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上，盛鸞與趙章已經勉強可以下地，顧昀卻是仍舊未醒。

“這種況不對。”裴子汐皺著眉頭思度著，“照理說顧大人這種況，如果在不發熱的前提下理應醒了，裴某行醫多年，這點自信還是有的。”

裴子汐這樣說，那就一定有什麽不解的問題，謝景翕細想想上次顧昀傷的時候，好似也沒有發熱，按理這種程度的外傷，發熱是正常的，而顧昀的溫卻好似總是比旁人低一些，也從未見他發過熱，難道是與舊疾有關？

謝景翕問：“小裴太醫，如果這種況下不發熱是不是也有些不正常呢？”

“不發熱也是有的，一是要看理方法，及不及時，再者也同個人魄有關，像是盛將軍的外傷也很重，就並沒有發熱，趙章傷重伴有發熱，但好的也快，顧大人這種不發熱好像的確有些不大正常。”

裴子汐邊說邊去仔細了顧昀的脈門，半晌後才道：“往常我對顧大人的並不了解，隻是觀其麵瞧其形來判斷，他寒氣極重，如果不是娘胎裏帶出來的或是後天生病集聚的，那就一定是中過毒，隻是中了什麽毒並不可考，如果當年是嵇老前輩所醫治的，在毒連他也不能完全解除的況下，最終的法子就是製。”

謝景翕越聽眉頭越皺，照著小裴太醫的說法，再結合顧昀平常的狀況以及嵇老頭的反映來看，的確可能是中了什麽不解之毒，但如果隻是製的話，那就有隨時發的可能，且發的結果通常是更為兇猛的。

裴子汐接道：“製的況有很多種，但最為有效的法子就是用另一種毒來強行製，如果以嵇老前輩的道行，這麽多年都不能盡除的話，那顧大人的毒就很有可能並非一種，我的意思並非是同時中了多種毒，而是在後續製的過程中增添的，通常一種藥對人來說可能是劇毒，但卻有可能剛巧可以製另一種毒，想來嵇前輩亦是兵行險招不得已而為之，所以除了嵇老前輩外，別的大夫是很難輕易上手的。”

麻煩就是在這，連趙章都提醒不要冒然去找嵇老頭，那顧昀就一定是猜到了顧青的圖謀，如果有嵇老頭在，一切都好辦，雖然謝景翕並不知曉嵇老頭到底幹係到什麽，但現在的一點都不想顧忌，為什麽偏偏都趕的這樣巧呢？

“顧大人一定是怕寒涼的，如果此時不是冬季，可能引發舊疾的可能並不大，所以裴某想，屋裏暫時多添些火盆來吧，其他的還要走一步看一步，容裴某些時日，或者可以找出暫時製的法子。”

裴子汐當真是個知知的人，知曉嵇老頭份敏，也就不提他在哪的事，謝景翕忽然想起上次在晉王府，嵇老頭給顧昀泡過的藥浴，偶爾遇上的時候還在旁邊瞧過，通過氣味以及一些藥渣來判斷，大致能認得五六，後來在莊子裏同嵇老頭待了幾個月，也認識了不從沒見過的稀奇草藥，如果拚揍一下，沒準能應急呢？

於是謝景翕將這個念頭跟裴子汐說了，“小裴太醫，上次玄塵泡過的藥浴方子，我大約能記得八九，不知道能否可行？”

裴子汐驚喜道：“八九已經難能可貴了，大盡管記下來，裴某說不定能瞧出顧大人所中何毒。”

如此便能大大短裴子汐研製藥的時間，謝景翕也想過是否要用上次的法子去跟嵇老頭討要藥材，但是安全起見，同樣的法子還是不要用兩次的好，萬一將晉王暴，就更麻煩了，所以現今便隻能依靠裴子汐。

謝景翕的配藥方可謂幫了大忙，這幾日裴子汐幾乎是徹夜留在侯府，通宵達旦的研究了三天，才算是配置好了一個可以拿來用的藥方，但是在這三天，顧昀的況卻很不好。

顧昀頭三天的時候異常安穩，可是第四天的夜裏就忽然開始渾搐，當時屋放了許多暖爐，正常人在裏麵都坐不住，但顧昀卻是渾冰涼，額頭上盡是冷汗，就好像要發熱前的那種狀態，隻是還要更嚇人些。

第五天的時候，顧昀上的溫變的更低，裴子汐給他紮針後不再搐，但謝景翕不放心仍舊守了他一宿，在早上的時候卻忽然發現他手指甲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謝景翕驚嚇不已，一直將他的手攥住，可是沒多久，連的手也變的冰涼，而顧昀仍舊還是老樣子。

