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面果然十分熱鬧,謝安瀾站在大堂門口朝著裏面了一眼,看到之前跟在陸離邊的幾個人中有兩個就站在二樓的走廊邊上,顯然是守門的護衛。微微揚眉,提步朝著樓梯口走去。
一個喝的醉醺醺的男子踉蹌著撞了過來,謝安瀾側讓過。那男人抬頭看到謝安瀾的臉,頓時一呆,手就往謝安瀾臉上了過來,「哪來的兔兒爺?真是個人兒啊。」周圍的人都放聲大笑起來。
謝安瀾瞇眼,邊勾起一抹冷笑。
抬手一把扣住那醉鬼的左臂往後一扭,然後推著那醉鬼毫不客氣地朝著一邊的柱子上撞了過去。這一下又快又狠,那醉鬼酒立刻就醒了大半。謝安瀾又狠狠地撞了一下,將他在柱子上問道:「醒了麼?」
「醒…醒了!公子饒命!公子饒命!」
在煙花之地混的人,喝醉了更是難免裏有些不乾不淨的。偶爾惹到人也免不了手什麼的,但是這些人卻還沒見過下手這麼快這麼狠的。那醉鬼頭上一抹水已經順著額頭流下來了。頓時樓下一片雀無聲。
謝安瀾抬手推開他,冷聲道:「再有下次,你這雙招子就別要了。」
「是,是!」那人連滾帶爬的跑了。
老鴇也嚇了一跳,不過見識不,倒也沒嚇到,只是招呼謝安瀾上樓的作更加殷勤小心了幾分罷了。
二樓的一個開著窗戶的雅間里,流雲會嘉州分會的主事者趙端摟著兩個人兒坐在寬大的榻上,一臉意興闌珊的看著眼前的人。懷中的人兒一邊奉承的趙端,眼神卻總也忍不住往坐在不遠的俊雅年上瞄。
樓下傳來的嘈雜聲自然也傳到了樓上,趙端皺眉不悅地問道:「怎麼回事?」門外的侍衛往外面看了幾眼,道:「回爺,有個醉鬼跟人起了衝突,已經沒事了。」
趙端冷哼了一聲,雖然喝了不酒,卻並沒有醉。自然也將懷中人兒拋向對面的人的眼看在眼中,看著眼前的年俊雅卓然的相貌心中更是不悅,輕哼一聲手將懷中的人兒推開。
「滾出去!」
兩個人花容失,連忙退了出去。
「怎麼薛印,咱們雲爺不敢親自前來,卻找了這麼個小白臉過來是什麼意思?」趙端懶洋洋地問道。
薛印也不怒,沉聲道:「趙主事說笑了,我們公子諸事繁忙,哪能什麼小事都親自過問?嘉州的事,都託付給陸公子置了。」
趙端挑了挑眉,有些詫異。雖然只看這兩人的座次就知道這年輕人才是做主的人,但是這麼一個從未見過的生面孔,趙端卻有些不信。心中懷疑著這是不是雲慕青的故布疑陣。但是薛印親口承認了,那就又有些不同了。
「這麼說…所有的事他都能做主?」趙端挑釁地問道。
薛印垂眸道:「自然。」
「好!」趙端一拍桌子朗聲笑道,居高臨下地視著陸離道:「既然如此,這次的事陸公子想要如何解決?」
陸離將手中的茶盞放到了邊的桌上,抬起頭來淡聲道:「那要看趙五爺想要如何解決了。」
「哦?」趙端挑眉,陸離淡淡道:「貨在趙五爺手裏,自然是誰有籌碼誰提條件。」
「陸公子果然上道。」趙端不無諷刺的道,「若是我提的條件雲慕青不肯答應呢?」
陸離道:「漫天要價,就地還錢。做生意不就是如此麼?要價多是趙五爺的自由,還錢多是陸某的本事。另外,趙五爺當還記得,此是陸某做主。」
窗外,一個青年被老鴇領著路過。房間里沉寂了片刻,誰都沒有注意到陸離眼眸微閃了一下。
似乎被陸離如此大言不慚的言論鎮住了,好一會兒趙端方才放聲大笑起來,「好一個漫天要價,就地還錢!陸公子果真是我輩中人。」
陸離搖頭,「陸某對做生意並不興趣。」
趙端側面對向陸離,連原本踩在榻上的一隻腳也放了下來,饒有興緻地道:「好,陸公子是爽快人,我趙某也爽快。雲慕青想要將那批貨拿回去可以,拿三十萬兩銀子來換就是。」
「不可能!」薛印忍不住怒道,「那批貨總共也不過才十一二萬兩,被你們耽擱這麼多天我們雲家尚且要賠償客人大筆損失…」
