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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子》 第21章 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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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漆的柄,白的鼓麵,鼓麵上繪著一個穿著紅兜兜、懷抱大鯉魚的胖子,鼓兩側各有一綹紅線,各綴一顆磨得的酸棗核,輕輕一搖,酸棗核打在鼓麵上,便“咚咚”直響。n∈,

一個白白淨淨、眸如點漆的胖娃娃,躺在繈褓裏,兩隻腳丫在外麵,互相勾搭著。用力抿著,吐著泡泡,一見那撥浪鼓搖起來,便瞪大眼睛,仔細看看,咧開無聲地歡笑,然後出手,努力地抓呀抓的。

葉大娘抱著孫兒,葉老漢站在一旁,搖一搖撥浪鼓,看到孫兒憨態可掬的樣子,忍不住便也出開心的笑容,和那繈褓中的孩子一樣,笑得真無邪。

葉安去世的消息傳開沒兩,於珺婷就打點行裝帶了兒趕往臥牛嶺。雖然由於份和肩負的責任,不能下嫁臥牛嶺,但是和葉的關係,事實上現在於家和葉家都很清楚。

是葉事實上的妻子,大伯子過世,不能無所表示。再者,葉不在,也有義務替他到膝前盡孝,那麽帶上一個娃娃,無疑是讓悲傷的老兩口舒緩心的最好方法。

人,總不能一直活在過去,想起死去的大兒子時,葉老漢和葉大娘還是會不自地傷心,但心裏的霾畢竟漸漸散去,尤其是逗弄著可的孫時,他們開始出了笑模樣。

於珺婷穿著一素羅衫子,氣質嫻靜幽雅的仿佛一株空穀幽蘭,隻看那賢良溫婉的勁兒,葉老漢老兩口兒是絕對想不到這個沒名份的兒媳婦是如何的明強幹、心狠手辣,更不會想到這樣一個怯怯的姑娘,竟有一卓的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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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婆婆,於家姐姐……”哚妮一陣風兒地進了花廳,打斷了花廳中溫馨甜的氣氛,有些氣。但兩頰紅紅的,流著難以抑製的興:“郎君回來了!”

正站在一旁,含笑看著公婆逗弄的於珺婷頓現喜:“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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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安一行人剛剛到了山下,消息已經迅傳到山上。山坡上已經修整出一條比較平坦的山道。兩匹駿馬拉著的馬車可以直趨山上。葉安和田彬霏坐在同一輛馬車上,其他人策馬追隨其後。

在葉安的侍衛群中有兩張生麵孔,一個瘦長臉兒,清秀的眉,鼻尖和臉頰上還有幾顆俏皮的雀斑。看起來也就十七八歲年紀。他老老實實地騎在馬上,半鬆半地挽著韁繩,似乎馬很不過關。

在他旁邊的那人材比他壯實一些,黝黑的,盤頭布褂,雙張地夾著馬腹,似乎比他還要張一些,看起來馬也不怎麽樣。

這兩個人,年紀相差不是很多,卻差了足足一輩兒。長雀斑的那個是老村長的大孫子,黝黑的是老村長的本家侄兒,都是跟著“田再興”出來見世麵的。

葉安在山村裏時那副氣派,大隊人馬的簇擁,任誰也能看得出他不是尋常人,聽他有意提攜自己那個殘廢了的侄兒,老村長馬上厚著臉皮提出派兩個族人追隨照顧田再興,所以他們也就隨著下了山。

車裏麵,在葉安膝前擺著一隻火爐,火爐已經固定在了車子上。不怕一路的顛簸和此時上山車子角度的傾斜。

田彬霏微微側了側頭,從窗口看到山上正有一群人急急迎下來,便穩住了形,低聲道:“沉住氣。不要太多的話!如果有人問你什麽,沒有把握就先含糊過去,引他們清楚!記住,你是臥牛嶺之主,想答就答,不需要主回答別人任何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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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安臉上的繃得的。用力點點頭,艱難地吞了口唾沫。

田彬霏乜視了他一眼,對他張的樣子似乎不太滿意:“你不是,從就和葉扮來扮去的?存心扮作他時,你爹娘都分辨不出?這麽張做什麽?”

坐在他旁邊的葉安苦笑一聲,道:“是這麽,可是二這幾年做了大,和以前不大一樣了,我……我也不知道再冒充他還能不能被人看破。”

田彬霏冷哼一聲,道:“先為主的況下,哪那麽容易看破?就算稍有疑,誰敢信誓旦旦地指認你就一定不是葉?記住,臥牛嶺上你最大,兄弟過世,心不好,稍有異常也正常,沉住氣!”

“嗯!”

