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

夜幕降臨，佔地有十幾畝的穆府也關上了香鬆大門，地上的青石磚反著月的輝，奴婢們三三兩兩手拿火摺子，點亮了各個屋檐下的燈籠。一片安詳靜謐盪漾開來。

在東間的八進九闊的房間兩盼頭，種著穆風最喜的芭蕉，綠油油的一片，穆家長有序，門風在外人看來是端端正正，所以東邊最好的房子，自然是給了長子嫡孫穆風夫婦住的。

此時，穆熊正和穆風坐在東進間的小房間裡，窗戶閉，奴婢們都退下去了，他們在商量著事宜。

“這麼說，哥哥早就知道了謝太傅會讓我做這樣的事了？”穆熊苦笑了一下，“在我的心中，哥哥一直就是穆家的希，也是我自小就崇拜的，甚至父親我都不崇拜，我只崇拜哥哥你，沒想到哥哥竟然也屈服於謝太傅的威之下，要去打一個可憐的讀書人。”

穆風端著茶喝了一口，蹙著的眉頭還是鎖著淡淡的憂愁，並未直接回應弟弟的話，緩緩說道：“二弟，你說咱們的父親這輩子怎麼樣？”

穆熊一怔，作兒子的議論父親本來就是不孝，更何況還是早就離開的父親，於是沒好氣地說：“爹爹在我還小的時候就已經離開，哥哥對父親的瞭解一定比我多，何必來問我。”

的確，有關他們爹爹的回憶，穆熊已經記得不甚清楚了。從小陪伴他最多的是母親，當然還有穆風。

穆風在他心裡，好比父親一樣高大。

“父親爲人兢兢業業，爲清廉，也因此冷落了母親，以至於穆家子嗣單薄，諾大的家業，竟然就只有我們兩個兒子和一個早嫁的兒，可是那又如何，最後，職也一直停留原地，辛辛苦苦了一輩子，最後因爲楊康事件，還差點害的我們全家流放，要不是我去求了謝太傅，只怕這個世界，早就沒有穆家，就好像現在沒有了楊康一家一樣。”穆風只有在說這件事的時候，神才略爲激，脣抖，他本來是永遠不想再提起那些過去的事，可是如今……

“楊家的事，當年我尚年，並不清楚，這幾年，父親不在了，穆家在哥哥的帶領下，重新振作起來，哥哥的職位也節節高升，我知道哥哥的苦心，可是，哥哥，那個楊逸辰，不過是個讀書人，爲何我們要奪取他謀生的機會呢？這樣和殺人有什麼區別。”穆熊說，“雖然我在剿匪時殺過人，可是，那些都是邪惡的匪徒，可是這個只是個懷有希的讀書人啊！”

穆風搖搖頭：“一個可以讓謝家人都出手陷害的人，未必如你想的這麼簡單。也許他進府還會給我們帶來麻煩，不管怎樣，都是和你無關的人，你何必爲了他，毀了自己的事業呢？”

穆熊想不到穆風竟然如此輕描淡寫地要他去坑害一個無辜的人，一瞬間，他覺得他不能理解哥哥了，過去哥哥的環，都崩塌了，崩塌了。

“你只要拿這份試卷和他的對換，他的考卷就絕對進不了皇上的眼睛，現場的監考老師基本上都是謝太傅過去的門生，他們一定事先得了謝太傅的通知，不會拘束你的，相反，他們反而會幫謝太傅盯著你有沒有遲疑。這個對你，對穆家，都是無害的事。”穆風拍了拍穆熊的肩膀，“弟弟，你該長大了，你要想在仕途上走的久，走的遠，這是第一步，你必須過去。”

原來要做這個，就是要學會害人，穆熊忽然對一切都很失。

“還有，弟弟，母親還等著你早日晉升，如今刑部尚書就要退休，正缺一個人選呢。”

