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忠

李紀原先挑出來送進錦衛去的那幾個手下，本都是有些才能的，這幾年在錦衛一歷練，更是大大的不一樣了，查起案子來很有自己的一套，一環扣一環很快便查出了蛛馬跡，那魯黑子確實并不知道茯苓的事，他只是于府外賭場里被人找上的，但就在他被人收買的前一日，卻有人供出了外院的一個小丫鬟得了茯苓給的一對赤金手鐲，抓了那小丫鬟一問，卻說茯苓讓趁著在角門上給賣脂婆子付錢的時候，夾帶出了一張紙條，至于那紙條上的容，卻并不識的，那給丫鬟送便宜脂的婆子也不是們悉的那一個，是個面生的胖婆子。

不過即便紙條容不知道也沒關系，有這些證據也足夠了，劉臘拿了證據，便將茯苓押過來審問了起來，劉臘平日里在外院的時候也偶爾會與后院茯苓等丫鬟婆子打個照面，眾人印象里他就是個樂呵呵的黑漢子，但此刻沉下臉來，那山匪的兇悍之氣便立即冒出來了，押茯苓進來的兩個婆子都有些嚇住了，兢兢戰戰的將茯苓推搡在堂下便立馬躲了出去。

這邊劉臘看著茯苓卻有些愣住了，于劉臘的腦中，這茯苓一直就是個安靜沉穩的嫻靜人，如今的長跪在那里，仍是很安靜很沉穩的樣子，可是在現在這種形下還能如此淡定的，可就實在太不尋常了些，如果說之前劉臘心里還存了一可能冤枉了茯苓的念頭，此刻卻篤定與此事定然不了關系，臉頓時越發冷厲起來。

可是，無論劉臘怎麼問，茯苓卻都不肯松口，毫無畏懼之意，只一再堅持要親面郡公爺稟告。是否要直接對茯苓用刑，劉臘還有些猶豫，想了想便派人去請示李紀了。

李紀馬上命劉臘將茯苓帶到了書房，房除了李紀與劉臘，還有垂著頭跪在地上的小六子，他一不的跪著，連茯苓進來的時候，也沒看一眼，倒是茯苓見了小六子，本平靜如洗的臉上也忍不住了一下，而后才緩緩恢復了。

“你要說什麼”，李紀看著茯苓，冷冷說道。

茯苓跪在地下，先有條不紊的俯首一禮后才答道：“啟稟郡公爺，既說是奴婢謀害夫人，奴婢卻不知，夫人究竟了什麼謀害昨日府里眾人不都說夫人是在路上驚了馬，而后被安親王府上的眷送回來的嗎都說是那魯黑子用鞭聲引了馬出城，奴婢卻不知，這費勁心思將夫人引出了城，又算是什麼謀害呢夫人不是毫發無損的回來了嗎”

聽茯苓這樣一問，劉臘也是不由怔了怔，這也是他本人一直疑的地方，那魯黑子是他親自提審的，他被打的上已經沒一塊好了，卻只肯承認對方只他用鞭聲引的馬匹甩下馬夫，然后再一路跑出城門，等過了悅來酒肆，便只管自己回去不用再管了。悅來酒肆附近并不是人煙荒渺之，離城也不過半個時辰不到的路程，只要夫人找到人求助，便十有八九可以安全回來的，劉臘也一直沒弄懂對方費了這麼大的心力，究竟有什麼企圖，他早把這疑問稟告了郡公爺，李紀卻只說知道了便不再深究。

劉臘不懂，李紀卻一下弄明白了茯苓這話里的企圖，他瞇了瞇眼，看著茯苓的眼神里更多了幾分深意，里卻只做不知的淡淡說道：“若再敢如此拐彎抹角的說些廢話，我便讓你再也無法開口。”

茯苓此時才趴伏在地上重重的叩了一個頭后，起仰臉看著李紀說道：“啟稟郡公爺，奴婢確實犯了死罪，奴婢不敢求郡公爺寬恕，但請恕奴婢直言，郡公爺您此次了夫人的蒙蔽，那夫人應該并不是安親王府的眷送回來的，夫人與那安親王府的五爺李剛之間有些說不清楚，此次便是那人設計將夫人引出去的”

茯苓此話一出，屋便空氣頓時一滯，不要說劉臘嚇的倒吸了一口冷氣，就連一只垂頭跪著紋不的小六子，也是忍不住一下抬起頭看向了茯苓這邊。

而茯苓說出這話后，一雙眼睛便盯在了李紀臉上，見他臉上神毫無變化，心里不由一驚，而后突然意識到事不妙，里不由口而出就喊了一聲：

“原來夫人竟然和您說了實話”

李紀冷冷一笑，仍是不說話，茯苓面上先是約出了點慌張之，不過馬上又鎮靜下來，想了想又說道：

“奴婢不知夫人是如何與郡公爺解說的，竟能讓郡公爺不但毫也不怪罪夫人，還一心替維護與遮掩，不過奴婢卻知道，那安親

王府的五爺李剛與夫人本是舊相識，當初還曾在永嘉坊的園子里私會過，夫人還親口答應過他愿意嫁去他們府上，奴婢這絕不是空口胡編，當日陪在夫人邊的就是那個阿蠻的婢，他們之間的種種來往均可以查證的到。”

