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隻覺得這個孩子膽小無趣，和他自己那些認不清臉的兒子們也差不多了。

賀長恭卻覺得不對。

安哥兒不是個膽小的孩子。

他見了皇上，或許會張，但是不至於哭這樣。

這一定是有原因的。

他對皇上道：“您先坐，微臣哄哄犬子。”

皇上正坐在樹下的石桌前，六娘上前給他倒茶。

原本端茶倒水的事該是海棠做，但是六娘說，保不齊皇上又看小姑娘，說不定還，所以自己來。

樹枝上掛著個鳥籠子，籠裏是一對黃鸝鳥，正嘰嘰喳喳個不停。

皇上看到這個，想起了自己沒有孵出來的那些鳥蛋，有些悲傷。

賀長恭把安哥兒抱到廊下，在欄桿背對著皇上坐下，輕輕拍了拍幾乎藏到他懷裏的小腦袋，“好了，這下沒外人了，有什麽跟爹說。”

安哥兒搭搭地說不出話來。

賀長恭心說，難道真是因為皇上來了，給孩子嚇到了？

可別慫，都是子龍孫，你也不差什麽，至從緣上來說，你們是很親近的人了。

“沒事，不怕。”賀長恭道，“也不用害。爹第一次見皇上的時候，也是嚇得都了，你比爹強多了！”

安哥兒又泣了一會兒，終於抬起頭來，看著他，目含淚。

賀長恭又緩和了語氣笑道：“不哭，爹在呢，誰都不怕。”

安哥兒的淚水奪眶而出。

“咋又哭了？”賀長恭手忙腳地給他淚，“這樣吧，爹先把你送到曾祖母那裏去……”

“爹，我不走，我哪裏都不去。”安哥兒死死抓住他袖子。

賀長恭：“好，不去不去。”

這孩子，今日真的不知道怎麽回事。

不過沈雲清正在艱難生產，皇上這個大孩子又不合時宜來搗，賀長恭真有點顧不過來。

“我，我是，”安哥兒支支吾吾地解釋道，“爹，我是擔心娘……”

“沒事。”賀長恭心裏一，上卻若無其事地安道，“能有什麽事呢？就是生個孩子，旁人也都生了，不也沒事嗎？”

而且你娘救了那麽多人，老天有眼，還要留繼續積德行善。

一定會是這樣的。

隻可惜，後麵的話，賀長恭覺得頭被堵住一般，說不出來了。

他怕自己說出來就哭了。

真是太難了。

生個孩子，要他的命。

“嗯，娘也會沒事的。”安哥兒用力點頭，又有些不好意思，低垂著頭道，“爹，我沒事了。您去陪著皇上吧，我在這裏等著娘。”

他濃的長睫上掛著淚珠，讓人看著心疼。

賀長恭摟住他，輕輕拍了拍他後背，無聲安。

覺到懷裏的小，漸漸沒有那麽繃，賀長恭開口道：“爹先去看看你娘，再去招待皇上。你就坐在這裏，一會兒要是還難，就喊爹。”

到底是個孩子，可能被今日的陣仗嚇到了。

安哥兒點點頭。

等賀長恭起走向產房的時候，安哥兒抱著廊柱，目裏是一眼看不到底的擔憂和悲傷。

賀長恭往產房裏湊，海棠這會兒已經在門口站著，見狀便攔他。

“大爺，就快了，您這會兒別進去了。夫人見了您委屈，要是一哭就泄了勁。”

這是沈翠枝教的說辭。

賀長恭聞言就不敢往裏湊，站在窗前心急火燎想往裏麵看，才想起換了紗窗，也不破了。

最後，是皇上等得有些不耐煩，喊他過去，他才走下臺階。

皇上今日見到了完全不一樣的賀長恭，正覺得好奇，不由笑道：“就是生個孩子，你張那樣做什麽？一兩命的事，也不是時常發生……”

賀長恭聽得肝火直往上竄，悶聲道：“您以後可千萬別去人家喝喜酒。”

皇上興致：“喝喜酒？這事朕還真的從來沒有做過呢！怎麽不能去了？”

是怕他真龍天子的氣場太強大了嗎？

賀長恭：“您這樣說話，容易挨揍。雖說您是皇上，可能沒人敢揍您，但是心裏也肯定罵您。”

烏，晦氣不晦氣？

呸呸呸！

皇上也覺得自己這話說得不對，竟然道：“這真是朕的錯。”

九五之尊認錯，賀長恭還能說什麽？

兩人正說話間，水合走進來，腳邊還跟著一條非常急躁的狗。

是刀哥。

賀長恭心說，今日怎麽回事？

安哥兒不對勁，現在刀哥也這樣？

弄得他也焦慮起來。

水合上前道：“夫人要生的消息，不知道怎麽傳了出去，現在外麵來了好多人送東西……”

賀長恭：“還沒生，送什麽東西？”

“說是京城這邊的風俗，送一捧米，咱們還一杯水，能保佑夫人平安生產。咱們講究這個嗎？”

怕又犯了別的忌諱。

到了這時候，真是都怕出一點點錯。

賀長恭：“講究！你快帶著嬋嬋、月荷出去給人倒水去。”

管他真實的玄學的，不管道教的佛教的沒教的，各路神仙都得拜到了。

水合點點頭：“我也是這般想的，那我就去了。”m.X520xs.Com

皇上聽得很好奇。

水合要往外走，刀哥瘋了一樣咬著它的腳。

賀長恭罵道：“你娘要生了，你跑什麽？給我回來老實呆著！”

皇上聽得一愣。

刀哥卻不理他，還死死咬著水合的子。

水合道：“它媳婦也要生了。”

賀長恭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小婉要下崽兒了？”

水合點點頭：“這會兒正在生。”

賀長恭再看焦躁不安的刀哥，竟然生出些同病相憐的理解。

“王爺又不讓它靠近了？”

可憐的刀哥。

“不是，是小婉煩躁，不讓它近前，除非我跟著。”

準確地說，是高縱跟著，小婉才能收斂點。

所以刀哥一直纏著水合，讓帶它去見小婉。

“那你忙完帶它去看看。”賀長恭忍不住幫刀哥說話。

刀哥：汪汪汪，這是我親爹。

水合答應一聲，抱起刀哥出去了。

皇上問賀長恭：“這是你家的丫鬟？”

怪有趣的。

賀長恭：“是隴西王高縱看上的王妃。”

您就死心吧。

高縱，您怕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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