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耳邊傳來江淮寧飽含歉意的聲音，陸竽錯愕地抬眸，進他深黑的眼底。

以為他得知此事後，至會惱怒、怨怪，生氣發火都有可能，怎麼也沒想到，他出來，第一句話竟是向道歉。

完全沒必要啊。

陸竽手指扣著欄桿上翹起來的一塊漆，聲音細若蚊蠅，真心替他委屈：「你為什麼要跟我道歉，又不是你做的。」

江淮寧其實也想不明白照片的人出於怎樣的心理，是惡作劇，還是別有用心地挑事，無從判斷。

但是，比起自己被人議論，他顯然更在意陸竽的。

他不想遭任何非議，不想因此到委屈傷害，不想因為害怕流言蜚語從而選擇遠離他。

他是這麼想的，於是先向致歉。

陸竽見他神怔忡，故作輕鬆地推了他一把，安他也是安自己：「我們並沒有在談……談，解釋清楚就好了。」

「你不生氣嗎？」江淮寧手肘搭在欄桿上，兩隻手扣，偏著頭看向，「照片看著像是有人故意拍的。」

陸竽坦白說：「一開始是很生氣的，但黃書涵說假的不了真的，我想想也是。時間久了，謠言就會不攻自破，沒有就是沒有。」

剛得知這件事時，肺都要氣炸了，腦子也很懵，經過一系列心理建設和自我調整，眼下已經能心平氣和地說出寬的話了。

是喜歡江淮寧，這一點自己心裏清楚，可從沒想過要跟他有什麼樣的結果。他很好很好，好到時而到自慚形穢，覺得自己學習不夠優秀，格不夠坦，脾氣不夠溫。

但就是這樣的人，是陸竽，不完的陸竽。

告訴自己，將這份喜歡藏在心裏就好了，最好不要在他面前出一一毫的痕跡，這樣他們的關係才能長久的持續下去。

江淮寧看著：「所以你不打算跟我保持距離？」

「為什麼要保持距離？我們就是普通的同學、朋友，為什麼要因為這種莫須有的傳言疏遠關係？」陸竽反問，「難道你不打算跟我繼續做朋友了？」

如果說之前還擔心江淮寧會到困擾，那麼在見到他以後，就打消了所有的顧慮。他不是那樣的人，不會看錯的。

聽一口一個「普通朋友」，江淮寧心裏就跟吃了酸杏子一樣，微微的酸、的甜兼而有之，一時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陸竽深吸口氣：「我是不在意流言，但我也不想就此罷休，我想知道造出這種謠言的人到底是誰。真是有夠無聊的，吃飽了撐的嗎？」

「你有懷疑的人？」江淮寧問。

「沒有。」

陸竽跟他一樣，不知道那人是單純的想捉弄人，還是別有目的。

——

沒人知道陸竽和江淮寧在走廊上談了些什麼，只知道陸竽進班時，臉上帶著輕鬆愉悅的笑意，讓人一看便知心很好。

有人卻覺得那一抹笑十分晃眼。

程靜媛怨憤地看著，握著筆的右手因為發力輕微抖，一張甜的臉扭曲到變形，恨不得把筆到那人臉上。

簡直無法理解，江淮寧和陸竽談的謠言傳出去，大家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嫉恨，而是滿滿的艷羨和祝福。

前面那兩個生還說什麼，覺他倆在一起很甜。

腦子被驢踢了不？就陸竽那樣的，哪裏配得上江淮寧？長得沒有好看，家境也很普通，沒有家富裕，還很假，天裝得一副純善友好的樣子，有時候覺得真的可笑的。

「陸竽陸竽，你和江淮寧真在談啊？你放心，我不會說的。」

突如其來的一道聲音，打斷了程靜媛忿忿不平的心緒。

是坐在前面的王春麗，跟個傻子似的，竟然跑去問陸竽緋聞是真是假。

陸竽心梗了一下，很快調節好心態，朝王春麗出一個自認為溫和的微笑，說出來的話故意拔高音量。不僅僅是說給一個人聽，也是說給那些有同樣好奇心的人聽。

「我和江淮寧就是普通同學，我理和數學不好，他有時間就過來幫我講解難題，僅此而已，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王春麗愣住了，半晌，想起那張有爭議的照片：「那個……接吻……」