“不能再耽擱了，得趕讓顧大人泡藥浴。”裴子汐當機立斷的在屋裏放了一個碩大的藥桶，這就將個快要結冰的顧昀抬了進去，“大，顧大人上的傷口還未愈合，不能這般長期泡在水裏，你要有心理準備，裴某能力有限，若是最終不能奏效，不得還要請嵇老前輩親自出馬。”

“小裴太醫已經幫了很大的忙了，您還是先去旁邊的屋子歇一歇，這裏有我守著就好了。”

裴子汐幾日未合眼，也不勉強，將一些注意事項跟謝景翕代了，“大您也得注意休息，您要是倒下了，顧大人就沒人照看了。”

謝景翕點頭應了，但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怎樣善後，本也沒有心思睡，隻是在確認顧昀沒有問題的況下，伏在桌案上瞇了一會。

“夫人？”趙章在外敲門的聲音將謝景翕吵醒，忙起去開門，趙章行還不大利索，蹣跚著進來焦急問道：“夫人，大爺可是發了舊疾？”

謝景翕點點頭，“往常都是你跟著他，可有遇到過這種況？”

“我正是為這事來的，大爺有一個藥瓶是一直藏在書房暗格裏的，平時上也會帶一顆，隻是他帶的那一顆已經在荊州府的時候吃過了，是姬老爺子配製的，說讓大爺發病的時候吃一顆。”

顧昀書房的暗格？好像並不知道在哪，謝景翕進去翻找了半天才找到，隻是那暗格裏層是個簡易的小機關，想要打開恐怕要費點功夫。

謝景翕心說至於藏這麽嚴實嗎，若是打不開難不還要把牆給拆了嗎？謝景翕越著急越手忙腳，搗鼓了半天也沒打開。

謝景翕盡量製自己的急躁，想著顧昀不告訴也是怕擔心，閉上眼睛平複半天，再次去嚐試著打開暗格，這種巧的暗格之前也是見過的，隻是並沒有把玩過，需要特殊的一套開啟手法，單靠這樣索很是費時間，但謝景翕隻要一想起顧昀那泛著冰霜的手指，心裏就有一說不清的憤怒支撐，讓忍著那集聚許久的一口氣，耐下子來解開這個暗格。

廢了約一個多時辰，謝景翕才算是打開了外麵三層，不過好在第三層裏有趙章所說的藥瓶，總算是鬆了口氣，在正要關上暗格的時候，忽然瞥見更深一層的暗格，心裏忽然好奇裏頭放了什麽更重要的東西，竟是比這救命藥藏的還深。

謝景翕知道現在不是好奇的時候，但還是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將藥拿去給顧昀服下後，便再次來到了暗格前，順利的解開前三層後，便耐著子繼續去解下一層。

終於在“啪”的一聲過後，謝景翕如願以償的鬆了口氣，原本以為是所不知道的什麽更危險的事，但在看到一團燒的烏漆嘛黑的東西後，不由愣住，顧昀藏的這是什麽玩意？

謝景翕沒有上手拿隻是湊過去瞧了瞧，依稀好像是個牌位的樣子，隻是燒的有些麵目全非，也看不出是誰，甚至一些燒的殘缺的木屑也收在裏頭，靈一，顧昀這樣珍惜的牌位，應該是他母親嵇氏的吧。

可是為什麽被燒這模樣了呢？

難道顧昀跟侯府的矛盾就是源於此嗎，又會是誰燒的呢？是侯爺還是曾氏，或者另有其人，難道顧昀年在侯府是不被看重的嗎？

謝景翕一時有些概，想著小小年紀的顧昀捧著自己親娘的牌位傷心的樣子，心裏忍不住心疼，能將這燒毀的牌位保存至今，可見他當時對此事有多麽的刻骨銘心，同那不想為外人知的藥一樣，都是封鎖在心底的一個人麵對的傷痛。

“夫人，大爺醒了！”

方玳忽然在外喊道，謝景翕心裏一喜，將暗格重新關上後便趕過去，裴子汐已經提前過來，正同一個小廝一起將顧昀往床上抬，顧昀並沒有完全清醒，據裴子汐所言，應當是方才服用的藥起了作用，加上藥水致使傷口裂開後疼醒的。

謝景翕走過去握著他的手，見其指甲上的冰霜正在逐漸消退，稍稍有些放心，他大概已經有了知覺，手指在手心裏吃力的握了一下，裏蠕著，卻聽不大清他在說什麽，謝景翕附耳過去仔細聽，良久後才分辨清楚他說的什麽，在那一刻，謝景翕流出了這幾日以來的第一滴眼淚。

他說：“阿翕，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