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

　“喲,里？今天太照常升起了嗎？你早得簡直不科學……來杯咖啡？”

　“不了謝謝，我買了可樂,”金發藍眼的警察笑瞇瞇地沖同事擺手,舉了舉自己手里的易拉罐，“我先去實驗室了，一會兒見。”

　“一會兒見。”

　里·艾倫。

　可以說是當今世界上擁有最快速度的人類,更是中心城的城市超級英雄——閃電俠。

　這是里進中心城警局的第八年，也是他為閃電俠的第六年。

　當然,這并不重要。

　多數超級英雄都有著難以被人聯系的雙重份。

　閃電俠的速度越出名……因為“工作”時常遲到的里·艾倫就多難被聯想。

　倒是今天，難得什麼事兒都沒有，順利得里簡直想哼哼歌，更是開心獎勵自己一罐可樂。

　盡管穿上制服里要盡可能地讓自己為“靠譜”的英雄，但說實話，他本人還是比較生活的……工作除外。

　唉，工作。

　中心城總的來說犯罪率不高,最近也沒什麼棘手的案子，除了部分配合FBI的案子外就只有一些簡單的案件，他只需要按部就班地送進檢測儀,之后等待結果出來就好。

　一切順利得讓人心愉悅。

　直到……前些日子結案的案件流程全部走完,犯人在等待地方檢察院起訴，而害人,應當土為安了。

　該起案件的害人兩位,均是流浪人員，被看似好心的犯人邀請進家中做客后被殺害。害人早就沒有親屬,因而按照程序與政府福利,他們火化后的骨灰可以在公墓中安葬。

　回到辦公區的里聽著同事們的閑聊,心有些難以表述的沉重。

　他是警員,是英雄；

　他的職業生涯很長了，并不是菜鳥；

　但他面對逝去的生命的時候，依舊會心沉重。

　說實話，就算是隊里的老油條，也不見得能夠若無其事地面對這些，至心還是會有些波與唏噓。

　“誰有空？”隊長掃視一圈，“你——”

　里站了起來：“我去吧。實驗室的結果可以讓佩盯著。”

　隊長點頭：“行。”

　然后，早上的好心變得沉重。

　里車后座放著兩個簡單的骨灰盒，驅車去往公墓。他目視前方，余掃過，看向副駕駛擺著的幾束花，眼底漾開幾微暖的緒。

　他這次也算是趁機辦了點私事。

　他辦理了接手續，將骨灰到工作人員手里，轉頭回了車上，捧出兩束花來。

　他一步一步走在山間，目掠過一塊兒又一塊兒墓碑，最終停留在“諾拉·艾倫”的墓碑前。

　他的母親也葬在這里。

　同他護送來的害者類似，母親同樣是以“害者”的份來的這兒，當時還是孩子的里什麼都做不了，而他的父親卻被當做殺害妻子的兇手，沒能等到里為他洗冤屈。

　金發藍眼的警員半蹲下，將那束致的鮮花擺在墓碑前，又輕輕拂去落在其上還未融化的積雪。

　工作日的墓園依舊有人在祭拜。

　里著墓碑上名字，輕輕喚了聲“媽媽”，站了好一會兒。

　而后，他捧起一旁另外一束花，走向另外一片墓碑。

　這片墓園，還葬著他的一位……朋友。

　尤利西斯·萊茵。

　里大學不是在中心城讀的。而時間總是分外神奇的東西。等他回到中心城，整座城市莫名地散發出一種讓人窒息的陌生。

　而尤利西斯就是在他重新悉這座城市的時候出現在他生命中的，是屬于新生活的朋友。

　巧的是，他們兩個還是鄰居。

　在里的印象里，尤利西斯不是個很熱的人，但絕對是好人。

　而且……怎麼說呢……某種意義上來說，尤利西斯是個怪人。

　他們租住的公寓整環境還好，價格不高的主要原因在于設施陳舊。里記得自己剛搬進去的時候都有點接不了房子里的設施，結果去尤利西斯那兒借東西的時候發現，尤利西斯那兒幾乎沒有什麼變。

　所有的家都是原本有的，私人品也不太多，唯一醒目的“不同”大概就是游戲機……嗯。

　同時，尤利西斯的生活范圍幾乎局限在這一小片街區。

　他的工作就在隔著一條街的便利店，有時候會在附近其他店面幫幫忙；不工作的時候就在家呆著，很會出門。

　也是里和他一點點悉起來……才在那雙異的眸子里找到一些活力的彩。

　說實話，里都記不清他們是怎麼悉起來的。

　或許是因為尤利西斯是他回到中心城的第一個朋友，又或許是因為尤利西斯能給他一種莫名的安心。

　隨著他們悉，尤利西斯好像也開始變得鮮活。

　他們很會去流過去的事，只是習慣于：“你幫我帶下晚餐”“我買了好多零食”“食材放冰箱里我晚上回去找你我來做”“明天去公園走走吧……再不氣就該發霉了”

　……諸如此類的。

　里以為他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他怎麼都沒想到，尤利西斯就這樣突然地消失在他生命中。