「什麼接吻？」陸竽邊說邊抬起一隻手勾住脖頸，將的腦袋下來，同時仰起頭看著，「我們這樣，你讓坐在斜對角的同學來看，也是在接吻。」

王春麗離的臉僅有一隻拳頭的距離，鬧了個大紅臉，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陸竽嘆息一聲，高聲道：「你說說，也不知道是誰那麼無聊拍照片，不當狗仔太可惜了。眼睛有病就去看眼科，跑出來誤導他人，到底安的什麼心思？」

坐在後排的顧承自然聽得出不僅解釋了緋聞，還將拍照片的人狠狠罵了一頓。

那些照片里，有一兩張是教室里的場景，雖然不排除有別班的同學躲在教室後門拍，也有一定的可能是本班同學。

如果陸竽的話恰好被那人聽到了，不可能全無反應。

只可惜他的座位靠後，無法看到前排那些人的臉。

——

陸竽的解釋也不是所有人都相信，有那麼幾個同學，懷疑是不想被人知道和江校草的，故意編出那麼一番話來遮掩。

不是有那麼一句戲言，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

於是，那幾個人從沈歡那裏旁敲側擊。

「你和江淮寧是鐵哥們兒，肯定知道幕，悄悄告訴我，他倆有沒有在談？真的要好奇死了。」

沈歡說話一貫無所顧忌，咬著雪糕，漫不經心道：「你怎麼不說我和江淮寧在談？講真的，他和陸竽在一起的時間，還沒有和我在一起的時間多。」

「……」

這話題聊不下去了。

被擾的又何止沈歡一個人。

沈黎所在的文科三十班的學霸們也聽說了江校草的「」。江淮寧上學期在八班和陸竽是同桌，又有那些照片佐證，一事有幾分可信度。

可是，傳言裏江淮寧似乎和他們班的沈黎關係匪淺，沈黎本人也有那麼幾次暗示和江淮寧雖未確定關係但雙方已挑明心意。

如此一來，這件事就變得撲朔迷離了。

真相到底如何，他們只能詢問沈黎。

接連應付了好幾個前來打聽的人，沈黎被問得煩了，氣悶不已，差點控制不住表開口罵人。

忍了忍，一臉平靜地說：「沒有的事，他們不是那種關係。」

姐弟倆作為他人眼中江淮寧最要好的朋友，前來探詢真相的人尚且一隻手數不過來，更別提當事人了。

江淮寧一天裏說的最多的話就是「沒有」。

他心裏想著要是真的就好了，上卻要一遍又一遍否認「我們沒有在談」，對他來說無疑是煎熬的。

——

事遠沒有陸竽想的那麼簡單。

認為只要澄清就萬事大吉，謠言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散。可事實上，這件事傳著傳著就傳到了老師那裏。

理教研組，晚自習鈴響沒多久，杜一剛從八班巡視完回來，坐在辦公椅上喝茶，聽見隔壁桌的老師提起他曾經教過的江淮寧，以及他正在教的陸竽，還提到了早。

「照片我也看過了，真想不出江淮寧也會早，那個生什麼來著？陸竽是吧。聽說他倆以前是同桌？」

另一個老師藉此發表一番悟：「現在的小年輕啊，跟我們當年可不一樣。哪怕學校三令五申不許早，他們該談還是談，誰都擋不住。老師家長越是想辦法拆散，他們越是覺得到阻撓的更難能可貴。心理還可脆弱，萬一理不好，讓學生產生輕生的念頭就糟糕了。」

「誰說不是，去年文科十九班那個誰……」

杜一剛一口茶嗆得噴出來，咳嗽一聲，連忙打岔：「等會兒，你們說誰？江淮寧和我們班的陸竽……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