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書房中

紅黃飄搖的燭將房兩個男子的臉暈染土黃，令原本就有些郁的臉看起來愈發地晦暗。

林子輝子慵懶地靠著椅背，語聲淡然地說道:“看就看，查就查，怕的什麼？”

男子神焦慮，低聲道:“哎喲我的林醫師哎，你有醫局罩著，可我王允沒有啊，若是真查出什麼，那我就死定了。”

這男子居然便是軍需采辦的王允。

林子輝道:“莫慌莫慌，他們不是沒查出什麼來嘛。”

王允道:“賬本自然是查不出來的呀，可是他們居然帶了三生醫館武家父來幫忙驗貨，您說這可怎麼辦？”

”是啊，武家父……這的確有些棘手啊。”林子輝的背脊離開了椅背，蹙眉道:“得想個法子自保才行。”

王允抱怨:“我早就說過，慢慢來，不要下手太快太狠，你偏偏弄出這麼多人生病，這麼大靜能不驚他們嗎？你不聽我的，這下鬧大了吧，還自保，如何自保？若是明日武家父一驗貨，那就什麼都完了，要不，咱們今晚就把貨搬走？”

林子輝直眉瞪眼:“廢話，搬走？搬哪里？你當是民間醫館啊，說搬走就搬走，這可是軍營！你搬一個試試？”

王允急道:“那你說咋辦？”

林子輝眸沉，道:“從前柳奕之從不過問軍需，誰知道這次他居然如此上心，當真是我失算了……”

“可不是嘛，你但凡慢些，也不至于如此張揚，那怎麼也不會被他們盯上了，如今倒好，他們一日往我那跑兩回，若是明日真被他們查出什麼，那我就當真死路一條了。”王允將一肚子怨氣撒在林子輝上。

林子輝瞥了他一眼，眼中閃過一復雜的神，沉聲道:“你怕？”

王允急道:“怎能不怕，若查出什麼來，那可是死罪。”

林子輝道:“不如，哥哥我給你指條明路。”

一聽有路可走，王允眼中一亮，忙問道:“什麼明路？”

林子輝:“跑！”

那亮瞬間泯滅，王允氣呼呼道:“這什麼明路啊？我王允是個士兵，我跑了，那就是逃兵，抓住也要殺頭的！”

林子輝嗤笑一聲，“你尚未親，既不拖家又不帶口的，如今原本就兵荒馬，跑就跑了唄，哪里像我這樣一屋子人？想走都難。別怕，我再給你一大筆錢，你遠走高飛，天大地大，去哪里不能活呢，你說可是這個道理？”

一聽到錢，王允眼神閃爍，猶豫道:“這，這能行嘛？”

“怎麼不能行？”說到此，林子輝走到書房后面架子上，打開一個小匣子看了一眼，眼珠一轉，隨即蓋好蓋子，捧過來，往他懷里一塞，道:

“這些足夠你娶妻生子好好過半輩子了，等風聲過去，我再給你送一些銀兩，管保你一輩子生活富足。”

王允滿眼困地打開那匣子，瞳孔驟然收，只見里面滿滿的都是金塊銀錠，珠寶首飾，頓時心跳加速，他忙不迭將盒子蓋起來，仿佛生怕林子輝反悔又給他要回去似的，將匣子牢牢抱在懷中，口中問道:“那你呢？”

林子輝面囂張之，道:“他們就算查到我頭上，又能拿我怎樣？別忘了，錢大人可是我夫人的親表哥，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我沒事，你就沒事了，我活著，才有你將來的活路，明白嗎？”

聽得此言，王允咬了咬牙，站起來，道:“好，兄弟我就信你一回，我回去收拾一下今晚就走，你自己多保重吧。”

隨即抱著他的“后半生財富”匆匆出了門。

看著他匆忙離去的背影，林子輝的邊劃過一抹冷的嗤笑。

隨著書房門一開一合，阿濤走了進來，抱拳道:“師父，我方才看見王允走了，接下來咱們該怎麼辦？”

林子輝一側邊輕挑，出一怪異的笑意，沖著阿濤勾了勾手指，阿濤湊到近前來，林子輝在他耳邊一陣耳語……

……

王允原不過是兵營的普通士兵，五年前，自軍部不給各城府軍營發放軍需品后，各節度使需自行解決軍需問題，軍需多了一份采辦事項，便開始忙碌起來，人手短缺時便會臨時調士兵幫忙，王允便于當時被臨時調了軍需，因其勤勉努力，又寫的一手好字，便被軍需殷君瑤看中，索將其調來做了采辦，專門負責藥材采購，日常事務辦理得倒是井井有條，從無紕，故此甚得殷君瑤信任。

