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主何罪之有?是我叨擾了國主才對。」太子一邊上謙恭,一邊忍住鼻中心中的不適鬆開了李琿的手,「國主畢竟年事已高,不必親臨迎接的,我自會在進城之後來景福宮拜會國主,何苦勞頓至此。」
「臣是藩國邦主,殿下是****太子,哪裏有太子去拜會臣的道理。」李琿苦笑了起來,「還請太子不要折殺臣了。」
高麗一國平常在自己的三千里河山裏面自一統,雖然要尊奉中原天子,但是有明一代,大明基本上沒有干涉過高麗的政,只是偶爾在高麗國主更替或者重要儀式當中派使臣過來而已,所以高麗國主一直以來都可以關起門來把自己當天子,但是到了大漢太子親臨的時候,就再也沒有這種便利了,只能老老實實地自稱為臣。
看著這個盲眼老人在寒風當中微微的樣子,太子心裏更加於心不忍了。「我雖然是大漢太子,但是現在不過是一個年人而已,國主年高,理應是前輩,我是晚輩,作為晚輩我怎麼能夠勞累長輩呢?此風寒,還請國主帶我回城吧。」
接著,他轉頭看向了遠跪著的兩國文武大臣們,揮了揮手。「不要再跪了,都起來吧。」
他的聲音不大,但是一直跪在地上注視著他的兩國大臣們當然能夠理解他的意思,不過只有在場的大漢使臣和武次第地站了起來,高麗一方的大臣們並沒有隨之而。
按照之前預定的程序,跟隨高麗國主來到迎恩門下的侍走到了空地之中,然後向著前來迎接的所有人大喊。
「恭迎大漢殿下城!」
「恭迎太子殿下城!」其他侍也隨之呼喝了出來,此起彼伏的呼喝聲一下子讓這個略顯得有些蕭瑟的郊外地方突然變得喧嘩熱鬧了起來,不飛鳥也因為到了驚嚇,從樹上撲騰而起,好像在替代高麗的民眾為太子殿下的降臨而歡呼似的。
隨著這些人的呼喝,仍舊跪在地上的高麗的大臣們再度叩首到了地面,他們的作流暢,如同之前初見太子的領議政大臣金藎國一樣一不茍。直到叩拜大禮完了之後,他們才緩緩地站起來。
他們如此恭敬的舉,不讓太子有些驚訝,就連在場的大漢大臣們都有些尷尬起來,畢竟他們跪得可是一點都不積極主。
不過,這麼盛大的場面,卻沒有打太子。在驚訝之餘,他又有些頗不耐煩,在他看來這些人搞得這些虛頭俗禮真是繁瑣而又空無意義。從父親那裏,他學到了一個道理,治理天下,靠的是知人善任,經文頓武,讓天下英傑可以有立之地。讓英傑們跪來叩去,除了消磨他們的進取之心之外,又有何意義?一個君王整天在儀式和消遣當中消磨自己的時間和雄心,固然可以被人人朝拜的樂趣,但是又怎麼可能治理得好國家?
