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過他傷勢,還慶幸他腦袋沒被砍中。怎麽就有礙命了呢?
“姑娘,人的頭腦,何其重要。怎麽經得住重擊打?若真砍中,隻怕整個腦袋都要沒了,焉能還有命在?”杜太醫雙眉鎖,搖頭歎息。
沈纖纖眼前一黑,幾乎站立不穩。
這道理自然也懂,隻是仍免不了帶有僥幸心理,希他無事。
他在最危險的時候,如同天神一般出現,救了的命。他還曾經疆場殺敵,平定戰。他不能就這樣死去。
李太醫安道:“姑娘莫急,先觀察一下。若能撐過今晚,興許,興許還有一救。”
“好,好,好,多謝太醫,勞煩太醫救他。”沈纖纖聽到這句“興許還有一救”,仿佛溺水的人捉住了救命的稻草,登時恢複了幾分神。
而管家福伯聞言,則麵慘白,眼圈都有些發紅。
不是第一次跟太醫打道,年過半百的福伯心如明鏡。太醫說“撐過今晚,興許有救”,言下之意就是,可能連今晚都撐不過去。
晉王傷一事,很快傳宮中。
皇帝聞言大驚,他這個弟弟,統領軍,也曾征戰沙場,功夫了得,又怎會重傷?
再聽說小九可能今晚都活不下去,皇帝心神巨震,仿佛渾的都在倒流。
“快!快,擺駕晉王府!”
一旁伺候的太監連忙勸道:“皇上,按規矩,臣下傷病,君主不宜前去探。”
“規矩?!”皇帝然作,“朕的親弟弟命都要沒了,你還在跟朕講規矩?拖下去,重重地打!”
皇帝對下仁,很疾言厲,這般重罰更是見。
左右侍無人敢再吱聲,忙去準備輦。
“還有,命太醫院所有太醫,即刻去晉王府!”
從皇宮到晉王府距離不遠,但皇帝卻隻到慢,太慢了。
小九是他唯一的同胞兄弟,是他看著長大的。對他而言,是弟弟,也像是半個兒子,甚至比他那一群兒還要更親近信賴一些。
車駕停在晉王府外,皇帝當先下來,大步便往裏走。
杜太醫和李太醫還未離去。他們剛給晉王的傷口敷了藥,又用金針紮其周大。
兩人著汗,輕聲道:“且看今晚怎樣。”
正說著,忽聽一聲“皇上駕到”,眾人連忙行禮。
皇帝已一臉焦灼走了進來。
登基十餘年,皇帝早修煉得喜怒不形於。然而此時他眉心的擔憂和盛怒卻格外明顯。
“免禮!小九現在怎麽樣?”
兩位太醫對視一眼,杜太醫大著膽子稟報:“回皇上,王爺他現下況平穩,究竟如何,還得等他醒了再說。怕隻怕……”
皇帝眼瞼垂下,遮住眸中緒,冷聲問:“怕隻怕他醒不過來是嗎?”
杜太醫忙不迭叩首:“皇上恕罪。王爺洪福齊天,得上天眷顧。隻要,隻要熬過今夜,想來定能,定能轉危為安。”
皇帝睜眸,臉灰白,他喃喃自語:“熬過今夜,熬過今夜……”
當年母後薨逝時,那個雨夜,不就沒有熬過去麽?
小九還不滿二十三歲。
李太醫常年為皇帝看診,知其不好,忙懇求:“還請皇上千萬保重龍,莫讓晉王殿下擔憂。”
皇帝在晉王床前的椅子上坐下,冰冷的視線掃過沈纖纖。
衫上跡斑斑,頭發淩。本該狼狽不堪,但因為出的麵容,反倒有種詭異的。
然而皇帝毫無憐香惜玉之心,直接喝問:“說!小九到底是怎麽的傷?!”
沈纖纖正要回答,旁邊的郭明已搶道:“皇上,是薛家!”
“你說什麽?”皇帝微微瞇了瞇眼睛,語速極緩,“哪個薛家?”
