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在東宮的卷雲殿。
和他同住的,果然是東宮舍人,謝瀾。
是他之前猜測的結果,如今果然明晃晃地顯於面前,分毫不差。
薑鸞想要的人就是謝瀾,才會安排他和謝瀾同住一室,由他親自看顧著謝瀾那邊,不會出任何的差錯。
他的心早已焚灰燼了。
看到名單的時候,他居然還能當著薛奪的面笑了笑,
“怎的安排我和謝舍人住一。我和謝舍人不大能說到一去。”
薛奪是他麾下的親信,也知道謝瀾調去東宮的事有些蹊蹺。不知暗中什麼人用了什麼樣的手段,把謝瀾從中書省調了出去。
薛奪在邊提議,“督帥別理這些京城耍皮子的文,等下進了卷雲殿,不必理會謝舍人,督帥直接熄燈睡下便是。”
裴顯的目沉沉地盯著天邊一皎潔圓月,今夜有個好月,華明亮。
“一年一度的上元夜,今夜太過熱鬧,睡不著。薛奪,你去找皇太殿下,跟討幾壺東宮珍藏的好酒,就擱在卷雲殿裡。裴某借著上元月喝酒,過了今夜便是了。”
“哎,是個好主意。”薛奪騰騰騰地親自去找薑鸞討酒。
裴顯邊噙著慣常的一抹淡笑。目送薛奪跑遠,那淺淡的笑意越來越細微,終於在夜風裡完全消散不見了。
確實個好主意。
由他親自寫下九章奏對,薑鸞和他一條條細細地商議過,每個環節環環相扣,一步步順理章地推進,薑鸞提前準備好了酒,他提前準備好了藥,薛奪親自送酒過去,他親自在卷雲殿裡盯著人。
他位高權重,當面和謝瀾對坐喝酒,他敬幾杯,謝瀾必須得陪著喝幾杯。不止要喝,而且得乾乾淨淨地喝完,亮出杯底。
薑鸞準備的兩壺好酒,金壺裡放的是他慣常喝的邊關烈酒‘回命酒’,玉壺裡放的是謝瀾喜的宮廷淡酒‘滿庭芳’。
他提前準備好了藥,當面給了薑鸞,叮囑親手放在玉壺裡。
藥是兩種藥混合著用的。一半助眠,一半起興。
一杯下去,足以放倒大象。兩杯下去,神志迷蒙,如墜夢中,手腳恢復彈。三杯下去,藥效激發,平日裡不行的銀槍蠟燭頭喝了也行了。
敬酒三杯,由他親自盯著謝舍人喝下去,萬無一失。
兩名衛來到近前,極客氣恭謹地請他移步東宮卷雲殿歇息。
冷風吹過他的擺,正月裡的夜風依舊蕭瑟,刮在上冰寒刺骨,他心裡升騰灼燒的毒火烈焰卻熊熊旺熱。
他今夜特意沒有佩劍宮。
他怕自己喝酒誤事,不等皇太夜卷雲殿,按部就班地執行他親筆寫下的第八章 ,第九章,他已經在卷雲殿裡拔劍砍了謝瀾。
親眼看著吧。
他冷冷地對自己道,親手安排,親眼看著,把那些不必要的嫉妒,憤怒,不甘,糾結,所有咬齧心的毒火都引出來,把心裡還沒燒乾淨的地方早點燒灰。燒得乾乾淨淨的,從此一了百了。
“前面就是卷雲殿啦。薛二將軍剛送了酒來,人還在裡頭,謝舍人等下會安排過來。督帥好生休息。”帶路的衛退出去,關上了木門。
卷雲殿進門的明堂燃燒著兩兒臂細的蠟燭,燭火明亮。
黑漆木案上放好了兩壺酒,兩個酒杯。薛奪親自把酒護送過來,今晚人多手雜,他確保裴顯當面接過去了,這才告退。
裴顯停在門邊,沒什麼表地看著木案上一金一玉兩個酒壺,看了好一陣,走過去袍坐下,把金壺拿過自己面前。
沒過多久,門外響起了細微的腳步聲,隨即傳來衛的叮囑話語聲。
謝瀾聲線清冽地道了謝,推開虛掩的殿門,走進了卷雲殿。
裴顯迎面坐在明堂下,對著兩邊的點亮的兒臂的明亮蠟燭,拿起玉壺,推到了對面。
“謝舍人來了。”
他抬手倒酒,金壺中的琥珀的烈酒盛滿了酒杯,濃烈的酒香溢滿了出來。
他舉杯對著門邊的謝瀾,漠然道,“廢話不必多說,裴某敬酒三杯。喝吧。”
———
夜濃重。遠的梆子響過了三更。薑鸞踩著濃重水進了卷雲殿。
殿門打開時,謝瀾正坐在明堂下。
兒臂細的明燭映照得周圍纖毫畢現,謝瀾清雅的面容在燭下皎如冷玉。
他坐在明燭下,手裡拿著一卷書,卻沒有在看,眸低垂,修長的手指擺弄著腰間懸掛的玉佩。
薑鸞進來時和謝瀾打了個照面,並不意外,衝他點點頭,“都安置妥當了?”
謝瀾把一頁也未翻的書卷卷收袖中,起應答,
“都按照殿下的囑咐,安置妥當了。” 側往旁邊讓開。
薑鸞站在珠簾隔斷,踮腳往室裡看了一眼。
帷帳已經放下了。
“辦得不錯。”很滿意地對謝瀾說,“今晚勞煩你,隔壁的含章殿空著,已經給你收拾好了就寢床,去歇著吧。”
拿起木案上的空酒杯看了看,空杯裡殘留著回命烈酒的濃香。放下酒杯,掀開珠簾就往裡頭走。珠簾上的玉珠互相撞擊,發出連串的悅耳脆響。
謝瀾在後住了。“殿下。”
“嗯?”薑鸞停步回頭,“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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