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碼頭,總舵花了一個多月時間重建。
等周圍恢復原來模樣,氣溫已經突降,天氣開始涼了。
大胡子站在石堡外,看著重新立起來的十二座瞭塔,不見喜,眼底戾更重。
他心知,眼前看到的這一切不過是表面輝煌,十二碼頭已經勢不如前了。
毒不侵那邊并未就此罷手,期間不斷禍清河沿岸碼頭分舵,讓他損失連連累加。
那晚被燒毀的貨,也全在賠償清單上。
幸而當初決定暫時扣下白府托運的貨品,滯留云城沒有運回來,否則——
“幫主,不好了!云城那邊傳來消息,碼頭貨倉不知何故突然走水,倉里存放的貨全部、全部被燒了!”一分舵堂主匆匆趕來,臉發白,“還有,白家剛剛遞來一封書信,附有……貨清單,白家托運貨品總價值四萬兩,按照行規,我們需賠白家八、八萬兩。”
最后三個字,一堂主幾乎說不下去。
白家的損失加上其他主顧的損失加在一塊,十二碼頭是需要賠出去的銀兩就需得十二三萬兩!
加上總舵重建所耗費……一次將總舵耗了尚且不夠!
大胡子胡須抖呼吸急促,眼底鷙濃烈得幾乎凝結,“白家這次托運的貨不過是些尋常脂布料跟陳年舊米!撐死了三千兩!價值四萬兩?他白奎看老子十二碼頭一朝失勢便想趁火打劫?做他娘的白日夢!”
一堂主頭低下去,聲道,“白家附上的清單除了那些東西,還有一樣……是白奎托人淘來的古玩玲瓏球,價值、三萬七千兩白銀。”
大胡子里猛地涌出一腥甜,被他強自咽下,“信!”
白府書信立刻遞至他手上。
大胡子把信展開,信上寥寥數語,卻似在他背后又扎上了數把刀。
——大胡子,非白某不義。當日十二碼頭總舵貨被燒,白某看在你我二人沒有立刻討債。如今事已過月余,在商言商,實在是品貴重,這筆賬白某抹不起。苦心淘來給兒子玩的東西一并被燒毀,又遲遲不見胡幫主有個代,白某亦夜不能寐啊。賠償銀票三兩日送至白府,靜候。
——另,驚聞十二碼頭云城倉庫也被燒毀,世事無常,胡幫主還請節哀。
“白!奎!”將信看畢,大胡子眼前一黑幾昏倒,間強的氣噴口而出,“百、百曉風!這二人居然聯手擺我一道,好,好,好!”
云城貨倉被燒一事他剛剛才得知,白奎附上的信里卻已然比他先知悉了消息!
云城那把火,是白奎燒的!
親自燒毀自己的貨,繼而來對他趁火打劫!
什麼價值數萬兩的古玩?什麼玲瓏球!貨已毀,白奎欺他無法對證,來跟他獅子大開口來了!
還有百曉風!
十二碼頭船運航線素來周,途中所運貨在哪個碼頭停靠外人輕易難以得知,但是別人難以得知的,于百曉風而言卻絕非難事!
是百曉風告訴白奎他的貨被滯扣在云城!
兩人聯手來坑他!
“去,籌措銀兩……”再次狠咬舌尖迫自己清醒,大胡子著氣,下令。
“幫主——”
“去!否則下一次,白奎跟百曉風就會聯手來明的,直接殺上我十二碼頭了!”
大胡子再次怒吼,聲嘶力竭,鷙眼眸紅得滲人,額角脖頸全是抑憤怒冒出的青筋。
他也不想賠,可是這次啞虧,他不吃不行!
視線轉向風云城方向,大胡子恨得眼里滲出毒。
……
風云城,鵲樓。
白奎一黑勁裝坐在二樓雅間,點了滿桌子好菜,上了樓里一品好酒,心那一個暢快。
心好了,把隨行的管家也一并拉座,陪他喝酒。
“主子此次高著,大胡子明知是虧也得生生把虧給啃下去。”管家笑得眼睛都快沒了。
三千兩不到的貨,憑白得來八萬兩賠償,能不高興?
飛來的橫財啊!
白奎半壇子酒下肚,酒氣上臉,暢笑道,“可沒那麼簡單。百曉風之前跟大胡子不知因何事起了罅隙,他故意放消息給老子,是想挑起白家跟十二碼頭事端,讓老子跟大胡子去斗,他好圖。當老子傻呢?老子反手將他一軍,非把他拉下水。想無事一輕坐山觀虎斗?哼。”
管家再次恭維,“家主就是家主,老奴佩服得五投地!”
“大胡子是個懂審時度勢的,以為老子跟百曉風當真聯手了,想要十二碼頭取得休養生息的時間,八萬兩他就得乖乖給老子拿來,哈哈哈!你信寫得不錯,月末提五兩獎賞!”
“謝主子!”
白奎菜大口吃,酒大口喝,在鵲樓豪氣擲了百兩銀子。
下晌喝到日落,走出雅間時已是暮四合。
在樓道轉彎,跟樓下悠然走上來的月袍男子撞個正著。
白奎虎目一瞪,大笑迎上去,“百樓主,誒呀難得難得,過來吃個飯,竟就這麼巧跟你遇上了。可惜我剛剛吃飽準備走人了,要不然還能邀百樓主共飲幾杯,鵲樓獨一份的香瓊,確是好酒啊!”
百曉風緩步上樓,跟白奎二人站在不甚寬敞的樓道口,四目相對,他挑笑得春風和煦,“白家主過譽了,是百某回來得不湊巧,早知道白家主過來賞,今日酒水便給你免了不是。”
“不不不,在商言商,上門吃飯自然得付錢,今日正好賺了一大筆,一頓飯錢不在話下,哈哈哈!”
“那就歡迎白家主日后多多顧,讓百某也多賺點熏香錢。”
“好說好說!一定來!”
“請。”
“請!”
幾句寒暄客套,二人肩而過,一上樓,一下樓。
待錯開后,各自臉上笑容立刻收起,暗地咬牙。
百曉風行至樓上時視線掠過下方,廣袖一拂,“扮豬吃虎,笑里藏刀,居然敢本座!有你好看的!”
白奎出了酒樓后回頭,狀似無意往樓上看了眼,“哼,綿里藏針背后捅刀,老子會著你的道?還你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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