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寧用他媽媽的手機訂了一束花,一大早就送到了。新鮮的玫瑰,花瓣上帶著清晨的珠,點綴白滿天星和翠綠的尤加利葉,包裹在珠紙里,在有的地方反出人魚姬一般的澤。
充滿消毒水味的病房因這一束鮮花,從夏天進到繁花似錦的春日。
陸竽敲了敲門,聽到江淮寧的應答聲,推開門進去,沒在裡面看到他爸媽,只有他一個人,淡淡的芬芳在鼻尖縈繞。
反手虛掩上門,注意到床頭柜上的那束鮮花。
眼下八點不到,誰來探過他了嗎?
可是,他的朋友不都在北城?
只能想到胡勝東。
陸竽帶著疑靠近病床,直接問了出來:「胡勝東來探你送的是……」再次看了眼那束花,疑更深了,「玫瑰花?」
江淮寧事先醞釀好的緒被一句話給擊潰了。他頗有些無語地看了一眼,半晌沒吭聲。
陸竽走近了才聞到除了花香以外的味道,好像是沐浴之類的。
「你洗過澡了?」的目帶著探究落在他上,雖然穿著藍白條紋病號服,但他是清爽舒朗的,頭髮似乎也洗過了,吹乾以後蓬鬆,「上的傷沒問題嗎?」
江淮寧凝視著,他要跟求婚,當然得把自己收拾得乾淨清爽,無法忍上髒兮兮地對說出「你願意嫁給我嗎」這句話。
陸竽蹙了蹙眉,是他臨走前過來看他,他怎麼一句話不說,抿著,倒像是很張的樣子。
他有什麼可張的?
江淮寧嚨吞咽了一下,面對風***司領頭人的刁難他都能從容不迫地應對,這種時候卻張得只能靠吞口水來緩解。
終於,他開口說了第一句話:「能不能先把眼睛閉上?」
陸竽搞不懂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本沒往求婚那方面想,只因江淮寧還在養傷。
江淮寧嗓音和,帶著某種奇異的蠱:「閉上眼。」
陸竽依言閉上眼睛,耳朵似乎變得靈敏了一點兒,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靜,有些著急:「好了沒有?」
「還沒有。」江淮寧不放心地叮囑,「別看。」
他上有幾外傷比較嚴重,行上不是太方便,慢吞吞地掀開被子,忍著痛也要堅持給單膝跪地的儀式。
江淮寧拿出那個深藍的絨盒子,輕輕打開,一枚鑽戒經歷過車禍,依然完好無損地躺在絨布上,散發著璀璨的芒。
他把床頭柜上那束被陸竽誤以為是別人前來探他送的玫瑰花抱過來,調整好面部表和呼吸節奏,發現沒用,他還是很張。
即使他們在一起多年,與多數已婚夫妻並無區別。
平日里玩笑似的求婚話語他說了不,但正經的求婚一直遲遲未至。是他的錯,讓等了這麼多年。
江淮寧眼眶溫熱,膛滾燙:「好了,可以睜開眼睛了。」
陸竽覺自己閉眼的時間有兩三分鐘,或許更久,開眼皮的剎那,眼前還有些失焦的模糊。
眨了幾下眼,才看清江淮寧是以什麼姿勢跟說的那句話。
如果再猜不到他是要求婚,就是傻子。
原本沒想過會這麼快的,江淮寧之前說等寧城之行結束,送給一個禮。突然出了事故,打了他的計劃。那天在手室外看見這個戒指盒,就有了心理準備,但以為至會等他徹底康復再求婚。
怎麼也沒想到會是今天,就在病房裡。
陸竽臉上的驚喜和意外是真實的,沒有半分表演的痕跡。江淮寧錯誤地以為沒有看到戒指盒
。
不過那都不重要了,當下他要說的話才是最重要的。
他先是無奈地笑了一下,似自我調侃,又似在向陸竽表示抱歉:「在病房裡求婚好像是有一點奇怪。應該稱得上空前絕後了吧?」
陸竽跟著笑了,眼裡有晶瑩的淚閃爍。
好煩啊,最近緒太敏,哭的次數一隻手數不過來。
腦海里還蹦出一個後悔的想法:今天出門沒有化妝!