一提到母親，穆熊心就不起來了。

“我知道了，我想休息了，哥哥也早些休息吧。”穆熊站了起來茶也沒喝，就走了出去。

穆風凝視著穆熊的背影，若有所思。

穆熊獨自對著牆壁，一夜沒睡，他卻是想的很清楚，既然這個是要靠害人才可以做，那誰要做誰做去，他穆熊可不想做。

“我不可以一輩子謝太傅的鳥氣。”穆熊下定了決心。

楊逸辰考試的兩日，謝靈也來鎮上了，是李延送來的。謝靈專門來照顧兒子，希他考的時候有神。

兩日後。

清河縣。

林安夜發圖強，趁著謝家人面臨調整之際，重新開起了林家染房。

之前的染工都回來了，張叔和楊宗閏重新管理，各司其職，很快，林家染房就又是欣欣向榮的景象。

客人也因爲林家之前良好的聲譽，重新投林家染房的懷抱。甚至因爲林老爺的離世，獲得了同分，很多新客人也紛紛上門。

林家染房真正做到空前絕後都繁榮。

謝家。

因爲謝老爺和謝夫人都被判了刑，謝花寶又和清河縣謝家劃清了界限，謝家的名聲一下子跌落於谷底。

謝玉畢竟年輕不喑世事，獨自苦撐局面，可是他不懂院管理，僕人懶散，很快銀子就被支出大半。謝玉只好把部分僕人賣了，減開支。

可是之前結他們的所謂朋友，竟然都避的遠遠的。

謝玉本是高傲的貴公子，如今第一次會到那種衆叛親離的覺，他之前可是被捧在手心裡寵著的，如今他連委屈都無人訴。

深深會著什麼世態炎涼。

這一個月，是他最頹廢的一個月。

他也不會打理家業，很快，幾個店鋪子就沒有了生意，連原來的老客人都被勢頭正猛的林安夜給奪走。

謝玉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好又賣掉了幾個店面。

若不是之前謝家作坊實在是做的太大了，只怕連作坊都要被吞掉。

好在謝家就算不做生意，也可以靠著田莊收過日子，謝玉雖然不能像過去那樣，吃喝飄賭，可卻還是過著奢華的日子。

謝策派過來的人，終於是來了。

讓謝玉想不到的，來的正是謝策的忘年，監察使下的五品書丞方老爺。也就是被稱爲“金陵壁虎”的方家主人。

只是方老爺來的很低調。

他穿著便服而來，坐的也是普通馬車，也沒有事先通知。

謝玉是見過方老爺的，小時候還給方老爺抱過。

如今見方老爺面目慈祥，想起被判刑的父母親，不由地抱住方老爺，淚如雨下。

“男子漢大丈夫，怎麼可以不就哭呢。”方老爺拉起謝玉，“好孩子，都這樣大了，長的也好看，可惜卻發生了這樣的事。”

“方叔叔勿怪，我只是看到您，就想到了我父親——”謝玉泣不聲。

“可是你哭又有何用呢。我今天就是拖了謝世子的，特意來幫你的。”方叔叔指了指後的幾個人，“他們都是方家得力的助手，對經商非常在行。以後，你仰賴他們，不怕對付不了林安夜。”

謝玉連忙道謝，“方叔叔雪中送炭，小生一輩子都記得。日後定視方叔叔爲再世父母，小心奉養，絕不食言。”

方老爺點點頭：“這話我聽，你是知道的，我膝下沒有兒子，只有一個兒，可是兒也是終歸要嫁出去的。”

二人說了一會兒話，謝玉就領著方老爺和他帶來的幾個人，去參觀謝家的田產，店鋪。

方老爺問：“謝家最有名氣的是謝家的作坊，你不防帶我看看。”

謝家作坊可是有規定的，除了謝氏族人和簽訂合同的工人，誰都不能進去，免得被窺探了商業機。

要知道，謝家作坊是專門把收來的蠶繭剝離，再製布帛，如今還得了楊端午的真傳，連養蠶都放一起了。

這麼一化的經營，也只有謝家纔有，所以謝家不倒就是因爲這些作坊。

如今方老爺卻說要去看看，謝玉猶豫了一下。

“若是你不願意，我怎麼幫你呢？”方老爺說。

謝玉說：“如今也只有你願意幫我了，若是沒有你，我一個人遲早也是會敗所有家產的，我橫豎都是會失敗的，還不如給你看看，也算是最後一博了。”

