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朝中遇到多事,娘能做的其實都已經很,送你早起去早朝,提醒你記得吃飯,做一做你喜歡吃的點心,聽你抱怨朝中的事,也聽你每日的抱怨,激,難過,高興,都圍著一個人。阿驕,你長大了,有你自己的生活了,娘能你替做的其實有限,你也不必事事記掛著,去到何都要考量娘如何想……
——娘會去北關,去蒼月,去白芷書院,那是屬于娘和爹的記憶,是娘一直想做卻沒做的事,你的未來人生不應當是為了娘,選擇什麼,放棄什麼,阿驕,你長大了,也有一日會為人母,也有一日會明白,娘的期許,最簡單不過,是你開心,做自己喜歡的事,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也希娘的小阿驕諸事都好……
——此行路長,有蒜苗與豆丁為伴,不必擔心,等娘見過同你爹約定的風景,會再回來……
信箋落指尖,許驕泣不聲。
天大地大,許驕忽然想追,都不知道當去何追……
許驕低著頭,捧著臉,最后埋首在雙臂間,雙臂搭在雙膝上,淚如雨下。
岑士走了……
許驕在馬車中哭得有些無助。
是許驕啊,但沒有岑士,什麼都不是啊!
什麼都不是……
***
夜許久,許驕在慣來的面攤前坐下。
老板娘早就悉了的影,連忙上前,“相爺來了?”
許驕一慣溫和有禮,很似眼下這樣低著頭,有些喪氣模樣。
老板娘仿佛瞥到眼眶是紅的?
“酸辣,要加麻加辣加酸那種……”許驕聲音低沉。
“哦哦……”老板娘沒有多問,趕去做。
許驕實在不知道去何。
不想回鹿鳴巷,不想去陋室,不能去政事堂,也不能去翰林院,甚至,都不能同旁人說起心中的事,只能在偏靜小巷的面攤里,求片刻安穩。
許驕沒哭了,只是眼圈還稍微有些泛紅,整個人沒太多神,氣有些低沉,目也盯在筷簍出神。
忽得,前有影落下,就在對面落座。
柏靳?
許驕意外。
下意識手了眼睛,才想起應當還有些微微泛紅,怎麼會想到在這里遇到柏靳。
“殿下怎麼在?”許驕聲音嘶啞。
柏靳也意外。
柏靳沒有破,溫聲道,“嗯,有次見到你和魏帆這里,知道這里有一家酸辣,原本是想離京前嘗一嘗,結果沒想到遇到你,真巧……”
柏靳一面說,老板娘一面迎了上來。
既然同相爺認識,應當是相爺的朋友。
老板娘見他也溫和有禮,“一樣的。”
老板娘會意。
但凡同相爺一道來這里的,都是同相爺要一樣的酸辣。
桌上一側有水盅。
柏靳拿起一側的開水燙碗筷。
許驕目微微怔了怔,略帶詫異般看他,柏靳燙完碗筷,遞到跟前,許驕接過,眼中都是詫異。
但柏靳已經拿了一側的茶壺給方才燙過的茶杯斟茶。
“許清和,承蒙一路照顧,以茶代酒。”柏靳端起茶杯。
意思是,踐行茶。
許驕收回目,也端起茶杯。
他果真是猜出來不能喝酒的,所以當時在富,最后踐行宴上用茶水,他是特意照顧的。
許驕沒有破。
恰好老板娘端了兩碗酸辣來,“慢用。”
柏靳看了看這辣椒和撲面而來的酸味,不由笑了笑,“我還真的許久沒吃這個了。”
許驕看他,提醒道,“有些辣……”
柏靳看。
又道,“吃相也不優雅……”
柏靳忍不住笑,“都吃了,還要什麼優雅。”
許驕終于笑了。
兩人都各自嘗了一口。
柏靳并沒有嗆住,辣到,或是旁的,是真吃過,不像早前宋卿源和齊長平,想到宋卿源,許驕眸間微微滯住。
“有不開心的事?”柏靳問。
許驕抬眸看他,“嗯。”
柏靳不瞎,看得出眼睛微紅,越掩飾,越此地無銀三百兩,不如坦誠。