李紀此時仍是端坐不，心里卻已經是起了殺心，他當日里就躲在暗，自然知道那李剛與崔五娘相遇是個什麼形，否則但凡作為一個男人，聽了這話再去查證之后，沒有一個不會起疑心的，這茯苓，看不出竟是一個如此有野心的。

此時劉臘與小六子都已經是恨不得將自己耳朵塞起來什麼也聽不見，劉臘雖對郡公爺與小夫人之間的事知道的最多，此時也是忍不住瞄了李紀好幾眼，可書桌后面的李紀卻像是什麼也沒聽到一樣，毫無所。

茯苓一直睜大了眼睛仰頭看著李紀，臉上先是慢慢浮起驚詫之，半響后卻突然啟一笑，輕聲說道：“果然如此，郡公爺果然信任夫人已經到了如此地步......”

而后茯苓臉便慢慢變了，多了幾分決然與肅穆之氣，再開口時，聲音已經有些高尖銳起來：“郡公爺心中定然在怪罪奴婢野心，為一個連名牌都沒有的低賤人，竟然還敢心懷妒意去陷害夫人，奴婢此刻所說的，并不是為了替自己開，奴婢當日下決心去做此事時，便已經存了必死的決心，奴婢如今要說的是，若夫人是其他任何一個別人，奴婢都不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此時外院中庭與廊下都是空無一人，幾名錦衛遠遠把守在外院影壁左右，也都遠遠離著書房，而書房，除了茯苓的聲音，再聽不到別的一靜，連李紀也不再是剛才淡然輕蔑的姿態，他約意識到，這茯苓此刻起說的恐怕才是真話，之前胡攀扯李剛的那些話，大概都是為了挑撥自己有意而為之的。

“奴婢無法再伺候郡公爺，雖然心有不甘，卻絕沒有任何怨懟夫人的念頭，以奴婢的份，能得了郡公爺這些年的照拂，已經是天大的恩賜，郡公爺和夫人夫妻和睦滿，奴婢只有替郡公爺開心的份，又怎敢再妄想妄什麼，可奴婢從小六子那里套出話來，得知了郡公爺與夫人竟然是假冒的夫妻，心下便覺得十分不妙，雖然小六子言之鑿鑿說夫人今后必然是會離開新昌坊的，可據奴婢的觀察打探，以郡公爺如今對夫人的重與意，恐怕到時候很難舍得放夫人走，就算狠下心來真放走了，卻也定會重重傷了郡公爺的心，劉大人，您說呢，奴婢就不信您竟會沒看出來”

劉臘再想不到茯苓此刻會突然問到自己頭上，一愣后卻答不出話來，茯苓說的沒錯，他本就早覺得李紀對那小夫人絕不一般，也明里暗里試著勸說過李紀幾次，只不過并沒起到效果罷了。

見劉臘這樣，茯苓略帶嘲諷的笑了笑，又繼續說道：“恐怕不止劉大人，這府里和郡公爺親近的，又有哪幾個會覺得郡公爺和夫人是在假扮什麼奴婢雖不懂郡公爺你們要做的大事，卻也猜出這夫人崔家的份恐怕是最大的障礙，不管今后留下或者送走，都會是個極大的憂，奴婢之所以起了歹念，便是想要拼著命試一試，若是能壞了夫人在郡公爺心中的印象，那自然是最好，若是郡公爺仍是執迷，一味的維護夫人，想來劉大人你們也能將這其中的患看的更清楚了，這夫人是實在不宜再留在府中了，留的時間越長，對郡公爺的影響便會越深......”

茯苓說到這兒，略頓了頓后才繼續說道：“只是奴婢沒想到，夫人的手段竟如此厲害，而那安親王府的五爺卻如此沒用，竟就這麼毫發無損的放了夫人回來，一點也沒鬧出什麼靜，奴婢也沒想到，郡公爺和夫人之間，已經到了如此無話不說、深信不疑的地步......”

茯苓這一番話說完，書房三人一時都沒吭氣，劉臘扭了一下僵直的脖子窺了李紀一眼，見他滿臉的若有所思，神竟有些恍惚，仿佛沒再聽茯苓說話一般。

不過茯苓卻并沒注意，此刻緒激，深吸了一口氣，語帶哽咽的說道：“奴婢此生過的最快活的日子，便是在新昌坊等著郡公爺從前線傳來捷報的那幾年，茯苓此生已無憾，若如今奴婢拼著一死，能替郡公爺減些煩憂，奴婢一點也不后悔。”

說完，茯苓又重重在地上叩了幾個響頭，李紀此時才回過神來，他皺眉看了茯苓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先將押下去吧”。

說完后，李紀便突然起大步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