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畫法,作為浸畫道的老人,自然是曉得的。
但是,自古以來,畫竹都是以工筆畫法為主,細到一片竹葉上線路的勾勒,都得細細雕琢。
可誰曾想過,原來竹可以畫的如此寫意,如此瀟灑,如此……不羈!
葉如劍客配劍,竿如君子脊樑!
雖非寫實,可是焦墨與淺墨的相呼應,所形的層次,竟是讓這幅水墨竹石圖,栩栩如生,似一陣微風吹過,纖瘦竹竿微微搖擺,卻依舊傲然立,出塵俗!
一種新式的畫竹方式!
老人驟然回過神來,瞥了眼因失態而不斷溢流出杯盞的老黃酒,老人卻儘是滿足。
「好一幅水墨竹石圖!」
「這一趟酒,喝的甚歡!」
老人一口飲盡已經涼的黃酒,酒,沾染鬚鬍,卻是讓他暢快不已!
此時此刻,安樂已經陷了一種奇特的狀態中。
窗外,漫天星斗灑下輝,如輕紗般披落在安樂的上。
年執筆,靜立原地,腦海之中,心神卻似在沸騰。
《劍瀑圖》所熬煉的心神之力,在這一刻,彷彿與水墨竹石圖中的每一片竹葉都相輝映,約間有鋒銳劍意自畫中凝聚!
安樂借著這意,只覺煉神觀想速度大大增快!
【劍舞者】道果,在這一刻發揮出了極大的作用,似有劍意溢散畫,使得安樂對《劍瀑圖》的理解實現了一個飛躍。
心神以非常可觀的速度在壯大!
泥丸宮中,那柄模糊的小劍,開始逐漸的凝實型!
最後,鏗鏘伴隨,劍瀰漫!
而安樂的心神狀態亦是越一個嶄新的境地,五增強,甚至不以口鼻呼吸,都能捕捉天地間的靈氣。
胎息,是心住息而返歸本源意喻為胎,是心不念,無來無去,心定神凝之境。
竹石圖的意,與《劍瀑圖》的意,相得益彰,使得安樂竟是藉此,踏足了煉神第二境,胎息!
許久,安樂緩緩睜開眼,壯大的心神之力流轉,在昏暗中如天上星璀璨。
安樂也不曾想,一幅畫居然能有這般功效,難怪老人說一些名家畫作,價值不吝於法寶,畫師作畫可壯心神,那所作之畫讓人觀之,自然也會有所收益。
「咬定青山不放鬆,立原在破巖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竹石……好一首竹石,好一幅竹石!」
老人的讚歎聲,自側方傳來,安樂心神踏足胎息,收筆一笑。
「多謝前輩誇讚。」
「水墨畫法並不算見,但以水墨畫竹,不添一,卻是見。」
「好詩配好畫,你這年郎,倒是給老夫一個驚喜。」
老人點了點頭,細細觀這幅墨跡未乾的畫作,眼中有止不住的欣賞。
「昨日你在靜街口遭襲殺,輕塵仗著修為欺你,要彎曲你的脊樑,你不曾彎曲,今日觀你這畫,心中自有君子骨氣,難怪能抗住力而不摧眉折腰。」
「這詩,這畫便是你心靈的映照,方可讓你此刻心神遙相呼應,才方定,便立胎息。」
老人捋須誇讚,言語中亦有誇讚安樂煉神天賦的意思。
最後盯著落款詩詞的字,老人瞇眼。
「這字……亦是奇詭古怪,以行草運筆之勢書寫,卻又非行草,甚至還有行畫筆法在其中,作字如寫蘭……另觀字之章法雖有刻意排列,但作字如畫,書字畫融合之和諧,竟是古今未有!」
老人的評價可以說是相當之高了,當然,以老人的眼力,也可以看出安樂的字,運用的並不是很嫻,還有進步空間。
可想到安樂的年紀,這點瑕疵便可忽略不計。
「安小友,你這畫有點東西,老朽甚是喜歡……」老人捋須道。
安樂見狀,頓時明白老人的意思:「前輩若是喜歡,便贈前輩,此畫可欣賞它的人手中,亦是一種幸運。」
老人聞言哈哈大笑:「安小友說的好,好畫需人識,當然,老朽亦不會白收你一幅畫,你這竹石圖,劍意自生,明日老朽親自帶酒來,並且……贈你一把劍如何?」
安樂眼睛陡然一亮。
眼前這老人是何等份?他送出的劍,豈會普通?