趙端哈哈一笑,「既然如此,雲主直接認了不就完了麼?就算貨丟了,做多也不過區區三倍賠款。雲家又不是付不起。」
薛印咬牙道:「流雲會不是你隻手遮天的地方,你無故攔截我們貨,此事若是告到會首跟前……」
「請便。」趙端道。若是蘇夢寒會替雲家主持公道,這樣的事本不會發生,趙端也絕不敢如此明目張膽。更何況流雲會總部遠在千里之外,蘇夢寒事務繁多隨便找個什麼理由拖延個十天半個月,一個來回也要一兩個月過去,到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薛印還想說話,卻被陸離微微抬手擋住了。
薛印看看陸離,想起來之前雲慕青的代,終究將這一口氣給咽了回去。
趙端饒有興緻地看著陸離,很想知道他手裏有什麼籌碼能夠勸服自己。良久,只聽陸離淡淡問道:「趙家在流雲會排行第幾?」
趙端一愣,倒是沒想到陸離會問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不待他回答,薛印就搶先道:「回陸公子,流雲會原本有十三家,如今只剩下十家。其中,趙家排行第七。」說完,又忍不住補充了一句,「雲家原本排第一,如今…大約在前三吧。」
陸離道:「所以,趙五爺是打算拿第七和第三…或許是第二拼麼?你能得到什麼?」
「拼?」趙端嗤笑,「陸公子是不是太看得起雲慕青了?他有那個膽魄跟趙家拼麼?雲老會首過世還不到五年,他就被趕到西江這種地方來,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趙端!」薛印咬牙,若不是主那時候太過年輕,豈能容的這些人欺辱?
陸離一隻手指輕叩著桌面,一邊淡淡道:「從蘇夢寒為流雲會副會首,至今不過七年。流雲十三家,只剩下十家。蘇家從排名第九,一躍為第一。再過七年,趙五爺猜…流雲會還能剩下幾家?」
「大膽!」趙端怒斥道:「妖言眾。」
陸離清冷地呵了一聲,並不急著證明自己的話。
「雲會首雖然駕鶴多年,但是流雲會中承他分的人總還是不的。毀了雲家對您有什麼好?讓趙家從第七變第六麼?雲家的產業趙家有本事全部吞下去麼?當年雲會首的故人不會出面?即便是真如古人說所說,商人無信義,趙五爺…你說是瓜分雲家好呢,還是瓜分雲家和趙家好?」
趙端臉一沉,冷聲道:「瓜分趙家?陸公子未免太過危言聳聽。趙家可不是雲家只剩下了一個雲慕青。」
陸離嘲弄的一笑,「趙家確實不是雲家,趙家比雲家更有消失的理由。流雲會前任會首剛過世不久,趙家就持強欺凌孤兒弱子,意圖霸佔雲家產業。如此之人…忘恩,背信,棄義,難道不是死有餘辜?」
趙端狠狠地瞪著陸離,咬牙切齒地道:「雲慕青找來的人,果然巧舌如簧。可惜就算你說破了天去,此事也沒那麼容易完!五爺我既然已經得罪了雲慕青,難不還要空手而回不?到時候只怕兩面都不討好,就算是在雲慕青和蘇夢寒之間選,我的賭注也押給蘇夢寒!」
陸離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側首對薛印道:「薛管事所得不錯,趙五爺果然是個固執的人。」
薛印苦笑了一下,沒有說話。他們不是沒有設法與趙端通,奈何趙端就是油鹽不進的步步近。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以易了。」陸離道。
趙端揚眉,「我怎麼不知道,雲慕青有什麼東西是我想要的?」
陸離淡淡道:「聽聞,趙家在外域的商隊,也要從西江上船的?」
趙端嗤之以鼻,「你想讓雲慕青那小兒在西江堵我?哈哈,我便是多走一段路,將貨送到嘉州來上船又如何?陸公子,我趙家,不趕時間。」現在急著需要貨的可是雲慕青。
