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寧原計劃是想等稍微恢復一些,回北城去給胡勝東幫忙,不然就他一個人把控全局,遲早會累死在工位上。其他人只會敲代碼,其餘事應付不來。
想法很好,但他架不住家裏有個「心臟不好」的媽媽。
自從得知江淮寧近期要回北城,孫婧芳就在家裏唉聲嘆氣,手捂著口,三步一五步一咳。五十歲而已,裝得像八十歲老太。
江淮寧行上相比一個月前靈便了許多,外傷好了七七八八,只剩手臂還打著石膏,用繩子吊在脖子上。
眼見孫婧芳握拳捶口,一副不上來氣的樣子,江淮寧無地拆穿拙劣的演技:「媽,我怎麼不知道你有心臟病?」
孫婧芳聞言飛過去一記眼刀,悶悶不樂道:「別跟我說話,看到你就來氣。工作重要還是重要?醫生的話你全當耳旁風,讓你靜養兩個月以上,你聽了嗎?傷筋骨一百天你知不知道?萬一你沒復原留下什麼病,你讓我和你爸怎麼辦?讓竽竽怎麼辦?你不能想著你的事業,也多為邊的人想想。」
這種話江淮寧最近每天都要聽一遍,已經倒背如流了。
「我會注意的,盡量不熬夜。」江淮寧給倒了杯清熱解暑的花茶,試圖讓降降火氣,「您把心放進肚子裏,我不會拿自己的開玩笑。」
就算他一再保證,孫婧芳還是不肯放手讓他離開。
車禍的事給留下了重大的心理創傷,每每想起晚上都睡不好覺,整個人眼可見地瘦了一圈。
父母的擔憂江淮寧都看在眼裏,也著實明白他們的心。
因為他心,在孫婧芳每天循環的念叨下,最終妥協了,答應等傷徹底養好再啟程去北城,只能再勞煩胡勝東辛苦一陣子。
胡勝東在電話里大罵他無無義,出爾反爾,不把他當人看。
江淮寧任由他罵,確實是他對不起他,挨罵也忍了。
拆石膏那天,是陸竽陪他去的醫院,跟當年一樣,問了醫生一堆問題,擔心得不行。醫生很有耐心地解答,說男朋友的骨頭長得很好,不會有什麼後癥。
陸竽仔細對比了下江淮寧的左右兩隻手臂,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指了指他之前傷的右臂:「我怎麼覺得你這邊的骨頭長歪了?跟那隻不一樣。」
醫生的臉都黑了,估計想說的眼睛長歪了。
「小姑娘,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這拍的片子上清清楚楚顯示,他的骨頭長好了,連條裂痕都沒有,哪裏歪了?」
陸竽連忙擺正態度:「可能是我看錯了。」
兩人從醫院出來,陸竽環著江淮寧的左臂,想笑又忍住了。
江淮寧沒有忽略臉上的表,似乎有些想不通:「什麼事這麼好笑?」
「你剛聽見沒,醫生我小姑娘,我二十六歲生日都過了。」陸竽另一隻手了自己的臉,天氣太熱,出門只化了淡妝,臉頰著紅潤的澤,「可能是因為最近吃太好了,天天早睡早起,神狀態好,所以看起來比較年輕。」
江淮寧偏過頭來打量,今天穿了件白荷葉領襯衫,領口和袖口有著同的蕾花紋刺繡,搭配百褶短,寬口平底皮鞋,腰側背了個只能裝下手機和口紅的小包。得能掐出水來,怎麼不能被稱呼「小姑娘」了?
