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山真君連忙點頭，接過茶水就往里倒，又想起秋意泊的吩咐一口茶分了三次才咽下去，等滿滿一杯茶喝完，鐘山真君的氣這才好了許多，他低著頭說：“抱歉，嚇到道友了吧？我……我在劫數中，道友不必張，這是常有的事……”

　常自-殺？

　秋意泊在心中皺了皺眉，卻還是用一種溫和地語氣說：“我與道友……也算是一見如故，想道友見我應如是，道友此前尋到我，不就是為了與我切磋一二？道友還說想要見一見境究竟是何等模樣，我還等著道友出關帶道友四尋覓一番，道友為何突然就如此……嗯？”

　鐘山真君的手在膝蓋上無意識的抓著，他知道現在應該跟秋意泊解釋，他不是不想切磋，也不是對他有什麼不滿，他就是一時沒想開，跟著了魔一樣，他該怎麼解釋是劫數的問題又不顯得太突兀？他想得非常清晰，他應該怎麼說，可一張口卻是無邊的局促，方才那些話都在一瞬間被忘到了不知道哪里去，他腦中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要如何發音：“我……我……”

　秋意泊耐心地看著他，適時的問他：“可是劫數的關系？你也控制不了你自己？不知道為什麼就這麼做了？想說偏偏又說不出口？”

　鐘山真君一愣，隨即用力地點了點頭，他雙目一紅，竟然落下淚來，又不好意思看秋意泊，只是一個勁地點頭，過了一瞬，他聽見秋意泊嘆了一口氣，隨即他被秋意泊捉住了下，溫地抬了起來，一張帕子將他的眼淚去了，秋意泊道：“不必想太多……若是實在是過不去這個檻，道友不如就看在我有一難題的份上，替我解了再行了斷，如何？”

　鐘山真君用力點了點頭，沙啞地說：“……好。”

　他會有什麼難題呢？

　秋意泊輕描淡寫地說：“我在研究如何提高天地靈氣的度。”

　鐘山真君：“……？”

　不是，他怎麼沒聽懂？

　他已經廢柴到了連聽都聽不懂的地步了嗎？

　“度是對特定積的質量的度量①。”秋意泊一手微抬，他掌中出現了一個四四方方的明水晶盒，隨即他將一顆靈石投水晶盒，隨即出其中靈氣，靈氣瞬間充盈在了水晶盒中：“將一顆上品靈石的靈氣盡數取投盒中后，那麼在這方水晶盒中，靈氣的數量如何了？”

　鐘山真君乖巧地說：“變多了。”

　秋意泊再度加一顆上品靈石，依舊將其中靈氣釋放出來，此時盒中靈氣開始顯現出了眼可見的白霧氣：“那現在呢？”

　“更多了。”

　“是。”秋意泊道：“可是它們都在這個水晶盒里不是嗎？”

　鐘山真君恍然大悟：“所以度是這個意思？”

　他微微一笑，雙手合攏，水晶盒在他掌中芒一線，隨即便出現了一顆有兩顆上品靈石大小的靈石來，他道：“你看，如果將它們，那就會恢復靈石的樣子，從某種程度來說，靈石就代表靈氣的度達到了一個上限，發生了突破，從氣轉化了固……”

　秋意泊說到此突然覺得自己裝失敗，他直接拿靈石舉例不就好了嗎？何必多此一舉再放出來？不過他很快想到了轉圜的方法，用一種‘聰明如你你應該懂了吧’的眼神看著鐘山真君，“如果我們所的這方道界就是這個水晶盒，我們應該如何增加其中的靈氣呢？”

　鐘山真君下意識地道：“多放靈石……不，靈脈！”

　天地廣袤，區區靈石要多才夠？自然是要比靈石擁有更多的靈氣，而且能不斷產出靈氣的東西才行，那麼也就是靈脈了——靈石本來就是某些特殊靈脈衍化出來的產。

　鐘山真君不解地看著秋意泊：“長生道友……你想如何解？這與煉有什麼關系？”

