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總算在無盡的沉默後，開口相問了。他一問，連帶著他的也有些輕微的抖。

而直到這時，躲在外面的沈依瀾卻看清楚了那人究竟是誰！

忍不住捂住，防止自己太過震驚而喊出聲來，無論如何也不敢想象那人竟然是左亭！

宣皇后目有痛，道：“你以爲我不想嗎？我每一天，每一刻，我無時無刻都在收著折磨，我多想聽他心甘願的我一聲孃親。你知道自己的兒子近在眼前卻總是無法相認的痛苦嗎？”

這件事一直在宣皇后的心口上那麼多年，這是第一次，對著另一個“知人”吐自己的心扉，熱淚滾滾從眼眶滾落。

左亭怔怔看著，幾乎在剎那間，他覺心裡有道口子被人撕裂，疼痛讓他無法呼吸。

“爲什麼……”

他覺自己這麼接近事的真相，可是，卻還是有什麼東西從他眼前飄過，他想要手抓住，他剛出口問到。

外面忽然傳來了雜的腳步聲。

左亭無比凝重的看了宣皇后一眼，他驟然出手解開的道，轉從窗戶外躍出，絕豔的輕功施展踏上屋檐，瞬間消失在重重夜幕之中。

沈依瀾在那一瞬閃躲在一石柱後，腔劇烈起伏著，等左亭不見了蹤影，連忙握耳墜順著偏廳向外跑去。

看到花園外的一衆影，連忙平復心，臉上堆滿笑容，把手裡的耳墜晃了晃，對著悅嘉公主說道：“看！找到了！這下，可就湊一對了吧。”

這一打岔，阮嬤嬤把們送出宮去，轉而回。

可是，當推開皇后寢室時，卻察覺到不對勁，宣皇后的臉上掛著淚痕，正立在桌案前，手裡一支筆在灑金宣紙上不停的寫著。

墨的字跡，全是佛經，卻不同於平日用規整的簪花小楷書寫，此刻字極大，且，毫無章法。

見到這樣，阮嬤嬤心裡猝然一驚，連忙過去，“娘娘，您怎麼了？”

不過是離開了一小會兒，皇后怎麼又像是回到二十多年前四殿下被抱走時的神，當時滿腹的委屈與憤怒無宣泄，就這麼一宿一宿的寫著字，也是這般毫無章法的字，一寫整整三天三夜，直到力竭暈厥過去。

所以，現在看到這樣的字，就覺無比的目驚心。

趕過去，一把奪過筆，雙手捧著宣皇后的手，心疼的說道：“娘娘，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不管如何，您也不能這樣折磨自己的啊。”

宣皇后投在阮嬤嬤懷中痛苦不已，“他是知道了麼？他是知道了麼？”

“什麼？”阮嬤嬤有些沒聽明白，可就在他話一出口，瞬間瞭然，“您是說四殿下知道當年的事了？這不可能啊！陛下當初就銷燬了所有證據。”聶家那滿門的命，此刻想來，都是一眼的猩紅。

不對！剛纔自己離開時，皇后都還是好好的，突然間就變這樣，難道說……阮嬤嬤口問道：“剛纔四殿下來過？”

宣皇后泣道：“我好想好想親口告訴他這一切。告訴他，爲娘當初的迫不得已，可是爲什麼，他就算要質問，都不親自來？”這話有些答非所問了。

“娘娘，剛纔來的人是誰？”阮嬤嬤只覺到自己的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似的。

“是，是刑部尚書左亭……”

“……”心臟就像是被人狠狠住，瞬間連同呼吸都凝滯，阮嬤嬤看向皇后，是如此聰慧之人，此刻卻因爲當局者迷，竟然沒有看清楚這當中的關係。

阮嬤嬤覺自己聲音都在抖，道：“娘娘，你想，如果四殿下真知道這事了，他又怎麼會讓左大人來問您？”難道您還不清楚左大人只忠於陛下一人麼。

這話一出口，宣皇后頓時如遭雷擊，臉上瞬間褪盡，一雙眸子充滿驚恐的看著阮嬤嬤，“你是什麼意思？你是說，左亭是陛下派來……他這又是要做什麼？不信任我？”

如果真是陛下的主意，那麼後果可就嚴重了！

陛下素來多疑，且他對背叛或者出賣他的人，下手可是那樣的狠辣！當初太子雖然不是皇后的脈，可那也是皇上的子嗣，在明知太子要做什麼的時候，皇上卻並不加以提醒，以至於眼睜睜的看著太子自己一步一步步死亡。

