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姬平蓮很晚沒有睡, 等著外出的兄長姬節歸家,一直等到午夜。丫鬟稟告姬兄吃酒回來,姬平蓮立刻讓丫鬟給披上暖和的斗篷迎出去, 並且吩咐丫鬟帶了早就備好的蓮子燕窩粥, 還有醒酒茶。
「這馬上都要下半夜了, 怎地還沒歇下?」姬節大步朝前走去。
姬平蓮沒有回答,只是說:「妹妹給兄長熬了蓮子燕窩粥, 裡面放了參片和老薑, 驅驅寒。」
姬節一邊和妹妹回屋裡走,一邊笑著說:「呦呵,這可是大補啊。」
進了屋, 姬節坐下, 姬平蓮親自從丫鬟手裡接過蓮子燕窩粥捧給姬節。姬節笑呵呵地瞧了妹妹一眼,大口喝了。別說,這麼寒冷的天, 暖呼呼的補粥胃, 讓姬節整個子都熱乎起來。
見他吃空了一碗,姬平蓮又接過丫鬟遞來的醒酒茶, 說:「瞧著哥哥吃了酒,恐又要頭暈,喝一碗醒酒茶。」
姬節接過來, 卻並沒有喝,而是放在一旁。他含笑著捧在手心裡的妹妹,一眼把妹妹的小心思看, 道:「放心,你想要的東西哥哥哪個沒給你弄來?畫像在今兒個一早就輾轉傳到了圖爾的手中,圖爾就是個老,還是膽大包天的。他在十七八歲的時候,看中了他伯父的小妾,可是連殺伯奪妾的事兒都幹過。他爹舉刀要砍他,最後還不是把自己相中的舞姬也給了他……」
姬節說到這裡,忽覺得對還沒出閣的妹妹說這些不太合適,約覺得的確喝多了,遂住了口,也不再對妹妹講圖爾其他荒唐事兒。
至於他為何知道這樣清楚?
廣賢王的封地本就臨近西番,姬節多年前就與圖爾相識。
姬平蓮繞到小幾另一側坐下,開口:「哥哥可覺得我做得過分?」
「只要你開心就好!」姬節想也不想口而出。
姬平蓮知道哥哥疼,可不想持寵而,更不想哥哥看低了。所以等到現在不僅是等結果,也是等著姬節回來向他解釋。
「哥哥,我也知道壽宴上的事不大。誰又不曾在背後說過旁人?更何況我又沒說顧見驪半句,都是平鵑碎了。若顧見驪氣不過,私下詢我要罰平鵑,我也能大大方方地罰了平鵑。可竟將事擺在了明面上,當著整個京中貴人們說道!」姬平蓮說著說著了怒,「流言這東西傳來傳去,也就傳岔了。不出三日,別人再議起此事,只會說我和平鵑後背碎,被顧見驪當眾打臉。可我什麼都沒說啊!我能不委屈嗎?哥哥你不知道名聲對子多重要,這些流言簡直能毀子的一輩子!」
姬節忙說:「別氣別氣,哥哥這不是幫你了。哥都明白,你不用解釋這些。欺負了你,哥哥自然幫你。不過異姓王的兒,咱們父親才是正宗的王爺。別再想這事兒,近日多和京中權貴眷走走,若是有哪家有聯姻的意思,你自己也相看著,給自己挑個滿意的夫婿。」
姬平蓮愣了一下,才說:「過了年,我可是要跟你們回家鄉去的,我才不遠嫁至京!」
姬節神莫測地笑了,悠悠道:「日後咱們家說不定還要搬至京中。」
姬平蓮目閃爍,心裡有了猜測。怪不得哥哥會用那樣的口吻說到武賢王……姬平蓮心中惴惴,有些不安。
今夜許多人沒有睡。
榮元宥走了之後,顧在驪懶洋洋地靠坐在人榻上,讓丫鬟拿了沉釀,頗有雅趣的獨自小酌。顯然今日與友人相聚時,吃酒沒吃盡興。雖說子灑些,可到底是有分寸,是絕對不會讓自己在外面醉了酒。是今年才開始飲酒的,開始時慢慢喜歡上甜酒,後來不知怎麼酒量變大,逐漸喝上了烈酒,烈酒讓雙頰酡神微醺卻並不大醉。多次,丫鬟進來扶,瞧慵懶伏在人榻上微醉嫵,得勾人心魄。
顧敬元晚歸,歸家之後也沒歇下,為大兒的事兒犯愁。
陶氏瞧著他的臉,走到他後,給他肩。陶氏有心探探顧敬元的意思,問:「爺可是為了榮家小世子要娶咱們大姑娘的事兒擾心?」
顧敬元沉默了半晌,才悶聲問:「你怎麼看?」
他知道自己挑婿的眼不好,這事兒本來就是他心坎上的刺,此時再給兒看親事還哪敢草率。不僅不敢草率,更是張得要命。當年行軍打仗被敵軍包圍都沒這麼束手束腳。
顧敬元居然會問的意思?陶氏簡直有些寵若驚,斟酌了詞句,才說:「襄西公家裡祖上是尚了公主的,大抵是因為這個,幾代男人對妻子都尊敬寵得有些過分了。更難得可貴的是幾代男人院子裡都乾淨,不僅沒妾,而且婚前連通房都不準許有,庶子這些更不會有。隻這一點,不知道羨煞了多人……」
顧敬元忽然轉過頭去看,詫異地問:「這個就羨煞旁人了?我院子裡除了你是有別人了?」