江淮寧想,如果再扎個雙馬尾,他親都下不了口,覺在調戲未年。
到中午了,路邊有附近學校的高中生出來吃飯,穿著灰綠的校服,三三兩兩從他們旁邊走過。
江淮寧指著他們,對陸竽說:「你穿上跟他們一樣的校服,混在其中不會有人懷疑你不是高中生。」
陸竽笑了笑:「我離高中很遠了!」
「遠嗎?」江淮寧陷回憶,許久才輕輕地接上一句,「好像發生在昨天。」
一句話,將陸竽拉跟他同樣的回憶里。他們的高中三年,有兩年是重疊的,關於彼此的記憶就像蒙了一層灰的相冊,只要吹去上面那層灰,過去一幕幕就會變得無比清晰,恍如昨日。
江淮寧忽然問:「曨高的校服你還留著嗎?」
「我是個念舊的人,小學的課本還保存得好好的呢。」陸竽看著他,枝丫隙下來的點點在他臉上浮,「你問這個做什麼?」
江淮寧:「我們穿校服拍結婚證件照好不好?」
——
陸竽的校服在鄉下的舊房子裏。特意空回去了一趟,按照記憶從臥室的床底下拖出來一個塑料收納箱,果然在裏面翻到了過去的校服,經典的黑白配,口有一枚校徽。
太久沒穿,陸竽打了盆水洗乾淨晾曬起來。
夏日燥熱的風將晾桿上的校服吹得來去,空氣里飄著洗的清香。陸竽坐在屋檐下,手裏拿著一牙西瓜,一口一口吃著。
蟬鳴陣陣,從路對面的高大楊樹上傳來,訴說著有關盛夏時節的故事。
從隔壁的房子過來,聽說孫要領證,從碎花短衫的口袋裏出一個紅布包給,笑得眼睛瞇起來:「藏了好多年,留給你結婚用的,現在總算派上用場了。」
陸竽放下西瓜皮,洗了個手接過來,小心展開包了幾層的紅布,最裏層躺著一對純金的耳飾。
耳飾的主是一個「囍」字,底下用細小緻的竹葉組層層疊疊的流蘇,樣式富貴又。符合老一輩人的審,放到如今來看也沒有過時。陸竽覺得很漂亮。
輕輕搖晃,流蘇撞到一起叮鈴作響,
「謝謝。」陸竽重新用紅布包好,眼眶熱熱的,笑著靠在的肩上。
上還是小時候聞到的那老式散裝洗的味道,令到溫暖安心:「我結婚的時候一定戴上。」
也笑:「說是留給你結婚用的,也不是非要你戴上,這都是幾十年前的老款式了,你們年輕人的婚紗樣式時尚,戴著也不搭,留著做個念想就。」
「管它搭不搭,我就要戴上。」陸竽撒的語氣,「你不說這是幾十年前做的,我都看不出來,明明很時尚很好看!我和江淮寧商量過了,我們就在老家辦婚禮,到時候戴著送的耳環,不知道多惹人羨慕。」
連連點頭,高興道:「在老家辦婚禮好啊,還能看到。要是在北城辦,那麼遠我可不去,暈車。」
陸竽哈哈笑起來:「我暈車就是傳您的吧,每回坐車吐得要死要活。」
——
領證那天,挑的並不是什麼特殊的有意義的日期。非要說有什麼特殊的地方,那就是這天的天氣好得跟漫畫一樣。
湛藍的天,潔白的雲,白老房子掩映在翠綠的楊樹中,不知誰家的櫻桃了,小鳥停在上面啄食。
兩人穿著高中時期的校服,上面,一句話沒說,同時笑了,好像有點奇怪?
陸竽扯了扯過了這麼多年仍然寬鬆的校服,忍著笑說:「現在換服還來得及,等拍照的時候反悔可就來不及了。」
江淮寧修長的手指搭著方向盤:「換什麼換,好的。多青春洋溢、活力無限。以後別人看到結婚證,一下就能猜到我們高中就互通心意。」
「誰跟你高中互通心意?」陸竽沒想翻舊賬,是他先提起的,「你高中可是誤會我和顧承在一起。」
江淮寧挑眉:「難道你沒誤會我?」
兩個人半斤八兩,誰也不說誰了,高中時期的他們都是傻瓜。
他們在曨山縣的民政局領的結婚證,所需的資料提前準備好了,證件照是現場拍的。並肩坐在紅背景布前,攝影師調整好相機的角度,鏡頭裏長相清俊的男人視線不在正前方,只顧盯著他側的漂亮人。
攝影師不得不出聲提醒:「來,新郎新娘看這裏,不要再看對方了。
兩人一致看向鏡頭,出淺淺的笑容。
咔嚓咔嚓的連拍聲響起,不多時證件照就出爐了。陸竽拿到手裏先看了一眼,滿意地點了點頭:「比我想像中的好看。」
黑白相間的校服很上鏡,江淮寧的頭髮心打理過,出潔的額頭和完的五。陸竽跟高中時期那樣,扎了個簡單的馬尾。
辦理手續的時候,工作人員看到他們先來了一句:「我國的法定結婚年齡都清楚吧?」
陸竽微微一怔,與江淮寧對視一眼,同時忍俊不。
工作人員難道懷疑他們沒到結婚年齡嗎?穿著校服不代表是高中生啊。
江淮寧拿出兩人的份證、戶口本等證件一起遞過去。工作人員手接過來,首先查看兩人份證上的出生年月日,不再問了,有條不紊地進行下一步工作。
出申請結婚報告表他們填寫,然後在電腦上錄信息,出來兩本鮮紅的結婚證,照片,鋼印。
「新婚快樂。」
工作人員面帶微笑,把兩本結婚證疊在一起給他們。
「謝謝。」陸竽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小紅本,好沒真實。
已婚人士了,和江淮寧結婚了,他們是合法的夫妻。腦海里蹦出這個認知,陸竽的心跳快得像是在挑戰某項極限運。
側目去看江淮寧,想知道他是什麼反應,結果就看到他難以自抑地揚起角,笑容比頭頂的炎炎烈日還要燦爛一百倍。
「江校草,採訪一下,為已婚人士什麼覺?」陸竽撞撞他的手肘,故意揶揄他。
江淮寧垂下眼簾盯著的雙眸,許久說不出話來,只是低頭在上克制地親了一下。若不是考慮到這是公共場合,他表達的方式可能會更直白。
什麼覺?夢真的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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