　秋意泊解釋道：“自然是有關系，你之前說你未曾經過境，那我便告訴你，境之所以是‘生’，因為境中必有靈脈，有了靈脈，才有靈氣吞-吐，萬得以修行，否則空有靈悟，無法積攢靈氣，又該如何修行？那麼以此推論，若本界靈氣越發濃，對萬生長都是有益的。”

　就如同秋意泊在蒼霧境里頭遇到的那個合蜃妖給他的幻境，他回到了現代，哪怕自己懷無上道統，懷極品靈，可現代明顯是一個靈氣斷絕的時代，他在那里無論多努力，頂多也就是做到辟谷罷了，甚至算不上進了道門——當然，那里是幻境，是蜃妖據他的記憶制造出來的幻境，或許不一定是那麼真，但秋意泊卻覺得就是真的。

　看現世各發達的工業技，到都是環境污染，玄學式微，就應該能明白那是一個靈氣稀薄到了幾乎沒有的世界——如果現世有人能夠修行，都不必說修到什麼真君，但凡能修到個筑基期呢？呼風喚雨，妙手回春那是輕而易舉，就算不是人人都有靈，萬分之一，現世兔朝就有十四億人口，那就有十四萬有靈的人，再摳出各種因為時代問題造就的問題，哪怕就一千人能修到練氣期呢？那國家還那麼熱的各發展為什麼？專心培養幾個真君不比其他來得強？人形自走核武，不需要設備，不需要人在當地，隔著幾萬里掐個法訣就行了，要火流星不砸冰雹，要下鐵片絕不會鋼珠。

　說個最差的，哪里缺水了，可以找人去真·人工降雨啊！那不比一次小范圍人工降雨就得花個至五百萬RMB來得簡單方便？出個機票就行了！或者更方便，直接找土著修士個法訣下個雨不行嗎？

　秋意泊也明白很可能國家為了讓普通民眾安心生活掩蓋了有修士這一真相，就如同現在的凡間大部分人也不知道有人能修仙一樣，可秋意泊就覺得現世是一個靈氣幾乎斷絕的世界，別問，問就是大能的直覺。

　他都混到渡劫期這個境界了，有些事是沒有為什麼的，一目了然罷了。

　秋意泊接著道：“……這些都是說著好聽的，實際上我只是想研究如何將境融這片土地上罷了。”

　鐘山真君滿頭霧水：“這又是為何？”

　他想不明白這對秋意泊來說有什麼好。

　秋意泊斜睨了他一眼，輕笑道：“道友不覺得行不可行之事，解不可解之謎很有意思嗎？我見道友山景，便知道友與我……”

　“有緣。”

　鐘山真君只覺震耳發聵，如遭雷擊，他呆呆愣愣地坐在原地，臉上居然出現了一種似哭又似笑的表來。

　對啊……他不是一直在想著如何做出‘生’嗎？法寶再好，不過死，終究比不得天生地養，可當今放眼世界，只有靈一法可使法寶為‘生’，可那終究不是一開始便有的，是其主人護滋養，以命相，才養出的，說是全新的生命，不如說是主人的半罷了。

　可他一直困于這一步，不必提能哭會笑會思考的‘生’，他連簡單的草木都賦予不了生命。天長日久，他也逐漸變得渾渾噩噩，從煉必然功到了必然失敗，他原本的能力好像也被這個無底給吞噬了。

　他突然明白了，因為他已經為此萌發了心魔。

　可他還困在這一步，長生真君……卻已經到了下一步了嗎？

　這意味著什麼？

　鐘山真君突然問道：“你已經……通了境的煉制之法？”

　“是。”秋意泊斯里慢條地握住了他的手，將短劍放在了他的手里，道：“我可以教你……道友，你若覺得你不能，就自便吧……靈脈太貴，我浪費不起。”

　鐘山真君握著短劍，心臟怦怦狂跳，他在腦中不斷詢問著自己一個問題：我能嗎？

　我能嗎？！

　我沒有試過，我怎麼知道我不能？

　我能！

　他抬起頭，與秋意泊對視：“最后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要教我？”