郭明了一下眼睛,將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告訴皇帝。
“……薛家的人要殺沈姑娘,王爺不知道從哪裏得到消息,趕過去救人,以一敵七,才會不小心傷的。”郭明想了想,從懷中取出一,“這是打鬥時,從黑人上掉落的,他們還說是奉了侯爺之命,不留活口。”
太監連忙將木牌呈給皇帝。
皇帝多疑,看到寫著“薛”字的木牌,第一反應,便是有人故意嫁禍薛家。但很快,他又生出旁的念頭,或許是故意為之,讓人以為是嫁禍,實際上就是潁川侯所為呢?
他心思在呼吸之間變了又變,眼角餘掃過沈纖纖,心中暗罵一句:紅禍水。
要不是為了這個人,小九何至於此!
皇帝深吸一口氣,暫時下想殺掉的衝。
小九還生死未卜,不能這麽做。
“此事朕知道了,好生照看你家王爺。”皇帝站起來,令人擺駕回宮。
他在此地於事無益,還可能給太醫施加力。不如先回宮徹查小九重傷一事。
京郊重地,天子腳下,居然有人敢行此惡事。真是不把他,不把朝廷放在眼裏。
為一國之君,皇帝邊暗探極多。他既然想徹查一件事,那就有的是法子。
這木牌的確是薛家所有。潁川侯府上也有不高手。況且上次宮宴上,薛貴妃對沈氏極其不滿,當眾毀其衫,勒令更。
所有線索基本已經指向了薛家。
但是暗探卻又稟明皇帝一件看似毫不相幹的事。
“皇上,魏家三小姐今日曾拿著晉王信到京畿大營,說是奉命搬救兵。趙將軍問原委,說不清楚,又離去了。”
“魏品蘭?”皇帝眼睛微瞇,從牙中出一個字,“查!”
此時此刻,魏品蘭正在家中惴惴不安。
今天無意間聽到母親和心腹對話,意外得知,母親與長姐竟要派人攔路截殺沈姑娘。
母親常氏聲音很低:“那姓沈的小賤人平時不出門,今日機會難得,務必要一次得手。娘娘的意思是,不惜一切代價,還要故意留線索,暗示是薛家。隻有這樣,聯姻之事才能。”
心腹低低一笑,輕聲附和:“娘娘妙計,自然是不會有錯的。一箭雙雕,既除掉那個狐,還讓晉王府和薛家惡……”
魏品蘭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腔,呆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的母親和長姐,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做出這種事?
雖然魏家妻妾多,母親和長姐都會一些宅手段。但從小讀書,學聖人言論,能理解們用心計自衛,卻不能接為了聯姻就要殺人。
魏品蘭並不喜歡那個的沈姑娘。但不喜歡是一回事,得知自己家人要去殺害而置之不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自小讀聖賢書,深知有些事可為,有些事不可為。
聽母親話裏的意思,殺手已經派出去了,準備在沈氏回城的途中伏擊。
一想到沈姑娘會被殺死,會給自己和晉王的婚姻鋪路,魏品蘭就厭惡抵、坐立不安。
不,必須要阻止。
遲了恐怕就來不及了。
魏品蘭沒時間多想,悄悄讓人備馬。
大家閨秀,除了琴棋書畫,騎馬也略通一二。原本的計劃是提前趕到,通知沈氏,讓其改道或者等晉王派人來接。
但是出城之際,眼看日頭升高,時間不早,又偏偏遇上晉王。心虛恐懼,不自覺開口提醒:“……我是聽人說的,人命關天,請王爺一定要信我。”
晉王沒再多問,而是給一枚令牌,讓幫忙去京畿大營搬救兵。
魏品蘭答應下來,可等真的到達京畿大營見到趙將軍後,又忍不住心生悔意。
報訊救沈氏,是況急,不得已而為之。可若是將來徹查此事,查到魏家頭上。魏家上下,包括宮中的長姐以及生的三皇子和小公主,隻怕都會連累。
心神不寧回到家中,魏品蘭焦急懊惱。
暗暗祈求,希王爺去的及時,他們一行人改道。最好雙方沒有遇上,大家所有人都平安無事。
突然,外邊一陣喧鬧。
“三小姐,宮裏來人,宣你進宮呢。”
“讓我進宮幹什麽?”魏品蘭聲音不自覺帶著意,“再過半個時辰,天都要黑了。是,是長姐宣召我嗎?”