柏靳沒有追問,只是道,“我也有不如意的時候,但后來發現,其實隔了很長一段時間回頭看,也并不是那麼不如意,只是那時候在緒里出不來,也看不清。”
許驕看他。
柏靳笑道,“所以,不開心就不開心吧。”
許驕也跟著笑了笑。
好似早前的抑去了些,柏靳也絕口沒問旁的事,只是同一道說起了富的事。仿佛說起富的事,分散了注意力,許驕沒早前那麼郁結在心。
兩人說了許久的話,臨到末了,南順京中該宵了,他不回驛館也不妥了,柏靳方才起,“許清和,我欠你一碗酸辣。”
許驕輕笑。
柏靳也莞爾,拂袖轉。
只是柏靳一走,許驕這又冷清下來,兀自坐了許久。
老板娘為難,“相爺,我們要收攤了。”
許驕看了看,溫聲道,“我想多坐會兒,你們先走吧,我讓人幫你收著。”
許驕放了銀子在桌上。
“不用不用!”老板娘沒要銀子。
許驕看。
老板娘嘆道,“相爺,您隨意坐,東西不管了,明日我們再來,就是相爺,夜深了,您也早些回家,熬夜傷。”
許驕點頭。
京中是要宵,但是巡守的軍見是許驕,都拱手,不敢上前叨擾。
許驕在面攤喝了許久的茶。
茶涼了就是涼茶。
快子時的時候,大監尋來,“相爺,老奴到找您,您怎麼在這兒?”
許驕看他,聲音里有些疲憊,“怎麼了,大監?”
大監嘆道,“陛下在等相爺,臉不怎麼好。”
許驕頓了頓,目沒從大監上離開,卻忽然起,這些年來,似是聽了無數多次這樣的話,宋卿源在等,宋卿源臉不好,宋卿源不高興,宋卿源在置氣……
但這一刻,許驕不想回去。
“大監,你先回去吧,我想在這里坐坐,我晚些就回去。”
許驕說完,大監詫異瞪大眼,好似聽錯了一般,“相……相爺……”
許驕溫和道,“大監,我心不好,我晚些回去。”
大監這才木訥點頭,而后轉,但走幾步又回頭幾步,見許驕沒有彈過。
……
再晚些時候,側的白玉蘭香傳來,像無數多次一樣,許驕抬眸看他。
他是天子,穿得最多是靛青的龍袍,早朝時候會帶十二玉藻冕旒,有天子威儀,但在鹿鳴巷時都是今日這樣的錦華袍。
“你在這里做什麼?次次都要朕來找你嗎?”他沒有落座,居高臨下看,聲音是慣來的清貴。
“吃酸辣,發呆。”
“同誰?”
“……遇到柏靳了。”
宋卿源目里稍許不滿,“你今日特意氣朕的?”
“沒有。”許驕忽然覺得很累,低頭不再看他。
“因為柏靳?”宋卿源明知道說的是氣話。
許驕抬頭,沉聲道,“是因為我娘。”
宋卿源微微斂眸。
許驕深吸一口氣,方才好容易平靜下來的緒,眼下再次浮上雙眼,“你到底和我娘說什麼了?”
宋卿源淡聲,“說你是朕的人,前朝后宮都是,讓別干涉……”
宋卿源話音未落,許驕頭一次打斷他,“宋卿源,你為什麼總是這樣?你明明可以不用的,你明明知曉我在意我娘……”
宋卿源怔住,見不僅眼眶,鼻尖都跟著紅了。
他很見許驕這幅模樣,更沒見許驕打斷過他說話。
宋卿源:“……”
許驕看他,淡聲道,“陛下是天子,高高在上,許驕消不起。”
宋卿源臉微變。
許驕輕聲道,“是我年不懂事……”
許驕沒有再說下去,起離開。
宋卿源握住手腕,有些微惱,“許驕,你鬧什麼?”
許驕看他,眼淚奪眶而出,“我娘離京了,我難過,我鬧一鬧不行嗎?”
宋卿源僵住。
許驕手掰開他的手,“陛下,微臣明日不早朝了。”
許驕轉,上了遠馬車。
月微涼,宋卿源心煩意燥,他是想攆上的,但他是天子……
作者有話要說:早點更,mark一下,鴕鳥驕第一次打斷抱抱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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