葉安隻是答應一聲,長長地吸氣、吐氣,鎮定著自己。

田彬霏道:“眼下的話,要應付臥牛嶺那些屬下很容易,蒙過你的父母也不難,倒是枕邊人這一關,不是那麽好唬弄的。不過這也好辦,大哥死了,要服喪,以此為借口,避免與同房就是了。”

葉現在可是有個四夫人哚妮,是以田彬霏有此提醒。時人服喪,不僅僅要為父母服喪。伯父伯母、叔父叔母和兄長過世,也要服喪,隻不過服的是‘五服’中的第二服‘齊衰’,喪期由三年改為一年,且不執杖(即不拿哭喪棒)。

至於同房,服喪期間當然不該同房,隻是很多人並不遵守這一點,這種私事隻要他自己不對外宣揚,旁人也無從知道。但是對這個假葉來,這無疑是防範最悉他的人識破其真麵目的最好借口。

葉安聽了田彬霏這句話,臉突然脹得通紅,扭頭看了田彬霏一眼,帶著怒氣道:“這個不勞你吩咐!我不是畜牲!不會做那豬狗不如、打雷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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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彬霏冷冷一笑,悠然道:“你做……,我也不介意!隻要你有本事不被識破!所以,你可要努力了!”

葉安然大怒,氣息咻咻,額頭的青筋都繃了起來,他狠狠地盯了田彬霏一眼,呼呼地氣,卻終究沒有作。

田彬霏眼神閃爍了一下,忽然笑道:“現在有沒有鎮定下來,不再慌張了吧?”

葉安怔了怔,覺被田彬霏這麽一激一氣,他異常張的心好像真的放鬆下來了。

※※※※※※※※※※※※※※※※※※※※※※

到了銅仁境,洪百川就與葉一行人告辭了,隻一離開葉一行人的視線,洪百川立即快馬加鞭,直奔銅仁城。究竟該如何解決此事,他最終還是要聽從上司的決定,但是在他看來,就算是上頭最多也隻有兩種選擇。

一:揭穿假葉的真麵目,或者不惜一切幹掉他,徹底瓦解臥牛嶺勢力,避免其為楊應龍所利用;

二:將計就計,把葉當真葉,讓他順利控製臥牛嶺。再利用他不甘心當傀儡、不甘心兄弟慘死在楊應龍的謀之下的心理,策反他為朝廷所用,如此一來,他的作用甚至比葉更大。

因為葉與楊應龍是針鋒相對的,而這個葉安,在楊應龍看來,則是已在掌握之中,如果能從楊應龍手中搶過對他的控製權,關鍵時刻再行反戈一擊,他能起到的作用當然比葉更大。

還有第三種選擇方案嗎?在洪百川看來,沒有。如果隻有這兩種選擇方案,那麽無論最終選擇了哪一種方案,恐怕都離不開華雲飛的幫助。

華雲飛是葉的結拜兄弟,在臥牛嶺各派係勢力中有很然的地位。同時,他正負責著葉死衛的培養和訓練,擁有很強大的力量,很多時候能揮的作用,遠比他們這些錦諜更大。

此刻,葉安正站在葉安的棺槨前麵,看著自己的棺槨,那裏邊躺著另一個自己,是種什麽覺?恍如來世!

葉安見到了自己的親人,父親、母親、妻子、兒子、還有弟妹,彼此相見,敘及到“死”去的他,白蒼蒼的父母雙親潸然淚下,他那一直總是看不慣他這兒、看不慣他那兒的妻子,哭得聲音都已沙啞,葉安不住熱淚滾滾。

所有人都以為葉兄弟深,到了大哥的棺槨前真,誰會明白他此刻流下的眼淚,包含了更富、更深沉的

一失足千古恨,再回頭已百年。一旦犯下嚴重錯誤或者墮落,就會為一個人終的憾事,因為世上沒有賣後悔藥的,當你認識到自己錯了的時候,該錯的都已錯了,無法再回頭彌補。

但是對葉安來卻又不然,人人都認為他死了,但他沒有,他以另一個份,反思著那個已經死去的自己,所做的種種荒唐,這種,遠比父母的教育、兄弟的憤懣、妻子的嘮叼更教育意義。

他不是一個能被當頭棒喝便幡然醒悟的智者,可是通過這種別人很可能從未用過的方式,看著棺中的另一個自己,他的認識比誰都深刻。此時他才知道,曾經的自己錯得有多麽離譜。

葉安淚眼模糊地抬起頭,看著滿麵悲戚的親人,一直以來,都是他的兄弟撐著這個家,現在他的兄弟不在了,他再蠢、再笨,都必須得接過這個擔子,繼續守衛他們的家園。

田彬霏坐著四車,靜靜地待在靈堂的一角。這車子是途中請能工巧匠現做的,他原來那輛四車在他為田再興的時候就沒再出現過了,一個“山野村夫”本不該擁有那樣一輛車子。

看著葉氏一家人,看著真的葉安,田彬霏的眼底掠過一極其複雜的神:“這一次,也許真的是我輸了!這一局,我究竟能贏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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