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阮雲棠照例去給老太太請安,兩人揣著明白裝糊塗,倒是跟在他們邊的丫鬟和柳嬤嬤更著急一點。
第三日,老太太明顯沒那麼坐得住了,這兩天派出不人,都一無所獲。
第四日,沒等阮雲棠去請安,老太太就已經主差人來請。
阮雲棠梳洗打扮一番,故意吃了一炷香的時間才不急不慢地趕過去。
一進門,老太太就屏退左右,開門見山地質問。
「你把舒兒藏到哪兒去了?」
阮雲棠一臉無辜。「舒兒?祖母不是捨不得嗎,祖母都沒把人給孫,孫又怎麼會藏呢。」
老太太當然不會信的鬼話,懶得和繞彎子,直接問。
「你想要什麼,我都能給你,只要你把舒兒還回來。」
「老太太,舒兒不過是個丫鬟,您老這麼張幹什麼?」
老太太被氣得連連咳嗽,柳嬤嬤端來湯藥,心疼老太太,對阮雲棠好言相勸。
「姑娘,舒兒是在府中做老了的,老太太一向心疼我們這些下人,自然擔憂。」
阮雲棠的眼神免不了變得落寞:「我只是奇怪,為什麼老太太對一個下人都能這般關懷備至,對自己的親孫就這麼狠心呢。」
柳嬤嬤語塞,老太太揮揮手,讓柳嬤嬤出去。
柳嬤嬤十分擔憂。
「老太太。」
擔心老太太的,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阮雲棠的言語重刺激。
老太太擺擺手,告訴自己沒事。
柳嬤嬤這才依依不捨地退下。
老太太看著阮雲棠,語氣中是深深的無奈。
「你平安歸來不是很好嗎?為什麼一直要深挖他呢,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不行嗎?」老太太試圖說服:「你現在把事鬧得這麼大,就算你找到舒兒了又能怎樣呢?若是把事說出去,吃虧的還不是你。」
阮雲棠眼眶紅紅的。
老太太這話說是關心,其實還是威脅。
用的名聲做威脅。
但是不怕了!
若是以前,阮雲棠還真的害怕這件事會影響到自己,之前為了和屠夫撇開關係,擔驚怕了多回。
如今,有了底氣。
二房剛出事,就算老太太敢把曾被人擄走的事說出去,阮家其他人也不會答應,這無異於是雪上加霜,阮家所有的姑娘都要砸到手上。
更何況,還有一個和蕭懷瑾的婚約。
阮家除非想徹徹底底把蕭家開罪,否則在這個關頭,是無論如何不敢讓出事的。
這個局勢,阮雲棠看得懂,老太太自然看得更明白。深深嘆息。..
「你這孩子,就是太剛直了。這些天我已經……」
阮雲棠知道沒說出來的那半句話,如今想來,自從回府之後,老太太就對關有加,以前阮雲棠還以為是自己有福氣,得老太太青睞照顧。
如今想起來,這福氣多有些自作多。
老太太的關之中,摻雜了多監視、防備,只有自己知道。
想到查詢真相的這一路上的困難重重,阮雲棠後知後覺,只怕老太太沒從中作梗。
發現阮雲棠的眼神越變越冷,老太太意識到自己的話說錯了,不再往下,嘆息求饒。
「這些都是我一個人做的,你把舒兒放了吧。」
「讓我放人可以,我只想知道為什麼。」老太太平易近人,對孫們都很好,為什麼要把推火坑。
「是我做錯事了,我可以向你道歉,這還不夠嗎?」
「不夠,當然不夠。」委屈,屈辱,心酸,在這一刻紛紛湧上心頭,阮雲棠強忍著不讓自己的眼淚崩出來。「老太太,祖母,你知道嗎?無數次我都會想,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是我,憑什麼是我?難道只是因為我是……」只是因為是二,所以要經歷這些不公平嗎?
這一刻,阮雲棠問的,不單單是老太太,也有自己的世界裏那個拋妻棄子的父親。
「為什麼,我是被拋棄的那個,我是被傷害的那個,我是必須「委曲求全」的那個?為什麼,你們的能給一個外人,都捨不得施捨給至親。為什麼,不管我做什麼,命運對我總是這般不公平!」
「為什麼?」老太太的表瞬間變得悲涼,「我嫁進阮家這麼多年,可有得到半分尊重?你祖父明明是為了權勢才娶的我,最後卻變是我走了他的正妻,他的那些兒子們都不待見我。你說你被拋棄,被傷害,難道我不是嗎?這麼多年,我不都是在委曲求全?」
老太太的緒被調,聲音明顯高了許多,這般歇斯底里的,也是阮雲棠從未見過的。
額前的碎發掉下來,老太太都沒有去撥開,兩行眼淚從的眼眶流出。
「這些我都能忍,可是他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傷害我的兒!」
老太太的兒,阮如玉?
阮雲棠沒說話,靜靜地聽老太太繼續往下說。
「如玉淪落到如今的地步,都是阮家害的,他們為什麼要,嫁給不喜歡的人,想毀了一輩子。他們不放過我的兒,我也不會放過他們的兒。」老太太已近癲狂。「所以,我派人把你送到屠夫那邊,你,只是我計劃里的第一步,我要把阮家的名聲搞臭搞爛。你不用急著傷心,我也是在幫你們,就算你們有好名聲又有什麼用,到頭來還不是個棋子,阮家只會用你們賺錢攬權,與其這樣,倒不如大家一起毀滅,反倒乾淨。」
直到今日,阮雲棠才意識到,自己從沒看懂過老太太。
這個老人偏執得令人心驚。
「你覺得,你自己和他們又有什麼區別呢。」
老太太抬眼,看向阮雲棠,語氣很不服氣。
「當然不一樣!」
「就是一樣!你說阮家人把我們當棋子,你又何嘗不是?我們只是你向阮家復仇的工罷了,老太太,我以前敬你重你,但我現在發現,你本不值得。」
老太太的臉漲得通紅。
阮雲棠冷冷地撕碎最後的假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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