安樂一畫換一劍,定然是不會吃虧的。
老人沒有與安樂再繼續談什麼,甚至有些迫不及待要與人分好畫,小心翼翼捲起宣紙,便與安樂告辭,離開了小院。
著老人離去的影,安樂笑了笑,收拾了一番后,便開始盤膝煉神。
一幅畫讓他踏足胎息之境,安樂卻並未有何自傲。
回想起輕塵於靜街口給他的迫,如今這般實力遠遠不夠。
年中有猛虎,平息躁,伺機蟄伏。
不以喜不以己悲,端坐小院中,沐浴星與月華,沉澱心神,鞏固胎息。
……
……
夜深沉,濃霧自起,遮蔽了天際,讓星與月華皆是迷失了澤。
臨安府阡陌縱橫的巷弄之,陡然有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一位渾包裹在黑中的人影,快速的逃竄,如一道驚鴻黑影掠過。
片刻之後,數位穿著吏服的持刀捕快快速趕赴來,周氣縈繞,殺氣滾滾。
黃顯眼神冰冷,向黝黑卻又錯不斷的巷弄,眉頭一蹙:「這都被胡金剛給跑了!繼續追!」
他麾下的黑衙捕快們,紛紛喝了聲,奔跑而出,繼續追逐。
而黃顯面容一緩,吐出一口氣,取出了懷中的畫卷,畫卷攤開,畫的正是胡金剛,與先前逃走的男子,幾乎一模一樣。
「安公子的畫,真的是神了。」
「有這畫在,加上五百兩的賞銀,這胡金剛只要還在臨安府,遲早被緝拿歸案!」
收起畫卷,黃顯亦是奔出,形了春日微涼的夜。
……
……
一座華貴的府邸。
數十點燃的燭火,將房間照耀的亮如白晝。
輕塵穿著薄衫,盤坐床榻上,周心神之力涌,氣亦是如驚雷般在皮下翻滾。
他在嘗試以心神之力洗滌掉道心上的塵埃。
之前他被傳奇狀元李安一掌擊潰,道心蒙塵,秦相取來「東海滌心珠」助他洗去了道心上的塵埃,而他亦是付出代價,加了秦府,制於人。
而昨日,他被花解冰的彈指春雨劍所震懾,那劍意如恐懼種子般種在他心頭,讓他每每修行,便會產生驚悸,道心又蒙塵。
這是花解冰對他出手的懲戒。
輕塵雖然不甘,可是實力不如人,他只能忍下。
磅礴的心神之力涌,如疾風呼嘯,吹得堂燭火熄滅殆盡,讓人息的黑暗如約而至,吞噬了一切明。
黑暗中,輕塵猛地睜開眼,他滿頭大汗,豆大的汗珠,自臉頰上滾落。
他大口大口的息。
「不行……還是不行……劍意刻於我心,讓我恐懼,讓我慄,每每修鍊便會如鬼魅浮現,擾我意志……以我的心神之力,還不夠抹除。」
輕塵雙手撐著床榻,髮垂落,心頭極度的不甘。
花解冰的實力確實強大,哪怕在強者如虹的臨安府,也有一席之地。
這樣的存在,給他帶來的影太大了。
「只是因為一個剛定的年,這花解冰便如此狠辣的在我心頭種下恐懼種子……最毒婦人心!什麼為年出頭,不過都是借口,只是因為我是秦相的人,所以便藉由出手,毀我道心!毀我前程!」
「權貴之爭,我如池魚……」
輕塵閉目,越想越怒,整個人的軀微微慄不止。
腦海中,昨日畫面縈繞不休……如夢魘噬心。
他看到三千粒春雨所化之劍,鋪天斬來。
他看到邊車輦被劍氣斬的零落塵。
最後,他還看到年在他威之下脊樑依舊拔!
而古怪之在於,那年堅毅面容甚至蓋過花解冰的劍意,縈繞他的腦海,驅散不去……
他的天賦本來極其耀眼,可接連蒙塵,如今……怕是已經被許多人看不上了,莫說再前進一步,皇子幕僚,甚至有可能在秦府中失去地位,在文院失去威。
這一次,他更是因為一個剛定的年而被殃及。
讓輕塵頗為煩躁,那年……也配在他道心之上橫一腳?
「老羅。」
輕塵吐出一口氣,輕聲呼喊了一句。
門打開,材魁梧的影踏足屋,正是之前為他駕車,端坐車轅的車夫。
「先生。」
車夫恭敬抱拳。
輕塵起,用巾拭著上泌出的冰冷汗水,淡淡問道。
「我讓你觀那年,其近日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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