　煉制境可謂是每一個煉師的終極追求，煉制境之法已經失傳，剛剛那幾句話，秋意泊可以說是直接了當的將煉制境最核心的東西告訴了他——需要靈脈。

　他不怕嗎？他不怕他去到取靈脈作惡嗎？他不怕他得知了這個方法后殺了他嗎？他不怕……

　秋意泊反問道：“想你與我一道研究如何將境煉制回天地間，你不會煉制境怎麼行？”

　“……如果我去作惡呢？”鐘山真君干地說：“我現在是渡劫期，干什麼都有可能……我可能控制不了我自己……因果……”

　如果他這麼做，因果有一大半要歸在秋意泊頭上。

　秋意泊眉間還帶著幾分溫和的笑意，他溫地說：“你控制不了，我可以替你控制……對我而言，殺你雖不能說易如反掌，卻也不算是太麻煩。”

　鐘山真君不由自主地了舌頭，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口中干地舌頭幾乎都要黏在口腔壁上了，這一，便是一疼，隨即就是滿口的腥，他看著秋意泊，輕聲說：“好，那就這麼約定了。”

　“好。”秋意泊笑道：“事不宜遲，剛好我手中有兩條靈脈，你只有一次機會，隨我進地火室吧。”

　“是。”鐘山真君話一出口，自己都被自己震驚了一下，可又覺得理應如此。

　他又應了一聲：“是。”

　秋意泊滿意地看了他一眼，帶著他往地火室而去——可算是忽悠到了，哎嘿！

　果然想拐技宅，只能扔出高端技啊！

　***

　三年后，冬霖城碼頭外百里忽然風云突變，來往船只上的修士皆是臉大變，紛紛縱船只拼命往烏云外圍急速駛去，有人低聲罵了一句：“什麼世道啊！跑到這麼近的地方來渡劫！這年頭妖修這麼不怕死了嗎？”

　“住口！你不要命了我們還要命！”同船的修士怒視而道：“如此陣仗，至也是渡劫期以上的大能，你若有怨言趁早下船！別害了我們！”

　話音還未落下，他們船只周圍突然出現了一艘威風凜凜的寶船，船頭有一青白發修士獨坐，意態閑舒，眾人一見紛紛不敢多言，只求這位真君未曾注意到他們。

　此人正是秋意泊。

　三年了，把鐘山真君教會煉境花了他半年時間，畢竟他之前也是數次想做最后也沒做，一邊索一邊教人花了不時間，他手上靈脈確實不多，就兩條，一人一條唄——就是沒想到鐘山真君搞出了境當即就要渡劫進大乘期了。

　不過一想也是，他的劫數就是困在了煉出‘生’之上嘛，如今境一，劫數自然而破，當然是要渡劫大乘期了。

　秋意泊想了想三年前威脅人家的話……也不怕，他也是渡劫期了，級殺個大乘初期問題不大，而且這里就在冬霖城附近，大不了立刻搖人，讓人來救他唄。

　丟人嗎？丟什麼人呢？他一個渡劫期打不過大乘期有啥問題嗎？打不過才是理所應當的嘛。而且有背景不用放著多浪費啊！他有那麼多真君師傅師叔師祖的難道就是看著他被人打的嗎？

　不過看鐘山真君的模樣，他真覺得渡劫期好像也沒那麼恐怖，說白了就是心里有執念唄——他現在執念賊清晰，就是把自家道界靈氣提上去，讓自家長輩大步煉虛合道，為道君，然后嘩啦啦沖到蒼霧道界那來道君債償。在這個執念中，他主要問題就是怎麼把境和道界融合，有鐘山真君在，問題應該不大，報仇那是老一輩們的事，要他一個渡劫期參合什麼熱鬧。

　秋意泊很有點數，他境界提的太快了，如果真的一直這麼快下去，他就覺得八是天道要殺他補天地法則了，他是沒活夠，反正這件事想都不要想，真到那一步他直接帶著全家老小搬家，想他們凌霄宗這資歷，一門快十來位真君了，還包含著好幾個天靈地靈的，想必天道有靈，應該也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