　他不知道一向都是被他拖著才出門的尤利西斯為什麼會去公園，那天他的腦袋都是空的，就連那些痕檢分析之類的工作他近乎都是靠本能完的。

　他關注著那個案子。

　犯罪嫌疑人被起訴，因為神障礙被送進神病院；而他孑然一的朋友的后事只能按照規定在一步一步走，最終為一個小小的盒子，在公墓中沉眠。

　尤利西斯有場小型葬禮。

　他說過覺得自己孤僻的，里可能是他在這兒唯一的朋友。但那場葬禮來了好幾個人，便利店的老板，和他一起工作的同事，他經常幫忙的另外幾家店的人。他救下的孩兒上還纏著繃帶，也來了這兒，深深鞠上一躬。

　孩兒家里請來了牧師。

　尤利西斯實在沒什麼故事可寫。就算是和他關系最好的里，對尤利西斯的了解也分外有限。

　他不知道他出生在哪兒，不知道他父母是誰，不知道他在哪兒度過年，又在哪兒長了青年。

　里也只能站在那兒靜靜地聽著，聽著老牧師厚重的嗓音宣講著他善良的德，而后劃十字，道阿門。

　一個人，就這樣走進他的生命，又那樣離開他的人生。

　尤利西斯·萊茵在里的生命中只陪伴了不到一年的時間，沒有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反而像是中國水墨畫中的意象，不過是深淺的黑，可又讓人無法忘卻。

　里的人生沒什麼變化。

　他還是上班，下班，時不時還要慘慘地加班；他也有新朋友，在警局的人際關系也不錯。但以后回家，不會有人提前給他準備了晚餐——盡管也就是速食——也不會有人再喊他通宵打游戲了。

　后來。

　他有了一個喜

　歡重金屬搖滾的新鄰居，那家伙會在隔音不怎麼樣的舊公寓把音樂放得震天響，任由別的鄰居來瘋狂砸門。

　沒多久，里也從那里搬出來，去了新家。

　再之后……閃電擊中實驗室的試劑架，連帶著他。他在醫院昏迷了一段時間，醒來就發現世界變了。

　他了閃電俠。

　里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什麼超級英雄。

　他不是超人，也不是蝙蝠俠，他只是覺得自己不能坐視不理，所以他也有了面，有了代號，有了雙重份，甚至同其他超級英雄立了正義聯盟。

　而面之下，他依舊是里·艾倫，文職警員，以遲到聞名。

　他也依舊每年都會去看父親、母親，而每次來到公墓的時候，也都記得去看看尤利西斯。

　或許他是唯一一個還會掛念尤利西斯的人了……吧？

　懷中捧著鮮花的里頓住了腳步，有些遲疑地看向不遠的那塊兒墓。

　墓碑前站著一個陌生人。

　那是個男人，年紀不大的樣子，從頭到腳一黑，頭發是黑的，著也是黑的：黑西裝黑皮鞋，外頭還是一件黑的長款大，領是豎起來的，遮住他下半張臉，而上半張臉上還架著一副黑墨鏡。

　他雙手在口袋里，正站在尤利西斯墓前，頭顱微微垂著，看起來是在盯著墓碑看，看得非常認真，認真到都沒發覺里的腳步。

　……這是誰？

　里有些遲疑。

　可能會來看尤利西斯的人一個掌數得清，眼前這位又如此詭異。雖然他確實對尤利西斯的過去一無所知……但是……

　他維持著普通人的速度，甚至稍稍加重了腳步，鞋子落在殘雪上，發出輕微的吱嘎聲。

　他終于吸引了對方的注意。

　那人嘆了口氣，扭頭看向里，而里也正巧看到了那人的下半張臉。

　里：“……”

　尤利西斯：“……”

　里下意識地張大，又合上。他完全忘了自己的超能力，目一頓一頓地，從那人臉上，挪到墓碑上，又緩緩挪了回去。

　這世上相似的人那麼多，里不會憑著大半張近乎一模一樣的臉就產生奇怪聯想的——如果不是他就站在尤利西斯墓前的話。

　里又向前邁了一步：“……你是？”

　幾乎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那個詭異的家伙轉拔就跑，而里也本能行地拔就追，好在理智還能讓他穩住“普通人”該有的速度。

　這場追逐持續了將近三百米，幾乎是在墓碑間騰挪。

　公墓人不多但還是有人，還被他們吸引了注意。被迫跑得很慢的閃電俠只能小心翼翼地提速，眼睛死死盯住前面的家伙。

　這人絕對有問題。

　不然他跑什麼？

　不過，眼看著里馬上就要逮住那家伙，前面的黑人突然停住了腳步。

　他回頭，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里控制的“正常人速度”已經不能急剎車。

　他們兩個登時撞一團。

　趁著撞擊，里已經作迅猛地按住了對方的手，而撞同時也撞飛了怪人臉上的墨鏡，里手中滾落的那束花掉了不花瓣，凄凄慘慘躺在那人前。

　里半跪在那人上，撞進了一雙悉又陌生的異眼瞳。

　他進那雙眼，頭滾了滾。

　可沒等他開口，被他按住的尤利西斯已經了，果斷開口：

　“好久不見。”

　他的目掃過里的臉，及對方視線的瞬間趕忙挪開眼，目最終規規矩矩粘在前的花束上。

　“……這個……是送給我的嗎？”

　尤利西斯干地說：

　“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