大明和高麗均中道而衰,怕有一部分就是這個原因吧,這種事以後我可要好好避免,太子心想。
接著,他和高麗國主李琿一起坐上了事先為他準備的乘輿,然後在一大群人的簇擁下,緩緩地向漢城行進。
不得不說,高麗君臣和大漢的使團都是對迎奉太子的儀式和安全十分重視的,他們調集了大批的兩國士兵在四周警戒,幾乎從迎恩門拍到了漢城城牆下。也正是因為兩國士兵的警戒,所以這一路上有些冷清,並沒有多高麗鄉民敢於圍觀。等到來到漢城城下的時候,才有一些居民聚集。
高麗雖然尊奉儒教,但是在引儒教之後又加了自己的民族特,經過了多年實踐之後,其國開始分化,按照等級來區分國民。站在頂端的是兩班階級,他們是世代壟斷朝廷位和科舉的貴族階級,這些人佔有了大量的財富,通過各種巧取豪奪的手段兼并土地,擁有大量的奴婢。
隨著時日的推移,兩班貴族的人口也隨之而增長,而高麗國有限的位和財富資源也不可能無限供給給這些士大夫貴族家庭。於是,為了爭奪資源,兩班部產生了爭鬥,了控制兩班人口過快增長,自太宗時代起,做出了「庶孽錮」的規定。所謂的「庶孽」,其實是指兩班家庭中妾侍所生的後代,為了減慢兩班的人口增長速度,作為庶孽的兩班人口,淪落為離兩班圈子的另一個階級,稱為「中人」,不得兩班的待遇,而只能充當翻譯、醫、天文、捕校等低級基層員,通過這種人為控制嫡庶的方式來控制頂層貴族的人數。
在這兩個階層之後,就是平民和賤民階層了,平民就是一般百姓,被視作良民,而賤民是那些從事賤業的人,以及因為犯罪而被貶為賤民的士大夫後代、中人階級,這個階層當最是被人歧視的階級,一出生就為賤民不能戶籍,就算學問再高也不能參加科舉,教育的機會也極。
原本這四大等級在李氏王朝當中涇渭分明,相互間的區別和歧視深固,但是在幾十年前的倭當中,由於府喪失了大量的土地和財富,在戰當中能夠徵召的良民減,也無力負擔起整個戰場的抵抗,而不得不依靠發義軍作戰。因此,在戰時和戰後不得不對義軍的論功行賞,為數不的公私奴婢和非兩班的良民,通過參加義軍而獲得府的嘉獎,或離了賤籍,或是甚至因為功勞而步了兩班階層。
另外,為了恢復戰後已經十分殘破的社會經濟,高麗的府還採取了賣的措施,在朝廷給出的位下,一批願意繳納糧食或者財的富農或者商人,也由此得到了高麗的位,躋於兩班行列。
再到後來,因為高麗的國勢日漸衰頹,府的財政越來越敗壞,這種賣制度為了慣例,一旦府出現經濟危機,就大量地賣鬻爵、出售未署名的任命狀,而富戶也就藉此晉兩班。現在的國主李琿,在被大漢擁立複位之後,為了彌補十分窘迫的政府財政,就主進行過幾次買和捐。在這幾十年的政策引導下,兩班階級的數目也就空前膨脹起來。
因為是國都,所以漢城的商業是整個高麗最為發達的地方,平民當中富戶的比例自然也就是最高,這些平民很多就通過捐的方式為自己的家族得到了兩班階級的頭銜。雖然傳統士大夫貴族家庭出的兩班貴族十分蔑視他們這些藉著時勢爬進來的泥子,本不與他們來往,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們為此沾沾自喜,自認為也了老爺們的一員。
因此,不同於畏的鄉民,他們反倒對中朝太子的降臨充滿了好奇,很多人拖家帶口地來到了城門邊,好奇地看著這批浩浩向漢城涌過來的人馬,把這當了百年難遇的熱鬧事。這麼多人聚在一起看熱鬧,自然而然地就會造擁,人群來去,就連旁邊維護秩序的士兵都因此而變得隊列有些不齊。
太子在乘輿當中,一直看著周邊的風景,時不時地禮節地和旁邊的李琿談幾句,本來頗有些無聊,但是到了人頭攢的城門下,他反倒到有幾分趣意。
雖然是高麗的國都,但是畢竟財力和人力力都十分有限,所以漢城的城牆並不高,城門也不寬,所以這一大隊人馬打頭陣的士兵和侍從們就在城門口被堵了一下,只能慢慢通行,而且他們也和圍觀的士民混在了一起,一下子城門的秩序有些混。
