也低調著些,但不必避著人。作為林家的兒,回娘家看看無可厚非,又不是狗,就明正大的回去便好,別辱沒了太師府的門楣。
太師府不惹事,但是也不怕事,你媳婦既然嫁進了太師府,太師府便當是一家人,你讓心中有數。”
周承棟目激,低頭回道:“是,父親,兒子都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