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看著沈遇白，哭笑不得：“我知道王爺就沒想過瞞。主要是，事怕也瞞不住？”

被這麼一打趣，沈遇白這才相信葉知秋這是沒有生氣。

猶豫片刻后，他才輕聲開口：“但是這個事，不是什麼好事。”

“王爺說來聽聽？”葉知秋拉著沈遇白在椅子上坐下，兩人面對面的說話。

沈遇白卻仍舊是沒有辦法直接開口。

葉知秋知道他心里大概是覺得對不住自己和阿元，畢竟自己現在連月子都沒出。

于是，聲勸道：“王爺不必多想，我們是夫妻，任何事，總歸是要一起面對的。王爺我也最清楚，斷不會為了小事，委屈我與阿元。如果真有事兒，那就是王爺不得不做的事。”

“你猜到了？”沈遇白微微一怔，隨后低下頭去苦笑一聲：“是了，你那般聰慧，定是猜到了。”

葉知秋其實還真不是猜到了，而是早就知道了。也早就做好了準備。

但這個時候，只是點點頭，輕聲鼓勵：“所以王爺不要心中愧疚。不管什麼事兒，我都支持王爺。”

沈遇白深吸一口氣，這才緩緩說起了今日自己被召進宮中后，陛下給他看的折。

折子上說，兩朝已經達了合作，要在半個月后，發攻擊，由梁朝主攻，先拿下錦城。

錦城是邊陲小城，并不十分繁榮。但易守難攻，一旦攻破了錦城，那麼后面的城池，就如同探囊取一般簡單。

所以，錦城絕對不能丟。

一旦被撕開了這個口子，后頭想要攔住大軍，就難了。

而那些銅礦，的確也是通過那些商人，陸續運了出國。

同時，還有一些鐵匠，也被買走。

如果不是這個緣故，只怕他們都還未必能夠覺察這個事。

錦城兵力不足，雖然易守難攻，但也堅持不了太久。所以，陛下的意思是，讓沈遇白發兵馳援。

說完這一番話，沈遇白歉疚地看著葉知秋，好半晌說不出來別的話。

葉知秋一點兒也不吃驚。

這輩子其實已經比上輩子好了。

上輩子發現這個事，其實已經是錦城被攻破后，京都才得的消息。

而沈遇白，也是匆忙上的戰場。

從那之后，就是長達兩年的鏖戰。

整個國庫迅速被掏空，陛下也一日不如一日。

葉知秋心中生出一個懷疑來，想了想，試探著問了句：“那可有別人同去？這麼大的事，監軍是誰？”

“是三皇子。”沈遇白了眉心：“陛下的意思，是讓三皇子跟著一同去，混些功勛。”

葉知秋既有些驚訝，又不太驚訝——主要是上輩子也是如此的。

低聲音問沈遇白：“所以陛下這是有意要培養三皇子？”

沈遇白頷首：“的確是如此。二皇子不堪大用，三皇子資質更好，又排在前頭。”

但他卻又道：“這戰場刀劍無眼，這一次去，三皇子也算是以命相搏。”

若真了，那也算是自己拼殺出來的。

對于這個事，葉知秋倒無所謂。反正只要不是沈長璜當皇帝，那麼換是誰都無所謂。

但知道，三皇子這一去，可能就回不來了。

上輩子，三皇子就是死在了戰場上。再然后，就是四皇子請命，被圍困于孤城，苦守一月余，最終尸骨無存。

五皇子不想上戰場，臨去之前，摔斷了。

結果沒想到，就因為這條斷的，他徹底了殘廢。

最后沈長璜，就這麼得了機會。

而沈遇白，則是也好幾次負重傷。

而現在，葉知秋懷疑的是，有鬼。

那個鬼，甚至很有可能和沈長璜有關系。

這一場戰爭，從最開始，就像是個磨盤，一點點耗盡了皇室骨，一點點也磨掉了另外兩國的兵力。

最詭異的是，沈長璜最后拿出了好些錢和東西，武裝軍隊，招兵買馬，讓沈遇白一路反殺回去。

如此，沈長璜就了眾所歸。

思及此，葉知秋輕聲提醒沈遇白道：“王爺，這里頭有古怪。那些商人就算可以運銅礦，但一次運送的肯定也不多，但為何一直沒有人發現？尤其是邊關，進進出出的貨，都是要仔細檢查的。”

但直到銅礦運完了，也沒有人檢查。

“還有匠人。我朝匠人，就算罪，也輕易不會打奴籍，要麼，就依舊是平民，要麼，就干脆被收府，由府安排。哪里來的那麼多匠人被買走？又順利出關？”葉知秋皺起眉頭，將其中不合理的地方一一點出。

沈遇白聽著，忍不住眉心漸漸蹙起。

是了，之前他心中也覺得有些不對，但一直沒想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對，加上擔憂不知該如何與葉知秋說，因此沒能分出心神來。

但此時聽見葉知秋這麼一說，沈遇白就忽然豁然開朗了：是了，疑點正是在此。

他輕聲道：“有人勾結外族。而且，這個人份必定不低。不管是放走銅礦，還是放走匠人，一經發現，都是死罪。輕易不敢有人做這種掉腦袋的事。”

哪怕再重地利，那也不會有人敢冒這個險。

通敵叛國，那是要誅滅九族的。

接著，沈遇白又道：“不過，這件事不難查。只要看一看，那些銅礦和匠人，都是從什麼地方走的。”

“如果有人勾結外族，那錦城，很可能就是個陷阱。”沈遇白對于抓叛徒，反倒是沒那麼急切——知道這個事后，有心防備的話，還是可以爭取些時間。而如果錦城是個陷阱的話，那這個事，才是真正要命的事。

沈遇白甚至油然而然的，生出了一恐懼來：如果那是陷阱，自己又一腳踩進去，真的還能回得來嗎？如果回不來了，阿元和秋秋，該怎麼辦？

從來都是讓別人驚慌害怕的沈遇白，此時竟然麻麻出了一背的冷汗。

他冷冷道：“軍士們為保家衛國，拼死搏殺。真死在了戰場上，死在外族侵略中也就罷了，可若是有人故意要他們的命，那這個人，該死！”

“該死”兩個字，竟是前所未有的殺氣騰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