陸離手中的杯蓋扣上了茶杯,在房間里發出一聲脆響,「不,我懷疑趙家的商隊里摻了私貨。」
趙端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向陸離的目卻變得銳利無比。
「陸公子可不要胡言語,我們趙家是規規矩矩做生意的。就算偶爾帶點什麼小東西,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吧?」趙端鎮定地道。
陸離悠悠道:「前些日子我偶然聽泉州府的朋友說,近年莫羅等西垂小國屢屢犯境。特別是每當東陵有點什麼大事小事的時候,懷疑有人里通外邦。知府大人與邊關守將決定聯手排查泉州以西來往客商。不僅是外邦往東陵的,東陵出去的一樣要嚴查。」
趙端咬牙,「那又如何?」
「販賣糧食和鹽出關好像是違背東陵律法的吧?」陸離道,「趙五爺不會以為雲公子在西江兩三年,什麼都沒做吧?」
趙端放在邊小幾上的手地握起,良久才咬牙道:「他敢!」
做這種事的不止他姓趙的一家,雲慕青敢捅出去就等於將流雲會多半的家族都得罪了。
「趙五爺得太了。」陸離輕嘆道,「這次的事兒若讓趙五爺做了,雲家以後必定不得安寧。既然如此,有何不敢?趙五爺,得饒人且饒人。」
趙端閉著不說話,陸離也不在意,只是道:「既然趙五爺不信,不如咱們打個賭?」
「賭什麼?」趙端問道。
陸離道:「過幾日,趙家應當有一艘船到嘉州,咱們就賭這船到不到得了。」
趙端冷笑,「你若是讓雲慕青直接在西江截住了,自然到不了!」
陸離搖頭,「我們賭,這批貨到不到得了西江。」
「雲慕青只怕還沒有這個本事!賭了!」
「若是五爺輸了……」
「貨還給他。」
陸離搖頭,「我將五爺的貨取出來,五爺需要承諾一年之不得與雲公子為難。當然,我也會勸雲公子,當這次的事沒發生過。」
趙端地盯著陸離打量,陸離神從容淡然。
「一言為定。」
「多謝。」
這場談話趙端並不覺得愉快,因為從頭到尾他都覺得自己被人牽著鼻子走了。因此說完了話他也不再多留,直接起連告辭都沒有就帶著人走了。
房間里安靜下來,陸英守在門外薛印和陸離坐在裏面。
薛印嘆氣道:「陸公子果然厲害,在下佩服。」
陸離搖頭道:「不過費些口舌罷了。」
薛印苦笑,「這些日子來咱們不知道費了多口舌,何曾能讓趙五爺退讓過半步?」
陸離道:「趙端不蠢,蘇夢寒的意圖就算他想不到趙家總不會都看不到。只要他有半點搖,再加上趙家眼前的利益他退一步也不難理解。畢竟…一年之期並不長,趙家目前也確實沒有與雲家拼的實力。」
薛印想起方才陸離的話,連忙問道:「陸公子,那泉州那邊……」
陸離道:「只要讓人報個信,說趙家的貨裏面藏了東西,從邊境到西江,原本三分的盤查也能變七分。途中的匪盜想必也願意顧他們一番。推遲幾天到西江也是常理。」
「原來如此,可需要我等去…。」
陸離搖頭,「來之前我已經吩咐人去辦了,不用擔心,半個月那批貨絕對到不了西江。」
「陸公子神機妙算,佩服。」
陸離搖搖頭,「趙端為人還算守信,一年之他必然不會為難你們。但是一年後……」
薛印嘆息,「一年之後的事只好一年之後再說了。有這些時間轉圜總是好的。」若是可以,他多希這位陸公子能夠留下來替主出謀劃策。可惜這位跟他們並不是一路人,而是將來要場的。更可惜的是,這位太年輕了明年才參加會試,否則好好拉攏一番以後說不定能幫上忙。現在…卻還遠遠不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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