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如月斂去眼底的恨意,收回落在宇文練與姚梓妍上的目,深吸了口氣。
助興的舞曲一舞方罷,接著又換了幾個舞姬上場,樂師演奏新的樂曲,仍是一派其樂融融。
皇親們頭接耳,閑聊著家長里短,但不時會扯到些許朝堂的事,不時眼角瞥了瞥皇後娘娘,又迅速收回。
這場中秋家宴上,蕭如月這個皇后無疑是眾人矚目的焦點。
不管家宴辦沒辦妥,在大夏這幫皇親國戚的眼中,始終都是東陵的公主,是一個外人,而且是一個居心不良的外人。
尤其自打宮以來,後宮與朝堂便風波不斷,無論這些事的發生與是否有直接關係,結果的好壞都會自然而然的歸罪到頭上來。
蕭如月好在看得開,也就不會放在心上了。
示意銀臨近前,附耳吩咐了什麼,銀臨不往姚梓妍那兒看了一眼,便退下去準備了。
蕭如月又往宇文練的方向瞧了一眼,宇文練時時刻刻盯著蕭如月,看過來他第一時間便發覺了,馬上迎上的目,出討好深的微笑。
姚梓妍也很快發覺了宇文練的異常,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宇文練這才稍微收斂了一些。
蕭如月下眸中的冷意,若無其事地轉開,抿了口茶水。
太皇太后拉著青荷郡主在說話,兩個人的笑聲疊,似乎十分愉悅。他們的談話容其實大家都是能聽見的,容多半是歌舞,中間穿有宇文赫的舊事。
大庭廣眾之下,說著君上的事跡,們倒是將尺度把握得好。
蕭如月細細觀察那青荷郡主,模樣生得不錯,掌大的鵝蛋臉小巧可,態玲瓏有致,一襲水綠宮裝把襯托得青春人,雙螺髻上點綴著花鈿玉簪,一支鏤空桃花金釵更是奪人眼球。
青荷郡主不可謂不,又是端雲公主家的兒,論起緣是太皇太后的外孫,是宇文赫的表妹,自小便是太皇太后看著長大的。太皇太后覺得知知底,比起外來的什麼公主都更合適,這也是有可原的。
何況,自古便有皇家為了統純正而表兄妹結親的,這事莫說在皇家是常事,就是在民間也是比比皆是。
太皇太后屬意自己的外孫,想要親上加親也無可厚非,也早就想到了這一層。只不過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思及此,蕭如月看了宇文赫一眼,宇文赫神平淡,像是本沒在意太皇太后與青荷郡主說了什麼,又像是,們無論說了什麼,他都不會放在心上。
蕭如月塗著丹蔻的十指如蔥白,曲著食指在面前的桌案上輕輕敲著,目注視著宇文練與姚梓妍那邊。
沒一會兒,便見有個小太監模樣的人走到了宇文練後,附耳說了什麼,宇文練面上閃過一喜,與姚梓妍打了個招呼,便離開了。
姚梓妍本想住他,卻是不住,且礙於場合,只能默不作聲。
好一會兒,往蕭如月這邊投了一眼,似乎憤憤不已。
場中歌舞一罷,正要換人上場時,忽然見青荷郡主舉起手站起來,朗聲道:「今個兒端午佳節,臣妹想為君上與諸位長輩獻曲一手,以賀佳節。」
「好啊,素聞青荷郡主琴藝過人。能聽一曲真是要大飽耳福了。」有位郡王誰誇讚了一句,後面眾人便紛紛跟著附和。
太皇太后笑瞇瞇地說道:「正好,皇祖母許久未曾聽青荷丫頭琴了。來人,把哀家宮裏那把綠綺拿過來。」
「謝皇祖母厚。」青荷郡主笑容飛揚,真可謂是天之驕。
下人很快去把華殿裏的「綠綺」古琴取來,綠綺乃是傳世百年的名琴,太皇太后琴是出了名的,這把琴尋常是不許任何人的。
琴搬了上來,青荷郡主向太皇太後福了一福便走場中,在琴案前端坐下來。
青荷郡主的目在場中遊走了一遍,最後落在了宇文赫的上。
輕啟朱,徐徐道:「青荷獻醜了。」
花園中一下便清寂下來。
青荷郡主雙手琴,琴音徐徐從指間流淌而出,正是鼎鼎有名的《求凰》。弄琴弦,輕攏慢捻,一音一節全是意。
眾人心照不宣。
好事者往皇後娘娘那兒瞧去,卻見皇後娘娘面如常,際掛著微笑,點著頭彷彿輕輕跟著和。
反倒是君上面無表,不知是在想些什麼。
如此良辰景,如此佳人在前,他卻是紋不。