俗話說虎毒不食子，但是皇上對自己親生骨尚且如此，何況他人？

所以，現在連宣皇后在被阮嬤嬤這麼一提醒後，思及陛下的無，也想到這最壞的一點。

“但是，不對啊！”宣皇后這一驚後，瞬間也冷靜下來，想起剛纔左亭的問話，這才覺出一些味來。

腦海裡反覆思索著左亭與說的每一句話，幾乎是在瞬間，想到了什麼。不久前，爲了君琰去找過陛下，當時陛下說，他差點失去了一個兒子。

當時，沒有多想，還以爲陛下指的是君琰，現在想來，不是君琰，而是另有其人！

而左亭這麼特意跑來問，如果不是替君琰問的話，那麼也只有一個可能，他是爲自己問的！

他這麼問，難道說的是他並不是太清楚自己的份，只是來尋找母親的，他誤會了，所以纔來質問自己。

太多的信息幾乎是一腦的涌上，雜錯在一起，就像是毫無頭緒的一團麻，可是偏偏在這麻之中卻有一顆珠子，這顆珠子同時穿著兩繩子，一拿起了，就帶出了兩個線頭。

宣皇后終於把腦海裡的所有事全都整理出來，末了，卻更加震驚，“阮嬤嬤，這麼說來，左亭他就是陛下的……”

剛要出口，卻被阮嬤嬤猛地一把捂住的，神焦慮，恐慌，也顧不得逾越無禮了，在宣皇后耳邊急道：“可別說出來！這事要被人傳出去那還得了，當心隔牆有耳……”

宣皇后連忙點點頭，雙手卻不由自主的放在前，跪在佛堂前面，向著菩薩祈求道：“佛祖啊！信宣輕煜誠心叩拜，求您保佑吾兒……”

無比虔誠叩首，被阮嬤嬤扶起來後，趕上了一炷香，忽然有想到什麼，道：“最近怎麼都沒見琰兒來皇宮。”

阮嬤嬤想了想道：“聽說四殿下向陛下呈報說偶然風寒，在府中休養，陛下準了，還讓人送了好些個珍貴滋補的藥材。”

宣皇后轉眸看，“本宮怎麼沒有聽說。”

阮嬤嬤道：“是四殿下特意吩咐不讓人通知皇后您的，說是怕您擔心。”末了又低聲補充道：“娘娘您看，不管如何，殿下對您也是有心的。”

宣皇后嘆了一口氣，“本宮還是不放心，這樣吧，你明日出宮替本宮去看看。”

阮嬤嬤點了點頭，宣皇后又囑咐讓多帶一些補品。阮嬤嬤也只得一一答應。

“對了，明日你記得去府上一趟，有些事，你知道該替我打聽什麼。”

“娘娘放心，奴婢知道。”

沈依瀾直到回府時，整個人也在震驚狀態，直到現在都還無法消化今日聽到的消息。

馬車忽然停住，還以爲到了，這一挑簾子，卻已經到了晉王府，可是，晉王府門口，在的馬車前面卻停著一頂轎，似乎一早就停在這裡。

眉心微皺，轎的轎簾上刺繡著圖案，一眼就認出這是謝小公爺府上的轎子，轎子裡的人是他？

許是順了心，轎簾挑開，那個人正坐在轎子裡，似笑非笑的看向著。

沈依瀾角忽然揚起一抹笑痕，卻在眨眼間又消失不見，淡淡掃過去一眼，又將簾子放下，隔絕對方視線。

謝風笑著起，親自過來在馬車外面作揖，他道：“晉王妃有禮。”

“有勞謝小公爺惦記。小公爺既然到了府上，怎麼不進去坐坐？”

謝風道：“今日在下與王爺飲宴，席間王爺喝醉了，在下剛剛纔送了王爺回府，已經著人安頓了。在下知道王妃今日去宮中，尚未回府，故而在此候著，怕驚擾了王妃。”

他這麼一說，沈依瀾臉瞬間就變了！

謝風說得好像是句句爲了自己好，可是自從嫁過來後，卻再清楚不過了。驚擾？怕的是自己驚擾了君昊的好事吧。

自從嫁過來後，這麼多個月了，除了剛開始的幾個月，君昊對還算寵，但是，他卻依然改不了有些病。

如果現在自己進府，必然會見到某些讓自己傷心的場景。

沈依瀾一時倒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去了，就這麼坐在外面的馬車裡，

謝風倒好，竟然就在外面站著。

過了許久，沈依瀾心想著現在君昊應該完事了，挑開簾子，卻發現謝風一直站在外面，這著實出乎的意料。

他還是一如當年的風清霽月，儒雅清貴。此刻已經初更，月華初上，宣泄下一幽銀，可是這一泓秋水般華卻都好像全在他一人上。

尚在時，的心的眼就一直關注在這樣一個風華萬千的男子上，曾經，以爲只要用計趕走了沈依依，得謝家與退婚，自己就能有機會，可是，沒想到後來發生的事樁樁件件全都超乎的意料。

如今爲了晉王側妃，但是，終於明白了晉王妃爲何長年要把自己關在府中了。君昊那人，說的好聽是爲紈絝，說白了就是渣！

爲何只有這人，依舊如故……

沈依瀾怔怔的看著他，忽然覺心底有酸直衝眼底。好像有什麼東西從眼角落，還來不及用手拭去，卻發現眼前已經多了一件事，面前那人已經遞上了一張乾淨純白的手絹。手絹上還繡著翠竹，仿若他。

沈依瀾明明知道自己不應該出手的，比較已經貴爲晉王側妃，已是人婦了。可是這一低頭卻發現，那人遞上的手絹不知何時已經握在了自己的掌中。白皙的手指上正握著那帶著他溫度與氣息的手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