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徽、王獻對視一眼,齊齊出一幸災樂禍的笑容。
“小敦終究是年氣盛啊。”王徽帶揚風,飄飄若仙,“連原安的虛實都不曾弄清楚,就冒冒失失挑戰,多半要輸個灰頭土臉了。”
王獻換了一柄孔雀翠玉折扇,扇面“嘩”地一展,上書“有勇無謀”四個夭矯大字。
“有你們這種埋汰弟弟的兄長嗎”王涼米杏眼圓睜,薄怒輕叱,旋即向遠振臂呼,“小侯爺威武,狠狠揍這自不量力的小子”
王敦一口氣滯結口,差點從半空掉下河。
支狩真屹立不,靜若子,長劍垂指水面。
“轟”眼看雙方的距離快速接近,一道水浪“呼”地從王敦后飆起,在半空凝一只斗大的水拳,先于王敦一步前撲,猛烈擊向支狩真。
這一手法出其不備,驟不及防。
“王敦想以法克制原安的劍。”謝玄沉道,“呼風喚雨樓的道法以風、水為主,剛并舉,虛實兼備,針對原安這樣的劍修再合適不過了。”
謝詠絮淡然一笑:“若真能如此,羽族豈有今日霸主之位”
巨碩的水拳劃過半空,掀起迫的狂風,吹得支狩真長發逆揚,仿佛站立不穩。
雙方之間已不足一丈,王敦雙手掐訣,攻勢再變,水拳霍然怒張,五長的水柱如同巨指直,將距離倏然拉近,轉瞬沖至支狩真跟前。
這一記突變疾如旋踵,引得觀戰眾人大聲驚呼。王敦的變化卻不止于此,他形陡然加速,一個凌空撲躍,反落到支狩真后的樹藤上。
擰腰蹬王敦丹田濁氣狂涌,借助藤條的彈力沖步、揮拳、直擊,儼然是王閥的武道絕學之一百步神拳
拳風猛烈張狂,拳勁卻斂深藏,似暴風雨前令人窒息的平靜,直搗支狩真背心要害,與正面的水柱形前后夾擊之勢
“殺”王敦武合擊,仍嫌不夠,口中暴喝一聲,蓄滿音道法,聲浪如同晴天霹靂,引拳勁、水柱的氣勢再上一層,攀上這一擊所能臻至的巔峰。
王閥諸人大聲喝彩,王敦連番變化,將一武兼修的特長發揮得淋漓盡致。“咔嚓咔嚓”支狩真腳下樹藤紛斷裂,連附近的觀者也被氣勁音浪波及,只覺一陣頭暈心慌。
“小弟雖然子魯莽,起手來還明啊。”王涼米驚訝地道。
王徽輕咳一聲:“為兄不愿居功,不過確實常常提點他要中有細。”
王獻含笑輕搖一柄象牙折扇,上書“近朱者赤”。
熾烈的芒一閃
支狩真恍若化作一道劍,激而出。
轟然一聲巨響,水柱破裂,拳勁潰散,音浪在清越的劍鳴中碎不聲。眾人眼前一花,王敦已跌倒在樹藤上,仰面朝天,呆呆瞪著頂住咽的劍尖。
支狩真徐徐收回長劍,神從容:“下一個。”
王敦臉漲豬肝,膛急促起伏。“我會再來的”
他怒地大吼一聲,跳起來掩面而跑。
“兩位哥哥,你們哪個上去,為小弟出手”王涼米看看王徽。
“落敗對小弟有好。豈不聞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反正我是不會出手的。”王徽正道,“我王徽豈是以大欺小,以強凌弱之輩”
王獻不等王涼米瞧過來,忙不迭地一揮折扇,出“君子口不手”七個秀雅楷字。
四下里早已喧聲如沸,鼓噪震天,許多人連支狩真如何取勝都未瞧明白,眼底兀自殘留著那一道驚艷的劍。
“原安還是只用了一劍。”謝玄沉默了一會兒,道,“這一劍勢如波浪,曲折變幻,先是擊穿水柱,再回旋擊潰拳勁,順勢驅散音浪,最終直抵王敦咽。只是他這一劍走勢太快,是以似直實曲。”
謝詠絮奇道:“這種波浪形的劍路,人間道是沒有的。我在山門翻閱古籍時,曾看到前人描述,似乎地夢道天河界的鯉人擅長此種劍路。莫非原安去過地夢道”
中年道人眼神一閃,原安能有幸進地夢道,還是個負氣運之人啊。此等人收山門,必能為太上神霄宗的氣運增彩。
“小弟陶玉瑾,前來領教原兄高招。”一個糯糯的語聲婉轉響起,音得像浸在糖水里的桂花圓子。
支狩真放眼去,一個彩年臂挎花籃,徐徐踏波而來。他眉眼彎彎,行止優雅,雖然臉頰敷了脂,染了腮紅,但并不顯作態,反而出一我見猶憐的楚楚風。
“玉瑾來自武陵陶氏,道行尚淺,只求與原兄切磋一二,驗證心中所學,還原兄手下留。”陶玉瑾踏上藤枝,與支狩真相隔一丈,欠行禮。香薰氣隨著織繡帶幽幽浮,被河風吹得飄散開。
這些年,在大晉的貴族男子中興起一涂抹油的化妝習氣,不人喜穿,以綺靡為。即便是謝玄,也沉迷于佩戴香囊。因此支狩真見怪不怪,還禮道:“玉瑾兄客氣了。武陵陶氏家學淵源,能與玉瑾兄切磋一番,原安必有所得。”
陶玉瑾溫婉一笑:“原兄喚我玉瑾就好。原兄來建康多日,我一直疏于拜訪,還請恕玉瑾無禮之罪。”
支狩真遲疑了一下,道:“玉瑾言重了,有空大家一起喝酒便是。”他想在建康長久安,免不了要結權貴子弟。
眾人見他倆絮絮叨叨,客套了半天,不耐煩地連聲催促。更有好事者竊竊私語,小侯爺大概是喜好男風吧
“玉瑾,請吧。”支狩真致以劍禮,長劍悠然垂下,微微搖晃,劍尖仿佛風中柳枝飄拂不定,令人難以捉。
“原兄,得罪了。”陶玉瑾輕輕一搖花籃,一朵朵彩繽紛的鮮花紛揚飛出,猶如麻麻的花雨,籠罩住支狩真全各。
與此同時,四周的樹藤仿佛突然活了,像一條條蟒蛇猝然竄起,條條藤枝縱橫錯,四游,織蛇的囚籠,與花雨形雙重攻擊,轉瞬間淹沒了支狩真的影。
“轟”陶玉瑾后,浮出五株巨大的柳樹虛影。枝葉碧綠剔,鋪天蓋地,仿佛扎于浩渺虛空。
“五柳神通”謝玄眼中閃過一凝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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