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老太太聲平靜,看不出喜怒,只是臉上卻沒了方才那副慈祥,多添了一份莊嚴。
對這孩子有印象,只不過在幾年前那場宴席上,這孩子尚未長開,加之當日天已晚,也沒有發現什麼不妥,可如今這孩子長大了,細細一看,的眉眼之間,竟與那人如此相像……
不論是不是巧合,待在晏府,始終都是個禍患。
「我想,姑娘應當也不願為人妾室。」晏老太太手了的頭,眼中的神像是勸又像是警告:「姑娘不若離開晏府,另尋一好人家,為人正室,也不用事事看人臉。」
舒雨微沉默不語,一時不知如何回應。
不過,單看晏老太太前後的反應,再結合之前邊城一行,多多也能從中猜到點什麼東西。
晏老爺知道老太太已是明白自己的想法,他於是便準備再度勸阻晏謫江,然而後者卻先開了口:「如果我非不可呢?」
舒雨微的心了一下。
腔中好似有片花瓣落靜水,雖然激起的波瀾十分微弱,漣漪卻在不斷地向周圍擴散,許久才消失在心口。
目不自覺地移向晏謫江,想從他的眼神中看出幾分真假,卻是徒勞。因為那個人神泰然,就連方才說話時的聲音也十分平靜,沒有起伏。篳趣閣
晏老爺冷然:「那就做個妾。」
老太太的態度甚至比晏老爺還要堅決,厲聲道:「妾也不行!」
晏謫江將一切話音置若罔聞。他抬步走到舒雨微的邊,看著老太太淺笑言道:「祖母此言,是一定要我離開晏府?」
老太太愣了下神,顯然沒想到他會說出這話:「你這孩子,怎麼……」
話未聽完,晏謫江已然拱手告退。拉起旁人的手,轉出了屋子,步伐快到舒雨微都有些踉蹌,不知該跑還是該走。
「小爺……」舒雨微試圖喚住他,見他不理會,便繼續喚他:「小爺……」
見他還是不理,乾脆掙他的束縛,扯著嗓子大喊了一聲:「晏謫江!」
他這才停下腳步,而此刻兩人也已經出了院子。舒雨微看著他,目中帶:「你是為了我,才跟晏老太太說得賭氣話嗎?」
晏謫江角微揚,似乎並未被方才的談論所影響。他輕笑一聲,矢口否認:「我不是同你講過嗎?我不想看到歡兒失」
「原來如此。」舒雨微也笑,眉眼彎彎,閃過一得逞的痕跡:「小爺,三小姐只是希我能嫁給你罷了,如此說來,這做妾也不是不可以,你和老太太好好聊聊,各退一步,別再為此事爭執不下了。」
晏謫江臉上的笑意淡去,他目不轉睛地看著面前的孩,神漸漸沉鬱。
「你從前不是說過,男子一生只能娶一個妻子,所以應該娶心之人嗎?你難道覺得,我心的人是憶蘭?」
知道他這會心不佳,舒雨微也不想和他繼續聊這件事。嘟了嘟,佯裝生氣道:「這話我只對憶安說過,你是怎麼知道的?晏謫江,原來你日日讓若歆跟著我,就是為了讓監視我?!」
「我那日路過,恰巧聽到罷了。」
晏謫江不吃這一套,回答完的話,又將話題轉移了回去。
「所以,你還是堅持要我娶憶蘭為妻嗎?」
沒想到他對這個問題這麼執著,從前只要換了話題,晏謫江基本上就不會再追問下去,今日這是怎麼了,非要刨問底要個所以然來?