蕭如月耳邊聽著《求凰》,卻不著痕跡地看著姚梓妍那裏。
一名宮娥模樣的來到姚梓妍側,在耳邊輕輕說了什麼,姚梓妍的神當即變了變,還慌張地四下瞧了瞧。
只見姚梓妍頓了頓,很快恢復了冷靜,低聲對邊的採薇說了句什麼,便離開了。
走的十分匆忙。
這會兒眾人的注意力都在青荷郡主上,誰也不曾注意到,魏王妃竟然在此時離開了。
採薇看了一眼姚梓妍離開的方向,沖蕭如月投以一抹微笑。
蕭如月也是淺淺一笑,繼續和著青荷郡主的曲子輕輕哼著。
《求凰》本就是意深濃的曲子,由一個待嫁手中彈出,更是別有一番風味。
曲中意纏綿,深繾綣,心事原本是說還休,此時卻是大膽豪放,直抒臆。
一曲終了,餘音裊裊。
琴音罷,掌聲雷。
青荷郡主起,滿面的福了福,「青荷獻醜了。」
目朝宇文赫這邊投來,又因為害,迅速躲開了。
太皇太后看著宇文赫,殷勤的探問道:「君上覺得,青荷丫頭的曲子如何?」
「嗯,青荷郡主琴藝甚佳。」宇文赫此時便是個不解風的糙漢子,頷首誇了句,便完事了。
看得出來,他對這首曲子沒有多大的興緻。
太皇太后尚不死心,又追問道:「琴藝不錯,那曲子呢?」
「《求凰》是首好曲子,千古名篇嘛。」又是一語帶過,興趣缺缺。全然不理會人家的心事。
青荷郡主臉上有些尷尬,站在那兒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太皇太后便有些不高興了,「君上這是什麼話?是覺得青荷丫頭不好麼?」
「皇祖母誤會了,青荷郡主的琴藝甚佳,心意也是好的,只是端午彈這《求凰》不太合適。」
青荷郡主委屈地咬住了下,幾乎要咬出來了,低低呢喃道:「的確是青荷的錯,不分場合選錯了曲子。」
宇文赫「嗯」了一聲便不再理會了。
太皇太后便有些惱地瞪了宇文赫,又鬼使神差地掃了蕭如月一眼。
蕭如月心中頓時委屈。
宇文赫不願意娶人家小姑娘,最後這罪名還是要來擔。
想必太皇太后心裏,已經了,真是天大的冤枉。
就算太皇太后不把歸類了會吹枕邊風的那類人,但青荷郡主這個外孫了委屈,只能擔罪名了。
畢竟對太皇太後來說,與這個毫無緣關係的東陵公主孫媳婦一比,自然是外孫比較親近,也更為重要了。
蕭如月心裏很清楚,抬眸對上太皇太后的視線,一笑,並無愧疚,也絕不怯懦。
太皇太后哼了一哼,便別過臉去了。
不會生自己親孫子的氣,外孫兒又了委屈,便只好把氣撒在蕭如月這個外人上了。
這年頭在娘家日子不好過,嫁了人也要甘當背鍋俠,可真不容易。
蕭如月輕輕嘆了口氣,卻見宇文赫朝招招手。
「怎麼了?」蕭如月湊個腦袋過去,宇文赫在腦袋上輕輕了,什麼都沒說。
蕭如月大概也就明白他想說什麼了。
他,是心疼委屈了。
太皇太后畢竟是他的祖母,又年事已高,他還是孝順人,便讓夾在中間了氣包。
宇文赫著蕭如月,眼中笑意淺淺,還有一心疼。
蕭如月搖搖頭。
那邊,下人已撤走了「綠綺」琴,青荷郡主也憋屈著一張小臉回到了太皇太后的邊。
祖孫說了兩句話,便見青荷郡主說道:「皇後娘娘素聞東陵子溫多溫婉,更是多才多藝,琴棋書畫樣樣通。皇後娘娘是東陵的公主,青荷敢問一句,不知東陵子是否真如傳聞一般?青荷可否斗膽請皇後娘娘演奏一曲?」
蕭如月乍聞被點名,便抖擻了神看去,與青荷郡主對上了視線,眸流轉,輕言淺笑道:
「東陵子的確是溫婉約,才甚好,多的是詩詞歌賦無一不曉琴棋書畫樣樣通的才能。但本宮卻是個愚笨之人,自小學什麼都比人家慢。說到琴藝,有青荷郡主珠玉在前,本宮若再賣弄這手糙的手藝,便是要貽笑大方了。」
「皇後娘娘怕是過謙了。連君上與太皇太后都誇皇後娘娘是蕙質蘭心,皇後娘娘自長在東陵大國,青荷這低微的琴藝才是在娘娘面前賣弄了呢。」青荷郡主咬住了便不鬆口了,打定主意咄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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