“你這樣想就對了。”方老爺很高興。

於是謝玉帶方老爺看遍了整個作坊。

方老爺把作坊都記在心裡。

“回去的時候，我會和謝世子說的，讓他多派幾個人幫你，這幾日，我這幾個人你就先湊合著使喚，肯定用得上的。”方老爺臨走的時候這樣說。

可是方老爺一回到金陵，卻不是去他自己的方家，而邁進了謝策的室。

謝策都是在這樣商談私的事件的。

“那個謝玉，實在是不堪委用，頭腦簡單，還有婦人之仁，天就只知道和丫鬟花鳥玩耍，若是讓他吃喝玩樂，他可以第一，若是讓他經營家業，他的本事，只怕還不如他的兩個弟弟妹妹，謝清檸，謝花寶。”方老爺說。

“我早知道謝玉的秉，所以我們的皇商，謝玉是擔當不起的。如今就只能給方兄你了。”謝策比自己大二十多歲的方老爺是哥哥。

方老爺說：“我在謝玉邊留了幾個心腹，幫助這個蠢材打理家業。就怕還是會鬥不過林安夜。所以我也把謝家作坊裡裡外外都看了個遍，髓都已經記住了。”

“那就好，如今需派過去幾個人，接過謝玉手裡的謝家財政，把謝玉的家產都弄過來。”謝策說，“橫豎放在他手中，都是會敗了的，還不如給我，我一定會好好經營的。”“只是世子可有適當的人選？”方老爺問。

“這管家做適合的自然要子了。”謝策看著方老爺的目帶著探究的笑。

方老爺一下子就懂了：“世子的意思，是讓我的圓兒過去接管？”

謝策點點頭：“自然還需要徵求你的意見。”

“我有什麼不樂意的，世子這樣地信任我。”方老爺也很高興，如果是讓他的兒過去，他是很放心的。

從小他就把他兒當男兒養。如果方圓不是兒的話，依照的才華，只怕早就做了大，管理一方百姓了。

就算現在是兒，也幫助他把家業打理得井井有條，京城裡的男子哪個不被迷得神魂顛倒呢。

哦當然有一個沒有，那就是謝策。

據說連三皇子都對一見鍾呢。

方老爺對他的兒，可是很有信心的。

謝家作坊聞名於世，若是可以由兒接過來，那麼方家可就更加富貴了。

“去了那邊之後，只需好言和謝玉說，謝玉是不沒腦子的，自然會出他的權力。那時候，見機行事就好。”謝策叮囑著，方老爺一一應是。

方老爺回家之後，把事經過告訴了方圓。

十六歲的方圓聽說要離開京城，去外地住，竟然也沒有一膽怯，只是對著方老爺福了福，溫順答“是”。

方圓在父親面前，總是很溫順的樣子，可對於外人，可不一定了。雖然外表也是溫順，可是心可以吃人——方老爺瞭解他的兒，他的兒，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啊。

幾日後，方圓就坐著馬車來到了清河縣謝家。

謝玉見來了這麼一個神仙似的妹妹，自然是很高興，哪裡還有什麼戒備心。

馬上給預備好的房間，送金銀財寶。

方圓眼裡甚是瞧不起他，雖然表面還是很溫和善。

於是，方圓就在謝玉家裡住下了。

當然，爲了方圓的閨名，是扮作男裝出現的，除了謝玉和方家派過去的幾個心腹，誰都不知道就是方圓。

而方老爺對外頭也宣佈，兒病了不適合外出，來掩飾的不在。

清河縣這邊，都鼓搗的順順利利的，謝策一點都不擔心，因爲他覺得謝玉本就是木偶，沒什麼難度的。

倒是這邊，是時候了，他要帶楊端午見穆風，然後由穆風幫楊端午進太醫院，實現他的諾言。

接到謝策的通知，明天就要見穆風了。

楊端午準備好心，這時，倪重過來了，給端午他編寫的醫書。

“我只寫了一小部分，可我覺得對你或許有用，所以先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