「那……難道小爺娶我為妻,就不是有背此言了嗎?」
此話一出,晏謫江的臉瞬間冷到極點。他輕啟雙,似乎是想說些什麼的,但卻終究沒有說出來,看著的眼中劃過一涼意,須臾,他拂袖而去。
舒雨微沒去追他,想著,等晏謫江什麼時候氣消些了,自己再去哄哄他,畢竟這會兒還有件事,要去弄明白。
正打算抬步朝府邸大門的方向走去,背後卻忽然傳來了晏老爺的聲音。
「雨微。」
轉過頭去,就見晏老爺領著憶蘭剛從晏老太太的院裏出來,極為恭謹地沖晏老爺行了一禮,緩緩道:「見過老爺。」
垂著眼,晏老爺看不清的神。
其實他對這個孩子也沒什麼不滿,江兒活到這個年歲,真正擁有著的幾分人味,似乎都是從這個孩子出現的那一刻,才陸陸續續浮現出來。歡兒雖與他好,卻並不了解真正的他。
晏老爺嘆了口氣,聲音比起之前了幾分:「老太太已經答應,允許你嫁於江兒為妾,舒雨微,接下來的事,你知道自己該如何做嗎?」
不聲地看了眼晏老爺旁的憶蘭。那人正笑看著,得意又譏諷,微抬的下,彷彿自己是個勝利者一般,殊不知眼前的這人,其實從來就沒將放在心上當個對手來看。
舒雨微微微含頸,乖巧有禮:「雨微明白。」
見這樣懂事,晏老爺也總算放下心,寒暄幾句后,便轉離去。憶蘭同舒雨微站在原地,直到目送著他離開后,才再度轉過頭來,以一副高高在上地姿態看著舒雨微,眼中儘是傲慢。
「舒雨微,你且好好看著,我是如何將你所求之,盡數奪去!不止是小夫人的位子,府里的人心、小爺的寵,我會一樣不的從你邊奪走,讓你也嘗嘗,什麼做生不如死!」
舒雨微漠然地聽完激到發的話語,聲淡漠:「奉勸你一句,不想死的話,就不要靠近晏謫江。」
「你威脅我?!」憶蘭冷笑一聲,眼中的鬥志愈發濃烈:「你以為我會怕你嗎?舒雨微我告訴你,凡是你有的,我都勢在必得!」
舒雨微原本還想直接問問那憑空冒出來的員父親,眼下卻是懶得同繼續說話。
瞥了一眼,舒雨微轉離去。
若說從前,還有心思幫躲過死劫,如今卻是早就沒了這份心思,方才好心提醒一句,也不過是出於對老劉的同,既然不識好歹,倒也沒必要多言,且讓自生自滅去吧。
只要自己能阻止得了晏謫江與晏家離心,三皇子繼位的可能就會一大半,不一定需要晏謫江離世,甚至他活著,或許還能幫自己加快任務進度,何樂而不為?
舒雨微去尋了若歆,帶著一同出了府,來到醫館。彼時,憶安正在後院背著詩書,十分認真。
他來回踱步,仰頭放聲背誦詩文,偶爾低頭看一看手中的書卷,讀個好幾遍后,再繼續背誦。
「憶安。」
舒雨微沖他揮了揮手,憶安聞聲,立刻便轉過頭來。看清來人是時,臉上不自覺地出一抹發自心的笑,一路小跑著朝奔來。
他站在面前,仰頭看著道:「雨微姐姐,你今日來得好早,我都還沒背完,可能要等等才能讓你檢查。」
「不著急。」舒雨微笑著了他的腦袋,對他的乖巧聽話十分欣,「我今日早早來,是想問你一件事。」
像是被重用一般,憶安握著書卷拍了拍膛,他道:「只要是雨微姐姐問的,我必定知無不言!」
舒雨微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我聽晏府里的人說,你姐姐有個位居九品的父親,你可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憶安神茫然,顯然也不太清楚。舒雨微見狀,便也不為難他,又道:「我左不過有些好奇,你若是不知道就算了,好好背書,我等下過來檢查。」
見舒雨微似是要走,憶安連忙扯住的角,出聲言道:「雨微姐姐,你等一下!」
待重新轉過來,他才又道:「我雖不知姐姐為何會如此說,但是與我同在學堂讀書的一位同窗似乎跟我提到過,說是在他父親好友的家中見過我姐姐,不知是否與此事有關。」
舒雨微神思莫測,沒有立刻回應。憶安蹙了蹙眉,又扯了扯的角,小心翼翼地問道:「雨微姐姐……可是我姐姐出什麼事了?……還是說,我姐姐做錯了什麼?」
舒雨微回過神來,拍了拍他的手背,溫溫笑道:「別擔心,都沒有,只是晏府的下人閑聊,我聽到覺得有些好奇罷了。」
憶安目,似乎還是有些憂心,舒雨微只好蹲下來,耐著子出言哄他:「你是不相信我的話嗎?」
憶安連忙擺手:「沒有沒有!」
舒雨微了他的腦袋,語重心長道:「你啊,現在就該好好讀書,不要關心這些七八糟的事,你姐姐那兒有我在,不會有什麼事的。」
「雨微姐姐……你真的願意替我照顧好我姐姐,不讓出事嗎?」
憶安神懇切,心中惴惴不安,一年前父親的死他還歷歷在目,他知道自家姐姐一直誤會著眼前這人,也告訴過自己不要相信,要好好讀書,有朝一日能夠殺了為父親報仇,可他不相信雨微姐姐會對父親下那樣的狠手,他也勸過自家姐姐不要恨,可是沒用。
如今雨微姐姐忽然提及自家姐姐的事,實在他心有不安。
舒雨微自然不想答應,憶蘭天天沒事找事,給添麻煩,不可能在這種況下還願意保護幫扭轉命運。
原本想轉移話題,可憶安抓著袖子的手卻忽然收,像是怕極了會拒絕自己。
他微微咬著下,眼神堅定卻又怯弱,像是萬年寒冰看著烈,擔心會融化卻又義無反顧。
舒雨微忽然有些心。
是啊,憶蘭,是這孩子活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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