陸竽只好用手背蓋上眼睛,稍微緩了緩,不讓自己哭得太狼狽。
江淮寧已經不張了,接著說他準備了好久的求婚語錄:「我第一次有求婚的想法,是我們在一起後過的第一個新年,除夕夜在橋頭放煙花,每人許一個新年願。我許的願是學業有,早點畢業。其實還有一句,我當時放在了心裡,是早點娶你。
「第二次有求婚的想法是你畢業那天,我去關州找你。那天天氣晴朗,適合一切好的故事展開新篇章,進學校前我在花店裡為你挑選鮮花,玫瑰已經拿在了手裡,最後還是被我換了向日葵。我怕你覺得太草率……」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自嘲一笑:「沒想到等來等去,真正求婚的時候更草率。我要是有預知能力,一定在此之前給你一個完的求婚儀式。」
什麼儀式不儀式,陸竽不在乎,此刻的泣不聲,要用手捂住才能封住快要從裡跑出來的更咽聲。
江淮寧:「過去幾年,我一邊讀研,一邊在繁忙的工作里焦頭爛額,總想著要等事業過一個臺階,才有底氣向你求婚。如今再看,是我錯了,錯得離譜。求婚這件事,不該在前面添上附加條件。只要我你,任何時候都不會早。可惜我沒能早點懂得這個道理。幸好你一直陪在我邊,從沒缺席過。」
陸竽在他人至深的話語里潰不軍,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只會用搖頭來表示自己的態度。
他何錯之有。他那些與檯燈陪伴的晚上,堆滿垃圾桶的速溶咖啡包裝袋,眼裡的和疲倦,飲食不規律造的胃痛等等等等,哪裡是單純為了夢想而鬥,他的規劃里早就融了。
他是在為他們的未來拚命。
從來一句怨言也沒有。
江淮寧等緒稍微平復了些,才說出那句在心中默念了無數遍的話:「陸竽,你願意嫁給我嗎?往後的人生,我會一直陪在你邊,永不缺席。」
他沒有說我希你能一直陪在我邊,而是我陪在你邊。主語顛倒了,意義是不一樣的。
陸竽方才平復的緒再度決堤,沒照鏡子也能猜想到,現在涕泗橫流的樣子很不好看。
吸了吸鼻子,努力找回組織語言的能力:「我願意。」換上更鄭重的語氣,「我願意嫁給你。」
陸竽傾抱住他懷裡快要拿不穩的鮮花,破涕為笑。
江淮寧把打開的戒指盒放在膝蓋上,左手從中取出戒指,給陸竽戴上。耗他全部積蓄定製的戒指,果然很漂亮。
陸竽的手上一共戴了兩枚戒指,一枚是他親手做的,戴了很多年,一枚是求婚戒指,他剛剛給戴上的。
盯著手指,笑得傻裡傻氣。
門外突然傳來鼓掌歡呼的聲音,打破了病房裡深繾綣的氛圍,將沉浸在喜悅緒里的陸竽嚇了一跳。
快速轉過,虛掩的門不知何時被推開,門口烏泱泱地滿了人。
打頭的是前來查房的主治醫生和一堆實習,還有負責給江淮寧扎針輸的護士。他們後面是江淮寧的父母和的媽媽,他們一臉慈地笑著。旁邊的胡勝東只出半顆腦袋,另一半被擋在門外。
陸竽和
江淮寧齊齊失語。
江淮寧保持單膝跪地的姿勢太久,手腳都僵得挪不了。醫生和護士合力幫忙,才把他扶到病床上躺下,給這個求婚儀式畫上了一個稽的句號。
面對大家的注視,陸竽的臉不控地紅了。
小護士的聲音傳進耳朵里:「第一次見到在病房裡求婚的。要不是工作時間,我都想拍個視頻記錄一下了。兩位值好高哦。」
陸竽沒再病房待太久,帶著江淮寧送的玫瑰花,踏上回靳的旅程,一路被花香縈繞,但的心留在了寧城那間病房裡。
手機在口袋裡響起,江淮寧的消息來了。
他爸給他買了新手機,不用再向媽媽藉手機,用完還得刪掉聊天記錄。
jhn:「等我回靳,我們就去領證好嗎?」
江淮寧給陸竽改了新的備註,「朋友」三個字替換了兩個字——老婆。
老婆:「你先養好傷再說吧!」
那個表達緒的嘆號用在這裡,被江淮寧解讀出惱怒的意思。
是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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