陶氏有些懵,不曾想顧敬元會說這個話。不過陶氏心裡並沒有多歡喜,因為知道顧敬元如此並不是因為。別開視線,笑著轉移了話題:「昨兒個宴上,我聽說小世子還沒進京呢,京中就不知道有多人家打了他的主意,他自是極好的婿人選。只是他若是配咱家大姑娘……我也知道爺顧慮他年紀小……」
「不。」顧敬元打斷陶氏的話,「我顧慮的並不是他比在驪小四歲。」
陶氏驚訝問:「那爺是顧慮什麼?」
顧敬元歎了口氣,無奈道:「襄西太遠了,實不捨在驪遠嫁。路上要月餘,若是被欺負了,我趕過去都來不及!」
「若真是了,我跟去?」顧敬元自言自語。
「不行不行。我要跟著在驪去了襄西,見驪怎麼辦?姬狗那混更讓我不放心……」顧敬元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又他媽說胡話了。」
他這樣說自己,反倒是讓陶氏不敢接話了。
「王爺可歇下了?」僕人看見屋子裡亮著燈,才敢來過來親親叩了叩門,將長生來過之後,姬無鏡連夜離開,且顧見驪也在收拾東西打算回去的事兒稟了。
「什麼玩意兒?姬狗把見驪扔下了?」顧敬元一下子站了起來。
陶氏急忙勸著:「興許是家裡有事兒呢!」
顧敬元直接往外走,還沒走到顧見驪的住,迎面見到顧見驪腳步匆匆往外走,後跟著季夏和長生。
「父親竟還沒歇下?」
「姬狗又搞什麼子了?」顧敬元語氣不善。
顧見驪為姬無鏡遮掩,說:「是孩子病了,他得回去看看。他怕我趕夜路著涼才沒讓我回去。可後來我想了想,也覺得放心不下,怕他照顧不好孩子,想著還是跟回去好啦。」
顧見驪放了聲音,溫地說:「等過幾日我再回來看父親。」
「又是他那兩個孩子的事兒?」顧敬元火氣很大,「那倆孩子關你什麼事兒?又不是你的孩子!」
想起榮元宥家裡祖孫三代院子裡都乾乾淨淨的,更是替他的小囡囡抱不平!
陶氏在一旁聲勸著:「咱們見驪心善,疼著那倆孩子。」
顧見驪搖頭,著陶氏說:「都是跟著母親學的。」
顧敬元詫異地看了陶氏一眼,忽然明白了過來。陶氏對他的兩個兒真心實意,這是以作則,被孩子繼承了下去。
想到自己的兩個兒沒有到繼母的委屈,將心比心,顧敬元忽然就不氣了,放緩了語氣,問:「怎又病了?可嚴重?」
「不曉得的,正是不曉得,我才急著要回去。」
顧敬元擺了擺手,說:「路上多穿些,這冰天雪地的,千萬給老子凍著!」
顧敬元又派了七八個家丁護送著,必須給送到家門口才行。
出了王府大門,顧見驪上了馬車,看向季夏,說:「夜裡冷,進車廂裡來坐。」
季夏忙拒絕:「今兒個不冷,我就坐在外面。都這個時辰了,姑娘您在馬車裡瞇一會兒。」
顧見驪稍微猶豫了一下,倒是同意了。
馬車轆轆前行,在輕微的顛簸中,顧見驪小心翼翼地藏在長袖中的手出來,張開握了許久的手。
沒有用過的那個魚泡被攥在手心裡,皺的,又破了。
顧見驪著手心裡的魚泡,心裡七上八下的。
急匆匆出門,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理這東西。知道明日定有府裡丫鬟去收拾房間的床榻被褥,若是被丫鬟瞧見這東西……
顧見驪不知道別人是怎麼理的,可覺得不好意思。甚至都沒好意思讓季夏幫忙理。
顧見驪想了想,轉從長凳下的屜裡翻出香囊來。這個香囊,還是前段時日繡來打發時間,答應姬無鏡繡好了送他的。
擰著眉,將手裡皺得不樣子的魚泡塞進了香囊裡。
馬車沿著路拐歪時一陣顛簸,顧見驪飛快探出頭去看了一眼,趁著家丁沒注意,把香囊丟到了污水裡去。
顧見驪鬆了口氣,心裡沉甸甸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夜裡有些涼,吹得恨清醒。可這一路上還是忍不住想起今夜與姬無鏡發生的種種。
馬車一陣顛簸,忽然停了下來。
「何人在前面擋路?」長生大聲問。
「前面可是盛儀郡主的車鸞?」一道尖細的聲音傳來。
顧見驪不由怔住了。
對這聲音很悉,一下子聽出來這是竇宏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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