「殿下,要不要去維持一下秩序,前面好像有些混。」旁邊一直騎著馬跟著乘輿的侍衛們原本想要前去驅趕這些擁的人群,以免危害到太子殿下的安全。
但是太子馬上就阻止了他們的行。「難道高麗子民有熱來迎接我,不要去妨礙他們了。高麗為我國的忠順藩國,子民自然也是十分忠順的,又怎麼會對我不利?」
一邊說,他一邊從乘輿中站了起來,環視著這些環繞在周圍的士兵兩邊看著自己的高麗士民們。
等到來到高麗的城門之下時,他興之所至,重重揮了一下手,袍袖也隨之而,看上去意氣風發,算是向這些來瞻仰自己的高麗士民們打個招呼。
如果是年人這麼做,可能會顯得有些不穩重不得,對不上太子的份,可是他這樣一個年人這麼做,卻顯得朝氣蓬,而且充滿了熱,至很對這些圍觀士民的胃口。
一邊是意氣風發、如同朝日初升的年人,一邊是衰頹萎靡、還帶有殘疾的老人,在這些高麗士民當中,造了極其強烈的對比——尤其是,李琿還是一個不得他們人心的『暴君』。
「太子殿下千歲!」不知道是誰帶的頭,很快這樣的呼喝此起彼伏,最後匯聚在了一起,變了眾人的歡呼。
太子表面上只是微笑容,其實心裏卻十分高興,他很這種歡呼。高麗人和大漢人一樣,所求的也只不過是天下太平而已啊……
而坐在他旁邊的李琿,就不沒辦法和他一樣高興了。中朝太子來到高麗,卻讓百姓夾道歡呼,了本來應該由他來的殊榮,實在讓他難以心平氣和,更何況他還明白,這些百姓們多是因為對他不滿而去對中朝太子歡呼的。他也知道,他第一次執政時所做下的那些事,至今還沒有被士民們原諒,如果不是因為有大漢的武力支持的話,他是不可能再維持統治的。
不得人心到了這種地步,如果真的被大漢趕下了王位,我又應該自呢?這個想法一冒上他的頭就被強行了下來,但是後背卻已經一陣發涼。
彷彿是被城門的歡呼聲所染似的,當乘輿進到漢城城之後,歡呼聲仍舊沒有止歇,不過卻是往裏面走越是模糊,因為離王宮越近,住的人口自然也越是稀疏。
終於,在完全聽不到四周的歡呼聲之時,乘輿來到了景福宮當中。
他們是從南面的正面華門進去的,化門由三個虹霓門組,其中位於中間的虹霓門供國王通行,左右兩個虹霓門供大臣出,而作為中朝太子,他自然是從中間的門進宮。王宮面積並不大,固然是因為高麗的財政所限,同時也是因為高麗是大明的藩國,王宮的規制嚴格遵循與宗主國的宗藩關係。和服飾上的待遇一樣,景福宮是以親王規制來建立的郡王府,於是所有建築均以丹青之來區別於中國皇宮的金黃。
當進景福宮之後,出於好奇太子四打量了一下,結果發現四周的牆垣老舊,有些衰頹破敗,有些殿宇甚至還有被火燒過的痕跡,不由得暗暗稱奇。
在幾十年前,日本侵朝鮮,壬辰戰爭發。因為積弱而且鬥不休的高麗朝廷實在難以抵抗日軍的兵鋒,所以王室很早就逃離了漢城。而留都大將金命元、副元帥申恪僅僅率兵千餘,屯濟川亭,他們見到日軍聲勢浩大,不敢拚死抵抗,於是將自己所部的軍都沉於江中,然後自己騎著馬走逃,在主帥逃離的況下諸軍自然全部潰散。
日軍將領加藤清正率領日本軍隊度過漢江,攻佔漢城。日軍城前後,漢城已經遭到很大的破壞。在當時的國主出逃前夕,城中宮殿、社稷、衙署、城門以及宮珍寶、歷代典籍、文禮已經全部被焚毀,只剩下了李氏王族的宗廟獨存。而日軍將領城后就曾將這裏當了居所。後來日軍將領甚至連宗廟都焚毀了,然後移寓到南別宮,指揮諸路之日軍向北追擊。
在高麗君臣從大明借到援兵之後,因為大明軍隊的兵鋒所及,日本軍隊開始撤兵南下,離開了漢城。然而他們臨行前為了發泄,居然將城中人民屠戮殆盡。當這年宣祖國王返回到漢城時,景福宮已經是宮闕俱燼,荊棘滿城,百只能夠依牆壁以坐,他也不得不以一位王族的舊日宅邸為行宮。在宣祖死後,現在的國主李琿繼位,在他的敦促下,原本的宗廟和宮殿開始擇要修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