“不是娘娘宮裏的太監,是皇上邊的。”
“知道了……”
宮中貴人傳召,魏品蘭哪敢拒絕?對方甚至沒有給更換衫修飾妝容的時間,讓即刻進宮見駕。
到了宮中,看見皇帝,魏品蘭覺渾的似乎都被凝固,恐懼到了極點。
是尚書之,淑妃之妹,以前也曾麵見天子,卻都不像今日這般張懼怕。
皇帝麵無表:“魏小姐,不知你是從何得知,沈氏會有危險的?”
魏品蘭心中一驚:“臣,臣偶然聽人說的。”
暗暗苦不迭,王爺怎麽能將此事告訴皇帝呢?這是要害死啊。
原本皇帝並不知曉是給晉王遞的消息,隻不過是據異常,隨口一詐,不想竟然直接承認,還是這種爛借口。
皇帝冷笑一聲,越發認定這其中有貓膩。
“哦?難道不是你父親與你姐姐合謀?”
“不!”魏品蘭猛然抬頭,“此事與臣的父親毫無關係,和,和長姐也無關。他們是被冤枉的。”
皇帝哂笑:“是麽?朕已查得清清楚楚,此事就是你魏家所為。千真萬確,還想抵賴不?”
說到後麵,他的神語氣甚是嚴厲。
天子之怒,非尋常人所能承。
魏品蘭本就心虛,此時更是委頓在地。心中後悔、懊惱、恐懼……多種緒織,終是將心一橫,含淚跪拜:“皇上,此事是臣一人所為,與旁人並無關係。還求皇上看在臣迷途知返的份上,饒過其他人。”
皇帝眼神晦暗不明。
魏品蘭見已抵賴不得,唯有將此事攬在自己上:“是臣,是臣思慕王爺,嫉恨沈姑娘,所以才會,才會糊塗行事。臣願一人做事一人當,把自己這條命賠給。”
言畢,驟然起,決絕地撞向殿前石階。
心知因一念之差,釀大禍。隻希能用自己一命,保住闔家上下。
魏品蘭剛一起,皇帝就冷喝一聲:“攔住!”
但態度堅決,這一撞之下,已頭破流。
鮮順著烏發流出,很快染紅了麵頰。
皇帝皺眉:“去,找個太醫給包紮!別讓死在宮裏!”
他又不是傻子,哪會聽不出是在替人頂罪?還因為嫉恨而去殺人?若真如此,又何必再去報訊阻止?
能讓願意用生命去維護的,究竟是誰?
答案已呼之出。
皇帝吩咐暗探:“重點去查魏家!”
是夜。
魏淑妃在宮雙眉蹙。
消息靈通,晉王傷一事,已有耳聞。他到底因何而傷,也不難猜到。
若死的是那個沈氏,此事大概能大事化小。因為知道皇帝對其態度。可晉王重傷,生死未卜,那就難說了。
皇帝對這個胞弟的,並不比對兒子們淺。
“皇上駕到!”
監尖利的聲音響起。
魏淑妃一,忙下跪迎接。
皇帝大步走了進來。若是平時,肯定會直接扶起,溫和地道上一聲:“妃不必多禮。”
然而今日,皇帝氣勢洶洶,近前就是一腳,直接踹其肩頭。
魏淑妃子弱,兼之剛出月子沒多久。被這樣一踢,不由地摔倒在地,聲音淒惶:“皇上!”
“好手段,好心機。”皇帝冷笑不止,“朕竟不知道,臥榻之側,睡著這樣一條毒蛇。”
“皇上說什麽?臣妾聽不懂。”
“你串通你母親,雇兇殺人,試圖嫁禍潁川侯一事,真當朕不知道嗎?”皇帝提起此事,膛劇烈起伏。
除了憤怒怨恨,還有深深的自責。
魏淑妃之所以要除掉沈纖纖,誣陷薛家,無非是為了讓其妹魏品蘭嫁給晉王。說到底,這件事跟他也不了幹係。若不是他曾經有意無意,京城雙姝才能做得晉王妃。若不是他極力反對小九娶沈氏,說不定魏淑妃早就死心,也不敢生出這種大逆不道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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