他無父無母，亦未娶妻生子，平日他便獨自宿在軍需，順帶看守庫房，多年來倒從未出過差池。

此時，王允抱著一盒子金銀珠寶腳步匆匆向軍需而去。

進了自己居住的屋子，他快速從柜中取出積攢的銀票來揣服夾層中，又將兩塊藍布分別鋪在床上，將這小匣子金銀珠寶用一塊布包裹束，連同幾件換洗一起放在另一塊藍布上，包裹起來，打包袱挎在肩上。

抬眼看著自己居住了五年的屋子的每一件品，終有些依依不舍，他緩緩在床邊坐下，心中不免有些難過，一切不過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吧，既然選擇了這條路，便無法回頭了。

頃，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呼:“走水啦，快來人啊，走水啦……”，他子霍然一震，忙打開房門向外張，這一看，頓時嚇的魂飛魄散是……

只見不遠的庫房一片火沖天，騰然而起的火焰肆無忌憚地揮舞著魔爪向暗黑的夜，濃煙如一團妖氣直沖天宇。

王允嚇的雙抖，心中直呼:“完了完了，屋偏逢連夜雨，這下庫房失火自己更是難逃死罪了。”

庫房后面便是兵營，眼見得已經有人一邊高呼救火，一邊開始提著水桶向這邊奔來，再不走，待得救火的人都趕來，再想走就來不及了，王允一咬牙，一狠心，吹熄房中燭火，打開房門，撒就跑……

兵營里的士兵都火速趕來救火，庫房前有多個水缸，原也是備著以防走水的，如今終于派了用場，士兵們一哄而上，人多心齊，不過一炷香功夫，這場火終于滅了。

這場突然而起的大火“吸引”來半個軍營的士兵，除了生病的，其余的幾乎都來了，更驚了柳奕之和全哲，兩位大人深夜趕了過來，后跟著師爺許智軒。

三人趕到的時候火已滅，現場依舊有濃烈的燒焦氣味，救火的士兵們也已散去，五十多歲的軍需殷君瑤呆呆地站在燒廢墟的庫房前瑟瑟發抖，哭無淚，幾名軍需士兵在檢查現場。

一見柳奕之和全哲來了，殷君瑤“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剎時淚流滿面:

“燒了，都燒了，屬下死罪，屬下該死啊，請將軍責罰，嗚嗚……”

著面前一片狼藉的倉庫，柳奕之的臉比夜更黑，然大怒道:

“這究竟怎麼回事？”

殷君瑤哭道:“屬下不知啊，屬下得知消息趕來時已是這般景象了，是屬下失職，屬下甘愿領罰啊，將軍，屬下該死，是屬下的責任，軍需庫就此毀于屬下之手，屬下真是罪該萬死啊，嗚嗚……”

看著匍匐在地涕淚橫流的殷君瑤，柳奕之膛劇烈起伏，軍需庫燒了，此事若是報到樞院，便是他柳奕之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此時副將言虎率領二十多名士兵舉著火把趕了來，一見眼前一片狼藉，亦是大為震驚。

全哲面凝重地走到庫房前查看，直看得心驚跳，一排十大間庫房從中間燒起，向兩邊延出去，中間房子都了黑，只有兩邊的庫房因滅火及時才保存了下來，天原本就黑漆漆，加上燃燒過后的黑灰，即便有幾支火把照明，也本看不清楚。

他問一名正在清理廢墟的士兵:“燒掉的都是何資？”

士兵忙放下手中掃帚，抱拳施禮，指點著那已被燒毀的房屋，說道:

“回全大人，這兩間都是藥材，這一間是兵庫，那兩間是被服庫，因后面便是軍營，士兵們發現的及時，這才保住了其他五間庫房，若是燒到糧草，和鎧甲庫那麻煩就更大了。”

聽得此言，全哲心中一，雙眉鎖，暗道:“兩間藥材庫房都燒了……”

他越想越不對，返疾步走到柳奕之面前，說道:“將軍，此事大有蹊蹺，燒掉的五間房，其中兩間，可是藥材啊，將軍需嚴查此事。”

“什麼？藥材？”柳奕之雙眼睜。

“是啊，將軍，這事不對呀，明日我們原本就要來查藥材，而今夜便突然走水，將軍，這事是不是也太巧合了？”

柳奕之怒不可泄，高喝一聲:“副將何在？”

副將言虎上前一步，抱拳道:“末將在！”

柳奕之怒喝道:“即刻召集人馬將庫房給我團團圍住，人手一支火把，把這里給我照白晝！”

“末將遵命！”

似乎從未見過柳奕之發這麼大的火，全大人不打了個哆嗦，繼而悄聲對側一名士兵低聲嘀咕了幾句，士兵額首領命，轉出了兵營向城奔去。

不一刻，庫房面前被百名士兵包圍，人手一支火把，果然將庫房照得亮如白晝……